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孩子生下来，你要什么，唐家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允你。”
“孩子？”陈灵月惊异回头。
谁的孩子？
转眸看到唐烈的视线，他正盯着自己的小腹，陈灵月刹那明白，他说的是……她和奕仁的孩子？
唐烈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他松下一口气，没有孩子……那是最好。
他向站在楼道口的中年男人招手：“小叶，你去把那个臭小子给我叫来。”
“是。”
……
陈灵月三两步下了楼，走路带风，脸上尽是怒色，那个臭王八蛋，又在他家人面前信口雌黄！看她回去不把他的那张臭嘴给缝上，省得到处造谣！
突然，陈灵月疾走的脚步猛地顿住，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她忘了一件事，她的例假，多久没来了？
数了数日子，迟到了快一个月！一个月！
陈灵月霎时慌了，不会出事了？
她忙把背包拿下来，拿出钱包，找到最近的一个药店，也顾不得药店的店员怎么想：“麻烦，给我一张验孕纸……不，两张！”
她捏着拿到的验孕纸，找到最近的一个厕所，飞也似的跑进去，锁上门。
当液体浸湿干净的纸张，赫然两道红线渐渐显现，陈灵月仿佛晴天霹雳，整个人都瘫了。
真……真的有了？
有了？！
手心汗津津的浸满了汗，她不信，把手里的那支丢下，抖着手去拆另外一张，一定是验错了……
然而结果依然是两条线，陈灵月手一松，小小的验孕纸跌在脚边。
那一霎那，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她愣愣的在马桶上坐了很久，四肢冰凉，手指微微颤抖。
陈灵月整个人都是懵的，宛如天上掉下了大石，砸得她晕头转向，找不到方向。
许久，她双手捂着脸，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自己，是真的。
她有孩子了。
奕仁的孩子……
他的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
她有孩子了。
满脑子都只有这几个字，恐慌，害怕，不知所措……
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的欣喜，她没想过要孩子，没想过当妈妈……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不知道是谁的信息，谁的电话，她恍若未觉，只任它兀自叫嚣。
她在厕所里坐了很久，进出的人来来去去，不知道什么时间，腿都麻了，她才缓缓拿起自己的包，似乎浑身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都萎靡至极。
空白。
脑中茫茫然，没有想法，没有念头。
只剩一个问句：怎么办？
屋外已经华灯初上，步行街热闹非凡，陈灵月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她动了动手指，感觉四肢的温度渐渐回升。
街边有人在发传单，眼皮底下忽然伸来一张，她机械的接过，眼睛盯着上面的广告好久，才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哪家医院的妇科广告。
其中有几个字尤为扎眼。
——无痛人流。
她捏着传单，站了一会，才挪动自己的脚步。
她得先回家，好好的想想，这个孩子怎么办。
手里的传单被她塞进垃圾桶。
陈灵月从来没有过这样沉重的心情，好似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她是一个小生命的妈妈，她要承担这条生命的重量。
她抗拒这个事实。
陈灵月望着窗外闪烁变换的灯，双眼微微模糊。
她还没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女孩子，结婚生子，离她还很远……
陈灵月吸吸鼻子，可是一低头，还是落了两滴泪珠。
她擦了擦，眼眶有点热。
不能哭了，否则回到家，表哥又会起疑心。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手机锁屏上都是未读消息与未接来电，有柳念念的，有奕仁的，有陈闵的，妈妈的。
她怀孕的事……要告诉奕仁吗？他会怎么样？
陈灵月捏着手机，心里还是堵了块大石头。
她希望是验错了。验孕纸的结果不一定准确，说不定只是最近太忙太累了呢？
陈灵月安慰着自己。
可是那两条红杠依然像蛇一样在自己眼前扭动，令她坐立不安。
窗外划过医院的横幅，陈灵月心想，明天一早，去医院。
她压了压，到底什么都没对奕仁说。
寝食难安的一晚，陈灵月几乎一夜无眠，睁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床头的小闹钟滴滴嗒嗒的走一圈又一圈，上网搜了无数的资料，无不例外的加深了她内心的恐慌。
这样的症状……太像了。
她一宿没有合眼，天才五点，陈灵月就起来洗漱，穿衣，六点整，她已经趁着晨曦的光，出门。
带着清晨的凉风，陈灵月去抽血化验，等待报告的时间对她来说竟然如此漫长，即使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希望，自己的猜测错了。
当终于等到医护人员递来检测报告，她捏着纸张，在走廊外走了又走，手指还是抖得厉害。
她深呼吸，却始终没办法平复自己的心跳，自己是不是测错了？
