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好只是差点。”祁焰温声说道,摸摸苏元的头发。他知道以苏元的责任心,如果乖宝真的出什么事,她一辈子都走不出这样的心理阴影。
之前虎子娘的事情,就一直压在她的心底。虽然那不是她的过错,她也一直为自己没能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而自责。
原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不料没过几日,苏元正在医馆看诊,忽然跑来了一个人,苏元定睛一看,是庞飞医馆的学徒。
“苏大夫不好了,我师父出事了,你快过去看看吧!”小学徒年纪很轻,满脸焦急,头上都是汗。
苏元赶紧起身,跟着他往庞飞的医馆跑过去,边跑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看的那个小病人,他的爹打过来了,说庞大夫用错了药,他的孩子才不好的。”小学徒满脸惶恐。
原来是医患纠纷。苏元眉头一皱,急忙让身后跟过来的阿青去请徐知县来,这种医患纠纷两方各说各的,容易出事,还是要叫徐知县来比较保险一些。
远远的,就看到医馆门口围了不少人,还能听到有男子粗着嗓门大喊:“就是你个庸医乱用药,害了我们家乖宝,你说你怎么赔!”一边说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用词之脏,让苏元忍不住心头火起,她分开众人到了最里面,就看到一个壮汉正指着庞飞的鼻子骂着,庞飞没有说话,一张脸却憋红了,似乎是在苦苦隐忍。
苏元知道庞飞是有武功的,他被人如此辱骂却没有还手,已经足以表现他的良好涵养了。这壮汉未免太欺负人了。
“够了!”苏元大喝了一声,“十里路外就能听到有人在信信狂吠,有事说人话不好么,何必出这些污言秽语?”
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苏元身上,那壮汉听不太懂苏元的话,但是从表情也能知道苏元说的不是好话,他勃然大怒:“你们这些大夫,没一个好东西!”
“我的确不是东西,我是个人!”苏元拔高嗓音,“我也只会跟人好好打交道。各位父老乡亲,我苏元虽然只是个小小大夫,看不了什么大病,但是也给乡亲们尽力排忧解难,诸位乡亲可有觉得我就真的如这位大叔说的不堪?!”
苏元很冷静,她知道这个人来必是不怀好意,自己必须占据舆论主动,才能想办法控制事情的走向。
果然,人群里有人发话了,“老陈啊,话不能这么说,苏大夫可是清白的……”
“就是,你找庞大夫麻烦,关苏大夫什么事……”又有人小声议论,紧接着大家开始窃窃私语,都觉得这壮汉说话有些过分了。
“苏大夫那日也在场!”壮汉老陈急了,他指着苏元唾沫飞溅,“你说,我儿子乖宝是不是你们治坏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苏元身上,苏元却是不慌不忙:“乖宝的情况,的确是我们的责任。”
“哼,你自己都说了,还敢说我?!”老陈冷笑一声,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请大家听我把话说完。”苏元不慌不忙,将语气放平和,把那一日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大家。
“我与庞大夫都有责任,就是在施展麻醉之前,没有给乖宝做测试,尽管很少有人会对麻药感到不适,但是只要有一个人会有这种症状,我们应该更谨慎一些,这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也愿意为乖宝负责。”
“不过,”苏元话锋一转,“在那日乖宝出现不适症状之后,我就及时用牛乳催吐,将孩子的症状稳定下来。到最后我离开之前,乖宝已经没有不适症状了。你找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家孩子回去之后又开始不舒服了,都怪你们!”老陈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都是你们乱用药!”
“我们没有乱用药,麻药用在别的病人身上效果很好。”庞飞不忍心让苏元一个人直面大家的质疑,站出来说道。
“那我孩子算什么,算一个意外吗!”老陈瞪着眼睛。
庞飞哑口无言,苏元说道:“我们的错误我们会负责,但是孩子我的确是看着他好起来的。既然你说他症状恶化了,那我也要看看孩子,毕竟现在治疗才是第一位的吧?”
苏元一边说着,一双眼睛直直地扫向老陈。
“乖宝病的在家里躺着,你有胆子就跟我一起回去。”老陈冷笑一声。
“我为何没胆?走吧。”苏元一步不让,庞飞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她,“苏大夫,你回去吧,这件事我来承担。”
“庞大夫,该是我承担的事,我不会退缩。”苏元低声道,“我们承认错误,但没必要承认不是我们犯下的错。”乖宝的过敏症状,没有谁比苏元更清楚,她有自信当时治好了乖宝,过后不可能再出现症状的反复。
庞飞叹了口气,跟随大家一起来到了老陈的家里。他的妻子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坐在乖宝的床前神情呆滞。
苏元看到床上的乖宝,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这样!
乖宝身上的红点已经多的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出来一块好肉,脸上也有些浮肿。见到有人来到了床前,他微微睁开眼睛,似乎这一点动作都用尽了他的力气,很快就不动了。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都要以为这孩子将不久于人世。
“你们看!”老陈神情亢奋,“你们做的孽!”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狠狠推了庞飞一把。庞飞竟然被这一推推得呆坐在地。他太震惊了,心内的歉意与惊讶让他此时对老陈的挑衅无力做出任何反抗。
苏元却觉得有些诡异,不对,如果乖宝之后没有接触过敏原的话,是不可能出现这么严重的过敏反应的,这不符合逻辑。
“你们之后是不是有让他接触红石根了?”苏元面色凝重。
“孩子不能碰这个,我们怎么会这么做!”老陈脸色阴沉,“苏大夫,我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吧!”
其他跟过来的群众见到乖宝的惨状也是心生恻隐,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受罪,谁受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