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还留有余温。
但是这只是厢房,婆子使坏,水壶里泡的茶叶都是碎梗,茶水也苦涩的很。
江老太太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的同时,江老太太开了口。
“我倒是,看错了你。”
“人总有走眼的,就连老夫人,早些时候,还跟我说过,老太太您是个善良淳朴有骨气的老人家,谁知道,一来就是贪心想要大的,直接冲着我们侯府来的。”
江浸月抿嘴,笑了下。
江老太太苦涩一笑,感叹道。
“我辛辛苦苦布局了这么久,所有的可能都考虑过,唯一没想过的就是,孩子竟然真的是十二王的。”
“嗯。”
江浸月盯着澄黄的茶水看,有些心虚。
说真的,她也没想过,孩子真的是李宗煜的,来荣坤的这些年,她几乎要把离自己半径三米以内的雄性都考虑过,还真的就没考虑过李宗煜。
今日之事,确实险中又险,江浸月甚至不知道李宗煜什么时候,什么方式在那碗水里动了手脚。
“所以,老太太您输了。”
江浸月下了最后结论,实现了老夫人的交代,过来在失败者的脸上,狠狠的踩上两脚。
“老太太输了,整个江家输了,你们费尽心机想要拿走的东西,最后还是没变,定国候府,还是白家的。”
“呵呵,我便是说,你江浸月的外祖外祖母俱是聪明绝顶之人,白家的孩子,不会是糊涂软弱之人,这么些年,你韬光养晦养在侯府,到底与你母亲不同。”
“老太太谬赞。”
江浸月垂着眼睛,慢悠悠的跟了一句。
“说明,我还是像白家人多些。”
江有才没什么参与感,江浸月找了自己身上一圈,从长相上来看,她跟江有才可是一点相像都没有,要说性格,可能原主更像一点吧?
“你身上没有我江家的血,自然不会像我江家的人!”
江浸月抿住了嘴,懵了一下。
蓦然间,她想起来了在乌府的时候,江老太太说过类似的话,也说过关于她不配当江家子孙的话。
江老太太自顾自的喝下了一口碎茶,敛着声音说道。
“你今日殿前,拉着江有才验血,不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大告天下,让江有才这个爵位来的更加名不正言不顺?我告诉你江浸月,这个爵位,就是你们白家欠我们江家的!江有才在外面养外室,你那贱人母亲,非要气不过,出去找他!”
“谁让她,花枝招展的出门?活该被人掳了去,还有脸回来?以为江有才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一个月的功夫,就有了你这个孽种!谁又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江老太太紧紧的捏着杯子,目光里露出愤恨,死死的盯住江浸月,仿佛带绿帽子的不是江有才,是她。
江浸月沉吟。
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心底翻江倒海。
卧槽,这什么鬼故事?白云浅当年嫁给江有才之后,发现了苏若水一干人,然后出门想要捉奸,结果被人掳走强了?最后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江浸月?
江浸月其实之前一直怀疑过,白云浅虽然蠢,但是到底定国候府独女,天之骄子一般被从小捧着养大,当年为了江有才,甚至跟老侯爷老夫人叫板,怎么可能是那种软弱又卑微的个性?
她堂堂正正的定国候府小姐,知道入赘进自己家的相公,拿着她的钱,借着她的权势,在府外养外室,还生下了庶长女,泥人也该有三分脾气,骄纵惯了,应该拎刀去捉奸才是,最后怎么可能还让这外室登堂入室做了一段时间的姨娘。
如果不是心虚...
所以,她根本不是江有才的女儿。
这整个侯府,就跟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浸月在养心殿,拉着江有才验血,纯粹就是顺手,外加当时殿上,她最好欺负的就是江有才,没想到,却让老太太误以为,她是知道这个事情,想把这个真相假装无意间泄露给老皇帝...
这他妈都什么鬼走向?合着她自己孩子的生父没找到,又得开始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过这么多年,看起来,江有才并不知道自己接盘了的事实,就连老夫人都不知道,毕竟被人玷污了的事情,白云浅那种大小姐,怎么可能告诉老夫人?
闹了半天,除了白云浅自己,只有这江老太太知道。
江浸月捏着茶杯,满手黏腻的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云浅对不起江有才是有,但是满打满算,也轮不到江老太太来抱不平!再说,苏若水把这定国候府闹的乌烟瘴气几十年,是怎么对原主的?
若老太太和江有才真是有骨气的人,应该挑明真相,离了侯府才是。
“老太太,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江浸月垂着眼睛,目光微闪,继续套话。
江老太太因为先入为主,认为江浸月知道江有才不是她的生父,所以很多话也没再遮掩。
“你母亲拈花惹草,浪荡成性,嫁了人的妇人,不在家好好理家,就算男人在外面养了外室又如何?她竟然放下了妇人发髻,想要去跟江有才和离?做梦!活该!”
江老太太对着旁边呸了一口,脸上露出类似于狰狞的笑容。
也就这个时候,能看出来,江老太太确实是个无知又浅薄的老妪。
大概这个秘密她憋了这么多年,一想起来有江浸月这个毫无血缘关系还趾高气扬的孙女,就恶心坏了,关键还不能挑明,如今说出来了,总算是出了这一口气的感觉。
江浸月手指伸进了水杯,慢悠悠的捻动指尖,无意识的,想要把手上的血迹洗掉一些。
她其实很想问老太太,有钱有势的白富美,养了个小白脸,结果这个小白脸拿着她的钱出门转包了一只鸡,白富美难道不应该干脆利落的剁了这对狗男女?
想想算了,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朝代,跟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讲新时代新女***费口舌。
江浸月抽回了手指,拿着沾湿的巾帕慢悠悠的擦着血迹。
“老太太,又多给了一个让我生气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