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晴放开了那个王参领,说道:“你指挥你的人,收拾驿馆吧,这里你还是有功之人。”
元熙一挥手,王参领不敢不从,带领人马进去灭火,收拾驿馆。
一边,元熙找人收敛这曹勃的尸体,诸人来到驿馆外暂时休息。
那些士兵都尽数解散,各自回营,元熙三千护卫都没有离去。
元熙看了看杨协,看看杨卓,忽然低呼一声,毕晴也是表情奇怪。
因为杨卓和杨协简直太像了,两个人不由得惊诧万分。
尤为惊诧的却是杨协,此时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扑簌簌的泪水一时涌出。
杨卓飞身跳上了屋脊,毕晴随之追去,两个人没入了夜色之中。
元熙隐隐察觉了什么,闭口不言了。
杨卓和毕晴又来到了运河边,杨卓收住了脚步,看着运河水,呆呆出神。
毕晴说道:“你早就知道了。”杨卓说道:“知道有什么用?我不想见他。”
毕晴说道:“他究竟如何了,这件事你瞒得好久了吧?”
杨卓微微咬牙,说道:“我不想见,最好是永远别见,可是想不到,天意弄人,还是叫他来了扬州,来了这里,我如何自处?”毕晴说道:“他是不是当初抛弃了你?”
杨卓微微摇头,心头如有万根刺堵着,哽咽之下,没出来半个音节。
毕晴过来搂住他的肩头,说道:“我说错话了,别怪我,不如我们回天魔宫吧。”
杨卓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着毕晴的俏脸,一阵激动,说道:“二十五年了,我从未见过他,这些年,我们都是形同陌路,形同陌路。当初是他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妻子,进京中了武状元,进而娶了上河郡主元颖,成了驸马爷,却把我和我娘抛在了张家口老家,不闻不问。二十五年了,我们没见过面。那最初母亲得知那消息的时候,竟然不哭不闹,带着我搬出了张家口,来到漠北草原住下来,还告诉我父亲已死。在我的印象里我是没父亲的,是个苦命人。这些事,我娘至死都没透露半个字,还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是姓杨的,爹是杨协,做了朝廷的驸马爷。”
毕晴揽住他的腰,说道:“别烦心了,不见就不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十年都过来了,别伤心了。”
杨卓拥了拥毕晴,说道:“我不是心烦,我是不想见他,虽然他是驸马爷,但是他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毕晴说道:“你还是会去救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杨卓说道:“从此我们再无瓜葛,他是他,我是我。”
毕晴说道:“别发狠了,这种事别自己骗自己,就像我当初明知道裘天狼是我的爹,记得我还想和你去蜀州寻父,可是我中途变卦了,但是其实我还是想看看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爹,是何种模样。最后我还是去了,但是还是没去见他,我不敢独自面对。可是,后来在九华山,我也是认了,这种事是与生俱来的,你不认,它也是事实,你认了,它还是事实,你别烦心了。”
杨卓紧紧的拥着毕晴,唯恐她长翅膀飞了,毕晴也深深搂着他,低声温存的安慰他。
杨卓许久才从悲伤中脱离,站直了身子,说道:“弄湿了你的衣服,抱歉。”
毕晴说道:‘你没事就好了,现在我去哪?“
杨卓说道:“我们还是离开扬州吧,不想呆了。”
此时,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却是杨协带兵追来。
杨卓说道:“走吧,我们去江南。”
毕晴却是磨蹭着不走,杨卓说道:’再不走,我就跳进运河了。“
毕晴一着急,说道:“哎哟,我肚子疼。”说完,蹲了下去。
杨卓一看她如此,就心软了,说道:“就服你了,起来吧。”
毕晴笑吟吟的起来,此时杨协的兵已经赶来,追上了两人。
杨协看看杨卓,泪流满面,说道:“我知道我愧对你,愧对你母亲,我不是东西。”
杨卓背对着他说道:“你手下的人都看着呢,你别如此惺惺作态了。”
杨协说道:“其实我还是想你们的,可是我做了驸马爷,就难以脱身了。我想去看你们,可是又碍于朝廷的规矩,我不敢啊,我那个郡主夫人也没生养,我还是独自一个人,我就不苦吗?你懂吗?”
