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朴贤叹道:‘我都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我,真实的我又在何处?“
盛枝梅说道:“你做过什么,你总记得吧?”刘朴贤说道:‘有好多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盛枝梅说道:“你真是好记性啊,你今日又突然来到石钟山,所为何事?”
刘朴贤说道:“我和 她就是在石钟山相识的,可惜,如今她已经嫁为人妻了。”
盛枝梅说道:“我倒是不懂你了,你的所作所为,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孤独。”
刘朴贤所指的是温稚歆,他们也是在石钟山附近相识的,可惜后来分道扬镳。
那时,他在花颜知所在的倚红院前,见到了温稚歆,见到了她为夫寻医的焦急神色,见到了她为了寻医去求花颜知,那种不遗余力的做法,简直令自己再也恨不起这坚韧而端庄的女子了。
都言母爱力量大如山,这温稚歆的做法,确实令刘朴贤微微震撼。
在那劫走花颜知的时候,对温稚歆熟视无睹,就是开始原谅她当初的悔婚再嫁了。
刘朴贤对于此时温稚歆的处境,谈不上同情,但是至少是恨不起来了。
当时,他劫走了花颜知,一时欢愉后,自然忘却那段惨痛的记忆,将其深深的在心底埋下去。
他不敢去触碰这件事,于是开始新的旅程了。
新的起点 是盛枝梅的出现,和后来的一番变故,盛枝梅几个人都被劫回了中原,碧眼火猊被杀。
刘朴贤始终难以忘却他和盛枝梅的鱼水之欢,于是出手救出了她。
盛枝梅一边是感激,一边是微微的痛恨其滥情。
石静瑶是人尽皆知的魔女,刘朴贤却和她瓜葛甚深,不由得不令盛枝梅暗生鄙夷。
盛枝梅看着这个时而狂躁,时而又谦和的人,脸上的肌肉都能现出淡淡的冷漠,和无尽的孤寂,
似乎这颗心从未真正的敞开过,像是一扇上锈的大门,连锁芯都凝固住了,不可开启。
刘朴贤的世界,似乎从来都是孤独的,总是会以宣泄孤独的形式开始新的旅程,但是事后得到的还是新的孤独,无可救药。
刘云昇的粗暴管理,刘朴运的暗中较量,都对刘朴贤的此后发展,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刘朴贤此时看到盛枝梅,都微觉失落,转身欲走。
可是,此时却出现了殷红雪和冷焦艳的影子,殷红雪说道:‘刘朴贤,你有脸出现在这里?“
刘朴贤看看殷红雪,说道:“你们怎么来了?”殷红雪说道:‘我唯恐你再次害了枝梅。“
刘朴贤说道:‘这件事可以过去了,我也救过你们,今天可以翻篇了吗?“
殷红雪说道:‘你说的如此冷血,难道你的家教就是如此的吗?“
刘朴贤眼神射出一阵哀怨和愁苦,瞬间化作一阵冷冰冰的哼声,说道:“我一向如此,你早该知道。”
殷红雪说道:‘枝梅,你看,这是什么男人,你还做痴心妄想,算了吧。“
盛枝梅的心绪烦乱,不敢做任何奢想,只想就此离开石钟山了。
刘朴贤说道:“我们最好别再见,做一个陌路人好了。”
盛枝梅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里射出了一丝怨怼,一丝迷茫。
殷红雪说道:‘刘朴贤,你好狠心,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你好了。“
刘朴贤黯然离开,走出了山腹,殷红雪看看盛枝梅,盛枝梅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山中三女都在沉默,冷焦艳还在思念死去的碧眼火猊,不可自拔。
殷红雪却还在惆怅自己的沦落至此,盛枝梅更多的是男人的不解。
杨卓几个人一时从山腹中出来,看着刘朴贤到了岸边,面对那条黄褐色的江水,一时似乎喊了一声,却是喉头哽咽,没喊出多大的声响,他单手挥剑之下,江水上留下了一条三丈多长的水纹,笔直的一条,可见此时刘朴贤的功力还在提升。
