“日差还没有倒过来,你就这样浪在街头?”柳白在身后跟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
明明知道这样做,缺乏睡眠的后果,可能会导致她永远地陷入沉睡。
她喜欢玩危险的游戏,柳白知道自己的放纵只会让她更加危险。
可是阻止的话,她会生气。
也可能就在这样的一个街头,把他彻底甩掉,再也让他找不到。
她真的有办法做到,只要她想,就足够狡猾。
“你拿我有办法吗?”葛晴回头一笑,绝美的容颜在夜色的衬映下,举世无双。
柳白摊开手,好吧,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放心,今晚不会白白浪费的,姐姐带你去玩好玩的。”葛晴勾勾手指,示意他跟过来,笑容里藏了一丝冷意,像一把刀,划破黑夜的胸膛,流出殷红的鲜血。
这里是一家24小时的营业的酒吧,叫“忘生”。
在柳白的认知里,葛晴长待的地方应该是华国和F国,出事后,有差不多半年多带在R本。
可是她现在这样熟门熟路地带他来到了“忘生”酒吧,让柳白一度怀疑,她也是这里的常客。
“你似乎很喜欢这种场所。”柳白若有所思地一笑,“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名门闺秀,都是喜欢沙龙和误会的,稍年轻爱玩一点的,会举办一些派对,以及刺激的野外活动。”
他摇头,“即使不是这样,也不会经常混迹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不仅鱼龙混杂,甚至可以说是乌烟瘴气。
堕落,又糜烂的地方。
这一点也不夸张。
谁都不知道,在这样的场所当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丑恶和危险。
而她偏偏似乎还乐此不疲,还在其中游刃有余。
且不说她性格如何,像她的成长经历,也应该是个厌恶这种热闹场所的人。
或许有些事情,是物极必反的。
柳白只能这样猜测。
葛晴很自然地走到卡座里坐着,点了一杯色彩妖艳的鸡尾酒,漫不经心地答:“又不是所有名媛都是大家闺秀,你怎么能以偏概全呢?”
葛晴微微一笑,将酒推到他面前,“尝尝,这杯鸡尾酒名字叫‘失魂’,喝了能让人神魂颠倒,最后像是失掉了魂魄一样。”
柳白看着那妖艳的色彩,饱满鲜嫩,确实很诱人,闻起来味道也十分不错。
“你以前喝过?”柳白好奇地开口。
她的歌声里就很有故事,听她这么夸一杯酒,像是她的钟爱一样。
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能让她神魂颠倒的那个人,是久哥,还是有其他。
葛晴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神很深邃,像是一片神秘的潭水,要将人给完全吸进去。
“没有。但是我亲眼看见有人喝过,这酒的名字还是我帮忙取的。”
柳白来了兴致,好奇心更重,“哦?谁?”
葛晴凑过去,美眸清亮,“一个以前追我的男人,他是这片区域里,公认的最帅的,也是最棒的牛郎。包他一夜,起码得十五万美元以上。”
葛晴并不遮掩,“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是个孝子,他是为了给他母亲治病,才迫不得已地干了这一行。”
葛晴说:“他有足够的资本,年轻帅气,身体健壮,服侍和讨好女人的本领也是一流。明天晚上都有很多回头客过来找他。
“所以他没多久就火了,价格也涨了。但是很多人都不在意多花些那点钱。
“毕竟来这种地方的女人,大多都不是如意的,心灵和肉体都得不到什么慰藉,花点钱又能怎么样呢?”
葛晴说了很多,但柳白却只注意到了一点。
“那你呢?你来这儿,也是因为不如意吗?”
葛晴否认,“当然不是。我当时来这儿,是为了执行黑手党给我的一个任务。”
柳白了然点头。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涉及到组织的隐私,再过问就触及到底线了。
他也没有再问关于那个牛郎和她之间的故事。
葛晴长得漂亮,对于男人来说,确实充满吸引力,让人难以抵抗。
那位英俊又会讨女人欢心的牛郎也钟情于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还专门为她调了这种酒,也合情合理。
只是,让她对一个追求她的男人流露出赞赏,多年后还提起的,着实不少。
也十分难得。
这倒让柳白对那个牛郎,有点刮目相看了。
柳白没注意到的是,刚刚还巧笑着跟他聊起往事的葛晴,此刻脸上的笑容已经一点点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肃杀。
“如果有运气的话,今晚我一定会杀了她。”葛晴的话里透着一丝冷绝。
柳白还没有反应过来,“谁?”