明明已经春天，外面的太阳也很暖和，陈灵月还是觉得阴冷，她往窗口靠了靠，再三又再三，终于，一鼓作气的翻开，像是确认自己的死期似的，飞快的扫过报告书。
简单明了的报告上，看见那两个字，陈灵月瞳孔一缩，心脏的跳动，险些停止。
妊娠。
“怎么了？”柳念念紧张的问，“出什么事了？”
陈灵月狠狠的吸一口气，低低的：“你能不能来医院一下？”
“好，在哪家？我现在就过去。”
“三院。”
陈灵月挂了电话，坐在椅子里，一直等到柳念念来。
报告书在她手里折了又折，从一张变成小小的一块，她捏在掌心，愣愣的。
柳念念从走廊那边走来，她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佳美，到底怎么了？”
陈灵月抬起头，眼眶微红，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念念。”
柳念念坐下来，握她的手，她手里还是冰冰凉的，“怎么这么多汗？”
她去扒陈灵月的掌心，她却不松开，手里握着小小的东西。“你怎么了？”
一个人坐在这里，到底怎么了？
陈灵月突然极度压抑的呜咽了声，眼泪扑通的往下掉，她抱住柳念念的脖子，哭声压抑。
“不哭，不哭……”柳念念慌忙拍着她的肩，“有我有我，出了什么事？你和我说，我帮你。”
陈灵月却哭得更厉害了，她要怎么说？有了孩子这么大的一件事，要怎么办？！
柳念念被她弄得越发不安，急了：“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陈灵月抽着鼻子，声音十分沉闷：“我……我怀孕了。”
“卧槽！”柳念念吓了一跳，冲口而出，“真的假的！？”
“真的。”陈灵月点点头，刚止住的眼泪又要往下掉。
柳念念嚯的从椅子上站起，“谁的？”
姓唐的还是付宇的？
陈灵月擦了擦眼睛，低低：“奕仁的。”
柳念念一拍脑门，满脸的困恼。
两个人一站一坐，好一会，陈灵月搅着自己的手指，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陈灵月垂着头：“孩子……怎么办。”
她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妈妈和表哥知道，她不能让他们知道。
“什么怎么办？”柳念念冲道，“这还有怎么办？生下来，结婚啊！”
“不行！”陈灵月立刻摇头，她没办法和奕仁结婚，家里人反对，唐烈昨天才找过她，唐家宁愿要孩子，也不要让她进门！
柳念念没好气：“为什么不行？孩子都有了，不结婚想怎样？难道他姓唐的还想翻脸不认账？不行，我得去找他！”
柳念念越说越气愤，转身就要去找奕仁，陈灵月连忙拉住她：“你别去！”
“怎么不去！”柳念念愤恨转身，“你别拉着我，这算什么男人？自己的孩子不要了？让你当未婚妈妈，一个人带孩子？让孩子生下来就没父亲——”
“——他不知道！”陈灵月咬牙，打断她。
柳念念没骂完的话噎在喉咙，扭回头，“他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他不知道？
陈灵月点点头。
柳念念转过身来，“那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处理？”
陈灵月沉默许久，说出两个字：“……拿掉。”
柳念念的话提醒了她，孩子要拿掉。
她不能生，她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做妈妈的心里准备，没有一个家庭，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
拿掉。
她不能留这个孩子。好像只要孩子消失，她身上束缚她的枷锁，就能迅速除掉。
柳念念重重的呼了好几口气，才缓缓的对她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你慎重考虑。”
“嗯，我决定了。”
孩子本来就是意外来的，她毫无准备。
柳念念抓过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你再考虑考虑。”
这是一条生命。
陈灵月这次却坚定了心，摇了摇头：“不用考虑。你说得对，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是单亲的孩子，我还没有结婚，我做不了未婚妈妈。”
柳念念一哽，“你不问问奕仁的意见？”
这件事他也有责任，怎么能让陈灵月一个人担责？
陈灵月沉默，许久，又摇了摇头，“……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她不想问奕仁的意见。
若是亲口听他说打掉，不如不要让她听，即使生下来，是不是也要从她身边抱走，带回唐家，从此孩子与她无关。
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想听。
她捏紧手心里的报告书，“我不能留他。”
她不知道是告诉自己，还是告诉柳念念。
两人静默了一阵，柳念念平缓道：“好吧，那今天我们先回去，做做来手术的准备。”
她揽过陈灵月的肩，扶着她下楼。
两个人站在电梯门口，光亮的墙壁映照着两人的身影，陈灵月看着镜子里折射的自己，小腹平平，可是里面，已经住了个小生命。
她想伸手去摸一摸，最后却忍住了，柔胰成拳，握在两边。
她本想回家，柳念念却不太放心，对她柔道：“你这几天住我那吧，有事好照应，有什么你也可以和我商量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