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别这样,大不了我们大房分家分出去!”
谁也没料到张知秋急了竟会提出分家来。
一时之间,黄秀梅三母子竟怔愣住了,但很快,她们就意识到了,这个家不能没有张知秋。
田里的活计要干,家里的家务也要干,张知秋若是走了,这些都由谁来做?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样的顾忌。
竟是一口同声的说道:“不行!”
张知秋看了看还浑身湿透的女儿,又看了看已经死透了的丈夫,苏二福生前最是疼爱苏元,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留给她,原本这个女儿该是感恩的,却不知,正是因为苏二福的纵容,养成了苏元好吃懒做的性子,十五岁的姑娘了,什么农活都不会干。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生生就养成了一个废物。
倒是小女儿苏柔,因是幺女,出生的时候家里盼着个男孩,因此,待遇并没有苏元那么好,因此,她从小就心灵手巧,极懂事,五、六岁就开始学着做农活,给家里帮忙。
张知秋意识到,如果继续留在苏家,苏元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以她的性子,想必日后的磨难会更多,因此,她一咬牙,对着黄秀梅磕了三个响头:“娘,对不住了!”
张知秋性子软,从来不敢和黄秀梅顶撞,更别说像今天这么态度强硬了。
黄秀梅也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儿媳妇,居然会为了一个丧门星而顶撞她,她气的一愣,连发疯都忘了,正要扯着张知秋一顿教训,却在这时,只见苏三福猛的冲到了张知秋母女身边,从手边抡起一条粗棍子,照着苏元的头就是猛的一下……
“元儿……”
“姐……”
张知秋急的大叫,拼了命的护住女儿,却被黄秀梅和苏四妹死死的拽住了。
“今儿个要不将她丢河里,要不就将她送到祁家,别说娘狠心,我给你自己选!”黄秀梅冷笑着啐了一口唾沫。
张知秋终是痛哭着软下了身子,她抱着苏柔,母女俩哭的昏天暗地。
……
清晨时分,苏元哆嗦着身子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想拢好身上的衣裳,可摸索了半天,却没摸到半寸布料,倒是摸到了一片滑滑的冰凉。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苏元猛的睁开了眼,只见一名身材瘦弱的少年,衣襟半敞,此时正骑坐在她的身上,少年的眉头紧锁,一脸的不情愿,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迫着做什么极为不悦的事一样……
“你干什么?”来不及思考,苏然猛的翻身坐起,下意识的抓起身旁的被子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包裹了个严实。
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转醒,少年惊恐的瞪圆了双眼,像是见了鬼似的滚到了地上,其间还不忘将自己半敞的衣襟拉严实了……
苏元是又好气又好笑,要知道,被侵犯的人是她,好不好?
冷静下来之后,脑子里有了关于这个少年的记忆,他叫祁焰,是住在村头的祁家的养子,据说小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摔坏了脑袋,因此,一直有些痴痴傻傻的。
苏元是村子里出了名的丧门星,因此,村子里根本没人愿意娶她,黄秀梅就将她许给了祁家的这个傻儿子。
原本在原主十三岁的时候,黄秀梅就要把她送到祁家,却不想一直被苏二福阻拦,一拖再拖之下,才有了被丢到河里祭河神的事。
“娘说……和媳妇睡觉,要脱衣裳……”少年哆哆嗦嗦的站在床尾,压根不敢再靠近。
苏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原本想将衣裳穿上,一摸才发现,昨儿个那身大红喜袍还湿漉漉的,再说了,那大红色也渗人的很,她干脆抢了祁焰的衣裳穿,跳下床就要跑出去。
门一拉,应声而开,却被一堵和她身形相似的肉墙给堵了个严实。
“哟……醒了啊!”妇人尖酸刻薄的声音传进了苏元的耳朵,她定晴一看,来人正是这祁焰的养母邹氏,邹氏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妇。
“婶子,我和祁焰又没拜堂,住到你家来不合适!”苏元半眯着双眼,侧过身子,就要挤出门去,却是被邹氏一手给拦住了。
“小贱蹄子,你娘都在婚书上签了字了,拜没拜堂,你都是我祁家的人了!”邹氏冷笑,一双倒三角眼里,满是鄙夷。
她一手抓着瓜子,嘴里一边说话,一边朝着苏元吐了一口瓜子壳。
活像是买了个不要钱的奴隶一般。
“那我也得回去问问我娘,是不?”苏元侧身一躲,压着性子和邹氏理论,在记忆里,张知秋也是极为疼爱她的,倘若不是被迫,她可不信张知秋会同意将她嫁给一个傻子。
因此,她得回苏家去问问。
“呸……小贱蹄子,还想和老娘耍小心眼,门都没有,看老娘不好好教训你!”说罢,邹氏吐了一口瓜子壳,就掖起袖口,粗壮的胳膊抡到苏元的面前,颇有种以强凌弱的架势。
苏元的胳膊不比邹氏细,但奈何她长年好吃懒做,力气自然不如人。
“你……”苏元气的不行,却也知和这样的山野村妇讲理是行不通的,因此,她倒抽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意之后,嘴角又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婶子,苏家昨儿个将我送过来,我便是连身衣裳都没带呢,我总不好让您替我准备几身衣裳吧,便是不用几个钱,也总归是浪费不是?”
不得不说,苏元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邹氏又磕了个瓜子,倒三角的双眼打量着苏元,似乎在考量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婶子,我一个弱女子,还能逃到哪里去?苏家铁定不会要我了,难不成我自己一个人走?”
苏元尽量将自己说到尘埃里。
邹氏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苏元什么德性,土坡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眼下她爹死了,苏家再无人维护得了她,说的倒也没错,既然苏家不要她,难不成,她还敢自己跑了?
再说了,世道险恶,她指不定还没跑出兴和镇,就被些土匪流氓抓了去,也说不定。
“谅你也不敢跑!”邹氏‘呸’了一口,而后扬了扬手,瞪着苏元:“收拾几身衣裳,你就滚回来做饭,明白不?”
苏元连忙点头。
正要离开,却是被邹氏再度唤住了:“慢着,让祁焰陪着你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