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三人便一同止步。
“果然是楼上楼!”黑衣胖子惊喜道。
顺他目光看去,一栋九层高楼傲然矗立,灯火通明,绚丽耀眼,最为奇特的是,高楼在三分之一处被分为两截,那上面部分,晶莹剔透,光芒夺目,便如一颗硕大的明珠,在夜市中极为显眼。
“几位客官可是要登那上三楼?”
三人观望间,便有接待之人上前问候。
紫衣人微笑着点点头。
“客官果然好眼光!”那接待一赞,语气却又一转:“只是那上三楼乃本楼特色,与众不同,要登楼还需各位做一件事。”
“哦?可是要额外收费?”黑衣胖子说道。
“不不不,客官误会了。”那接待连连摆手。“登那上三楼,不但不收您钱,还赠每位客官一百元。”
说完,接待便掏出一个帛鱼袋子,从中取出三枚红色元币。
此方世界以元币为主要流通货币,有红,蓝,银三等,一银色元币是一元,一蓝币是十元,一红币是一百。
“还有如此好事?”黑衣胖子不禁一乐。
“千真万确,只是,三位客官必须要在上三楼待足一个时辰,这三百元,方可拿走。”
“上三楼有妖怪?”
“自然没有,望春楼内绝无危险,客官大可放心。”
“嘿,本来我们就是要去那上三楼的,一个时辰后,只等胖爷来拿钱!”黑衣胖子哈哈一笑。
“三位客官,请。”接待转身,弯腰,伸手。
依旧是紫衣人在前,三人走进望春楼。
楼内人声嘈杂,热闹至极,可到了第六层,却是骤然冷清下来,别说歌舞,便是人都没有几个。
“怎么到这就如此安静,莫非真有什么妖怪?”黑衣胖子不解道。
“有也只是妖怪怕你罢了。”青衣瘦子说道。
“嘿嘿。”
紫衣人并不言语,嘴角是淡淡笑容。
三人刚走上去往第七层的楼梯时,上方却突然响起乐声。
琴与萧。
紫衣人步子一顿,立马又迈出,登上七楼,只觉眼前明亮了许多,黄澄澄的光芒带着暖意,并不刺眼。
上三楼与下面不同,乃是由一整块晶石雕琢而成,楼层之间中空,第七层中心设有一低台,整个上三层都可轻易看到台上事物,看来是专为表演而设。
此刻,那低台上,有一男一女。
女子怀抱长琴,一双秀手操琴不歇,面上却有明显的慌张神色,男子一身紫衣,背对着楼梯,只能看见背影和偶尔露出的一截紫色洞箫。
有接待侍女过来,看到紫衣人,愣了一下,然后才微红着脸道:“三位公子请去就坐。”
紫衣人微微摇头,立在那里,看着台上那道紫色身影。
耳畔有琴箫声萦绕,两种典雅乐器合奏,却是极不悦耳!
初时,箫声与琴声都是和缓,二者配合还算协调,可很快,那箫声便急速变换,音调激扬而上,直要突破云霄而去,琴声先是停顿了一下,似在发愣,然后便是奋起直追,却又似气力不足,被箫声远远甩在后面,一个已在云巅,一个却还在半空苦苦挣扎,到了后面,便完全是分开奏曲!
忽地,箫声散去。
它散得太突然,以至于琴声还延续了几息时间才停下,似不甘怨女。
“走开走开!你根本不会弹琴!”男子冲着女子使劲一挥手,语气带满嫌弃。
紫衣人嘴角笑意浓了几分,那台上男子,便是之前街上看见的那少年,袁子潇。
“是。”台上女子不敢犹豫,把琴放在地上,快步离开。
“唉!”袁子潇一声长叹,然后便是冲着最上面两层大喊起来:
“还有谁!”
八九两层人也不少,却是无人回应。
袁子潇又跑出台子,来到一众看客之间,随意抓起来一个人,龇牙一笑。
“嘿嘿,你会弹琴么?”