魔性的积攒,都在邪念的滋生,而刘朴贤的孤独和宣泄孤独,都在积攒这种可怕的魔性。
终点在哪,刘朴贤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江面上陡然驶来了几只船,船头密布着持刀端抢的兵卒,前面却有个老者,在江面上踏水而行,急速之下,宛如一只大帆船在江水上乘风破浪,令人啧啧称奇。
那些兵卒在老者身后追去,老者却是在江面上兜个圈,继续朝上游而去。
杨卓几个人看到此种场景,都是十分震惊。
这老者似乎不知疲倦,在江水中嬉戏,宛如弄潮儿,引得那几船的兵卒,在江上追逐。
杨卓几个看过去,这老者有六十余岁,头发都白了,胡须很少,根根透风。
老者步履之矫健,身法之缥缈,却令几个人暗自称赞。
老者不多时就消失在上游的河谷沟岔里了。那时刘朴贤早已去了。
杨卓几个人在这里没找到伐木的迹象,于是折向了上游,起身而去。
在一处的集镇,一个老者坐在了桌子边,一时胸前鼓鼓囊囊的,不知揣着何物。
老者点了一盘豆腐,一碟鲜笋,就此吃下去了。
店家来收钱,他却是拿出了一个印绶,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你看这个值多少银子,拿去算了。“那店小二一看,那却是个王爷的印绶,上面雕龙之下,刻着亳州王印的字样。
店伙计微微挠头,说道:‘老爷子,我们这是客栈,不是当铺,你兑过了银子,再来好不好?“
老者揣起了印绶,拿出了一对虎符,却也是亳州王的调兵虎符,店伙计呆若木鸡。
老者见到他摇头,一时说道:“嘿,没有了。你看着办吧。”
店伙计正要发怒,忽见外面人声大作,一个道人和一个汉子冲了进来,却是神机道人和尚元麟。
神机道人喝道:‘兀那老头,快交出印绶和虎符。“
老者看看他们,嘻嘻一笑,说道:’你们看,替我付银子的来了。“
店伙计一看,他们杀气腾腾的,就知道不好,立时闪到了一边。
神机道人说道:‘装疯卖傻,还不交出印绶和虎符?“
老者说道:‘阴兽?那时什么野兽,阴间的野兽,可挺吓人的,在哪里?护符?什么符,我这可没有什么护身符,你们不如去庙里求点护身符吧?”
神机道人当先发难,大拂尘甩出去,登时激得尘土飞扬,四下里客人乱窜。
那时老者却是笑着跳起来,到了桌子一角,一掀之下,碟子盘子都跌落了。
神机道人的拂尘打下去,却是把桌子击得粉碎,木屑四溅。
老者嘿嘿一笑,从侧翼跳过去,掠过了神机道人,从窗口窜了出去。
尚元麟和神机道人急速追出去,直奔街市,街市上却是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尚元麟和神机道人倒是心急如焚,一旦被他窜进了行人堆中,就没法找了。
可是老者却是身轻如燕,眨眼睛还是进了人丛,消失无踪了。
神机道人和尚元麟一时愕然,站着看了看,暗道:‘这老者偷了虎符印绶,简直是胆大包天,如果被他拿去胡乱发号施令,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神机道人和尚元麟却都不知道老者的来历,面对这老者的荒唐行为,却是啼笑皆非,但是王爷印绶丢失确系非同小可,不得不谨慎对待。
杨卓几个人在客栈里吃喝,一时无话。
吃过饭后,几个人沿江而上,直奔九江。
洗心桥上,还是这里,当初杨卓和梵婀玲在这里叙谈,十分惬意。
当时,九江水寨犹在,范斯文还是这里的帮主,潘智杰还是这里的帮手,而如今却物是人非。
九江之上,仅有渔船和游船,商船和来往的民船。
洗心桥头,人来人往,都是奔着这洗心桥而来。
洗心桥之侧,就是个偌大的湖泊,湖面上长着绿色的荷叶,十分浓密。
荷叶随着微风摇曳着,洗心桥头,人来怀洗心之意,反思自省,却是好去处。
九江从此西去,却渐渐到了幕阜山之界。
幕阜山之下,祝英涧犹在,蝴蝶翩翩飞舞。