杨卓说道:‘这都是你贪恋荣华富贵种下的恶果,谁都怪不着。“
杨协脸色很难看,泪水淌满了脸,一时呜咽,如鲠在喉。
那些兵丁其实离杨协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几乎听不到他们的说话。
杨协说道:“你究竟叫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杨卓说道:’别妄想了。“
杨协走上前三步,说道:“这样,你只要跟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杨卓冷冷说道:‘连放弃驸马爷的尊位,变成老百姓你也愿意。“
杨协一时默然,声音哽咽。
杨卓说道:“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元熙郡主虽然护着你,但是你还会面对北海王和上党王,他们两个可是河间王的死敌,你小心吧。”
杨协说道:“你还是关心我的,跟我走吧。”
杨卓说道:“你还是去吧,这里我有毕晴就够了。”
杨协仰天长叹,陡然间单掌一竖,拍向了自己的顶门。
杨卓一时骇异,一出手,就擒住了杨协的脉门,杨协立时动弹不得。
杨卓放下了他的手,说道:“别演苦肉计,这种江湖手段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杨卓。”
杨协苦笑着说道:“这位姑娘,你也劝劝他。”
毕晴假做听不到,说道:“你说什么,今天风太大了。”
杨协无法,只好说道:“那好,只要你跟我走,我愿意放弃兵部侍郎的位置,和你归隐田园。”
杨卓说道:“晚了,你如今才说这话,显得毫无诚意。”
此时,马蹄声又起,却是元熙郡主带着亲兵追来了。
元熙郡主跳下了马,把杨卓拉到了一边,低低说道:“你别走,和毕晴都留下,我还是信任你的。如果你此时离去,就忍心叫我独自面对北海王和上党王吗?”
杨卓想了想,说道:“好吧,既然郡主盛情,我就不推辞了。”
杨协看到他肯留下,又躬身拜谢郡主,诸人一起回奔扬州。
此时,毕晴凑到了杨卓耳边,说道:“郡主美女和你说什么,那就放弃了你的主意?”
杨卓说道:“她独自面对北海王和上党王,却是非常凶险。”
毕晴一撇嘴,说道:“你还是想看见这个美女郡主吧。”
杨卓一时甩开了毕晴的袖子,说道:“别这么说,我可不是那种人。”
毕晴说道:“难说,美女当前,又是郡主,又是国色天香,还主动找你,你还不乐不思蜀?”
杨卓本来就心情不好,当此听到这句话,说道:“你为什么如此评判我,难道我是势利小人吗?”
毕晴提到了音量说道:“你不是吗,你回去准备做驸马爷吧,做驸马爷多风光啊。”
这下刺痛了杨卓的痛处,喝道:“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毕晴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男人都是一样的,薄情寡义,见异思迁,好,你去做你的驸马爷吧,我去做的天魔宫传人,我们各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毕晴扬长而去,没入了草色之中。
元熙不理解,过来相劝,毕晴早已经去了,杨卓脸色很难看。
杨协虽说是暂时靠近了杨卓,但是他的心却是始终和自己相聚太远,隔阂太深。
杨卓还是回去了扬州,和元熙郡主同时落足于河间王行馆。
杨卓其实心里很糟糕,睡不着觉,就到了外面透气。
碰巧元熙出来,和他说道:“睡不着?”杨卓点头。
元熙说道:“你跟毕晴为什么闹翻了,难道是因为我?”
杨卓说道:“她现在心情也不好,有时候口莫遮拦,我理解她。”
元熙说道:“天魔宫的大小姐,脾气是有点的,可是突然离去,你就不担心吗?”
杨卓说道:“我担心啊,但是她自己就算是独自出去,一般人难以靠近她,何况如今她是裘天狼和苏颖蕙的女儿,还有谁敢去主动招惹她呢?恐怕都是避之不及啊。”
元熙说道:’你别错会她的意思,她还是喜欢你的,不然不会千里迢迢的从江南来看你啊。“
杨卓说道:“她是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吵起来了?”
元熙隐约听到了毕晴那句话,知道杨卓被毕晴误会成了势利小人,攀龙附凤之流,所以才闹翻了,说穿了,是自己当时去了,才有了这番误会,因此十分愧疚。
元熙说道:“你也心情不好,碰巧她说了那句话,你就忍不住了。”
杨卓说道:“郡主,我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吗,我不是!!“
元熙叹道:“你们都个性太强了,不过还要磨合,彼此迁就一下。”
杨卓一时默然,心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元熙说道:“据传,今日上党王和北海王的部众,突袭了廉家庄,庄子上却是空无一人了。“
杨卓说道:“这么奇怪,他们为何突袭那里呢?”
元熙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廉家庄的庄主廉宽为人低调,深居简出,一向是这里的善人,如今突遭搜查,看来非比寻常。“
杨卓说道:“难道他们怀疑,这几次的刺杀案,和这廉家庄有关?”
元熙说道:‘可能吧,总之这里迷雾重重,你们也要小心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