酒吧里,午夜过后并不会变得冷清,反而会更嗨。
就像是灵魂之间碰撞出来的,极端又绚丽的火花。
金发的舞女动情地跳着肚皮舞,热辣的身材和撩人的舞姿,都将激情点到最燃。
音乐轰炸响起,如同热浪一阵一阵地袭来。
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大都是西方面孔,可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差别。
往我,陶醉,极度地爽歪歪。
他们都是抛起灵魂的人。
人群里有个女人抽身出来,到吧台那儿拿了一杯酒喝。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金发女郎,看起来保养得还算不错,身材也没有走样,还能穿露脐装。
她笑着和男服务员逗趣,有点像打情骂俏,男服务员似乎是新来的,面对这种女人的挑逗,还有点应付不过来,没几下脸就红了。
金发女郎笑得更欢。
葛晴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她今晚过来,不过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个女人的习惯还是没变。
午夜买醉,成为了她多年来的一个习惯。
葛晴直接起身,朝那个金发女郎走过去。
“嗨,baby。”葛晴亲昵地叫了她一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柳白没有跟过去,离得有点远,耳边的摇滚音乐实在吵杂。
他没听清楚葛晴跟她说了什么,但看那女郎的表情,似乎有点嫌恶,有意识地想要离葛晴远一点。
那唇形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告诉葛晴:她不是拉拉。
几秒之后,葛晴又趴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金发女郎的表情似挣扎,似疑惑,然后葛晴拍拍她的肩膀,金发女郎就跟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
柳白刚刚品完那杯叫“失魂”的鸡尾酒,意识有些涣散,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们两个人离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慢慢地品着,只觉得没有什么感觉,久了之后有一丝惊喜滑过舌尖,然后你想抓住它,可是很快就一闪而过了。
只留下无限地回味。
然后那种感觉,在舌尖上越发强烈,也越发地遗憾和懊悔。
让人的情绪,沉溺在刚刚品尝到惊喜的那种回忆当中,迷醉且无法自拔。
就算再品尝一次,也是这般。不是来不及抓住,而是真的抓不住。
于是,只能一次次地回忆,为之迷醉,失魂。
没过多久,葛晴就回来了,只是身后的那个金发女郎,却没有跟着。
柳白站起来看了一眼,她确实不在。
“刚刚那个人呢?”柳白清醒过来。
葛晴漫不经心地扬了扬下巴,指向洗手间的方向,“在那儿。”
他们只在酒吧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柳白还以为她要在这儿嗨上几个小时,或者像之前那样,撩个小哥哥,骗几杯喝的。
但是都没有。
她只介绍了一杯叫作“失魂”的鸡尾酒,以及调制这杯鸡尾酒的那个牛郎,然后等待那个金发女郎的出现。
而现在,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目的仅此而已。
但葛晴并没有走远,只在酒吧附近的一个巷子里靠着,手里多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顺出来的啤酒。
周围警笛声四起,一批批的警察涌进了刚刚的那间酒吧。
柳白疑惑:“他们怎么会来?”
葛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报的警,说洗手间发生了命案。”
柳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就不怕会招来西蒙?何况,里面发生命案和你没有关系。”
他以前可没看出来她是个热心的人。
葛晴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有些冷。
柳白瞬间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一开始说的,如果运气足够好,那么她一定会杀了她……
夜色下,警笛的声音在减弱,葛晴靠在墙壁上,五官的轮廓有些模糊,冷艳的棱角被磨得柔和。
只是那淡漠的眸光,依旧泛着冰凉。
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她杀了那个男人,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尽管她从来没有爱过她,而他的爱对于她来说,也渺小得微不足道的。
可是,这个仇她一直替他记着。
如果哪一天回来,她一定会认出那个女人,然后报仇。
是个杀手,就必须会面对生命的死亡,以及鲜血所带来的残酷。
像从黑手党出来的人,对于这种事情,更应该是麻木的。
但柳白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葛晴不是这种人,否则她不会离开黑手党,离开过去的那种生活。
因为看起来,现在的这种生活,也不是她所喜欢的。
似乎并没有必要,因为要离开黑手党,而抛弃很多东西。
比如,权力,以及随时可以得到帮助的势力。
柳白:“我在你身上,并没有看到杀手的那种血腥和暴戾的东西。你杀那个金发女郎,应该和那个牛郎有关吧?”
葛晴没搭话。
柳白继续猜:“她是牛郎的情人?但你也不是那种占有欲强烈的人,何况那个牛郎还对不上你的胃口。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记一个人记了这么久,多年之后还回来报仇?”
他忽然很感兴趣。
因为他知道,葛晴有脸盲症,可是事隔多年,她居然还认出了那个女郎,将其杀之。
很不可思议。
其实世间的事情也不过如此,有些事情很容易忘记,而有些事情却刻骨铭心。
这和人的记忆力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联。
真正有关联的,是那件事在人的心中的分量,以及它所留下的痕迹到底有多么深刻。
乃至多年后想起,灵魂依旧颤动,觉得疼痛。
想忘,自然也忘不了。
葛晴沉默了一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曾经有个人拼了命地要保护你,那么你也一定会记得他。也会记得,要杀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