杨卓一时想起了向群薇,那时四处都有瀛洲仙境的人来索拿高手,去瀛洲书写秘籍。
唯独向群薇没事,而毕晴也只是被夺了珊瑚杖,此时究竟如何,却不得而知。
幕阜山北麓,却是乍现那些伐木工人,伐木工人却是穿着樵夫的衣服,在山里伐树。
杨卓看过去,暗道:“这些家伙真是贼心不死,居然偷偷到这里伐木,假做樵夫。”
那些人伐下了大树后,都破成了方木,才抬回去,到了一处山坳里。
那里赫然有铁匠在那里,制作弓弩,人手齐备,只是没那么些土墙和长沟拦路。
蜀中魁低低说道:‘这有点不对,既然他们知悉我们再找他们,为什么防备如此松懈呢?“
杨卓说道:‘再看看吧,也许这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些工匠。“
那些工匠们加紧制作弓弩,这弓弩却是和当时在九江北面山地里,以及在庐山所见一般无二。
可是,这绕营的长沟和木屋外的土墙却一个也没有,着实可疑。
一时,周围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啸声,有人从山里窜出来了,直奔那些伐木工人。
那些工人都是大吃一惊,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向中央的木屋奔去。
杨卓看去,那却是那个被兵卒追赶的老者。
老者当时冲进了伐木场,四下工匠们都逃走了,他到了中央一处木堆边。
他一触手之间,都见到寒光一闪,立时一仰身子,一直弩箭竟然从木堆中射出来,划过了他的鼻尖,射到了一棵树上,他回身一看,那只弩箭却是十分锋利,暗自惊异。
杨卓几个人暗自也替老者捏把汗,老者当时取出了火折子,一时点着了那些木堆中的木头和木屑。
风声袭来,火势渐大,那里也没看到有人出来救火,这处的伐木场再次被焚毁。
老者窜进了深山,发出了一阵啸声,似乎在警告那些伐木的工人。
伐木工人躲在了中央的木屋,眼看着四处浓烟大作,都是微觉骇异。
杨卓一时循着这山麓,向西而去,此地与仙雨轩总坛不过数里之遥,怎么这些伐木人都到了此地呢?这老者突然来此捣毁此处木场,想来是必有深意。
杨卓四个人循着山路,直奔仙雨轩的总坛,看看向群薇的动静。
来到了主峰,却看到了祝延之和薛四霸,耿笑逸三个人,唯独不见向群薇。
杨卓想起来了,当初瀛洲仙境等人前来中原时,曾经去擒拿祝延之,耿笑逸,薛四霸三人,可是中途遭遇了神机道人插手,致使功败垂成,只好就此作罢。
想当然,当时神机道人救下了三人,就此将他们带进了亳州王的别院加以掩护。
后来,杨卓从纪英婥和贺征远那里得知,因为当时介于亳州王的地位以及紧密守备,未去直接擒拿耿笑逸三人,加之三人的武功虽说是风灵派系无疑,但是武功却也平平无奇,捉去瀛洲仙境也无可无不可,所以就此作罢,任由三人进了亳州王的别院了。
杨卓深知祝延之其人心术不正,此时带着耿笑逸薛四霸来到幕府山一带,必定是心怀叵测。而此时亳州王的人也在附近,看来他们像是被亳州王收买,来此作恶的。
杨卓暗道:‘这里看来出了状况,不然向群薇不会对伐木之事置若罔闻。“
杨卓几个人放眼看去,这偌大的主峰上,似乎只有祝延之几个人,向群薇和岳聆,季博然,金杉,都不在此地。祝延之对耿笑逸说道:“从此之后,我们可以在此安居 ,向群薇不会回来了。”
耿笑逸说道:‘好,我们再次安歇,看看动静。“
祝延之居然占据了空巢的仙雨轩,这是何等的大事。
看来祝延之是被人驱使所为,背后之人有可能是神机道人和尚元麟。
祝延之三人带着几个亲信,在山上屯扎,一时到了夜里。
杨卓他们都宿在了山间低洼处,依着树干,忽闻外面传来了鬼嚎声,几个人一时惊醒。
那阵阵的呼号声,却是十分惊悚,声传数里,祝延之几个人早被惊醒了。
那时,鬼嚎声从林间传出:“大哥,二哥,我是修水常流啊,你们忘了我吗,忘了我吗?”
那声音极其恐怖,在四周来回激荡,根本无法判断是从何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