“不会不会!”那人急忙摇头。
“那你来做什么?”袁子潇瞪着他。
“咳咳,最近手头紧,为那一百元而来。”
袁子潇眨眨眼,似乎是没听懂,放开那人,四处找遍,也无人愿意上去与他合奏。
场外三人将此番场景看在眼里,终于明白为何会有上楼给钱这回事,果然,没有白拿的钱,一个时辰却是要在袁大公子的陪伴下度过,对于寻常百姓,着实不是件易事。
“看来六楼无人,也是因为怕打扰了这位袁公子。”胖子一笑。
“啧,莫非这位袁公子就是线索所在?只是,唉。”瘦子一叹。
紫衣人眼中含着笑意,看着袁子潇身影在坐席中穿插,每次都是一笑一瞪眼然后放人,这少年似乎不知疲倦。
突的,他将身子转了过来,目光,好巧不巧落在自己身上。
紫衣人心头忽地一颤,心中有奇妙感觉升起,接着便听到一声欢快高呼:
“你来!”
……
她走上那低台,眉目带笑,步子悠然从容。
恍惚间,整个上三楼都仿佛明亮了许多。
“只要你弹得好,就给你小钱钱,请你喝酒!”
袁子潇很是兴奋,也不知为何,看到紫衣人只一眼,他心中便有豁然轻松畅快之感,就像是一条堵塞许久的河流瞬间疏通。
紫衣人并未回答,只是微微笑着走过去,把琴揽起,稍稍拨弄两下,琴声清脆,实属上品。
她坐好,纤长手指抚住琴弦,十指白净如葱根,极为秀气好看。
“嘿嘿。”袁子潇站到紫衣人对面,将洞箫送到嘴边,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后者也毫不避讳,大方的看着袁子潇一双眼眸。
“这眼睛倒是纯澈得很。”她心里道了一句,袁子潇行为虽然胡乱,但那极为干净的眼睛和笑容却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没有丝毫预兆,两人同时演奏出声,琴声与箫声之整齐,简直就是事先约定好的一般。
袁子潇眼睛中一下子爆出惊人光彩!
第一个,这是第一个能与他如此有默契的人!
手指跳跃,气息变换之间,箫声变得极有节奏,那常被认为是代表悲怆之音的的洞箫,此刻却是奏出欢快之意。
紫衣人面上笑容更甚,手指连动,琴声也便轻快起来,却不是被动的应承,而是在弹不同的曲调,箫声每有低落时,琴声便悄然补上,然后又留出空隙,由箫声完成。
这两道合奏的乐声倒是像两只嬉闹的鸟雀,时而你追我赶,时而亲密厮磨,于枝头跳跃,节节攀升,极其有趣。
“神了。”台外黑衣胖子看着台上两人配合得简直就像相识多年的知己一般,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紫衣人看着袁子潇身子自然扭动,明显是陶醉其中,她眼中也露出笑意,一双细长眉毛好看弯起。
却见她右手一扬,琴音骤然拔高一个音调,便像是鸟雀中雌的那只忽然耍起性子,折转方向,飞到另一枝头。
雄鸟自然要去追,袁子潇也跟着将箫声调子提起。
可待雄鸟飞到,雌鸟却又已去了别处,琴声反复折转,就是不让箫声赶上,分明是在逗弄袁子潇。
袁子潇眼睛越瞪越大,穷追不舍!
你来我往,数十个来回。
忽地,琴声又被压低。
茂树枝头,雌鸟已不见,雄鸟四顾而不得,箫声一下变得迷茫。
上三楼内看客竟也都跟着把心紧了起来。
咚!
忽攸又是一声清响,众人心头一颤!
不见的雌鸟忽然自下方枝叶中冲出,发出高昂鸣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挑逗。
见雌鸟身影已模糊,雄鸟急忙要迎上,奈何琴声已缓慢低沉……
铛~
紫衣人悠然收手,琴声戛然而止,这下好了,只剩雄鸟,呆立空中,于风中凌乱。
上三楼,安静得出奇。
当啷~
袁子潇手中洞箫直接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声响,更是衬出安静,无人敢言语,生怕惹到袁子潇。
紫衣人只是微微笑着,她看着袁子潇嘴唇抖动,心中却又忽然升起一丝不安之感,似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就在这念头刚起之时,她便看到,袁子潇脸上有巨大欢喜涌现,双眼睁得老大,嘴角咧开,一声大喊: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