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不如我跟你爹先住到医馆去,替你们管着帐。不然再这么下去,你们迟早会坐吃山空。”邹氏皱紧了眉头,一门心思谋划。
“行啊。”出乎祁水根夫妇的意料,祁焰居然答应下来,连一心赶路的祁大牛都忍不住看着他,“我们医馆的确缺个账房。”
祁水根与邹氏顿时浑身活泛起来,他们喜气洋洋地正要说什么,祁焰却打断了他们的话头。
“不过我们只缺一个人,”祁焰竖起食指,“只缺一个,只能有一个人过去。”
祁水根夫妇一愣,互相看了看。邹氏有些为难:“虽然只有一个名额,但是两个人过去不也可以顺带帮帮忙么!”
祁焰摇摇头:“医馆太小,我们养不起这么多人,我们也只需要一个账房。”
祁水根夫妇愣了愣,邹氏忽然说道:“那就我过去吧,你爹还在大牛家待着就好了。”
“你会打算盘吗?”祁水根难得硬气起来,瞪了邹氏一眼,“还是我过去吧,我会打算盘算账。”
“会打算盘算什么?你平日买个菜都算不清要找的钱。”邹氏毫不客气地拆丈夫的台,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在驴车上拌起嘴来。那热闹的场面,看着祁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祁大牛看了爹娘一眼,又看向祁焰。他没说什么话,但是眼神里面似乎有些恳求。
祁焰扭头注意到了祁大牛的目光。他收敛了笑容,重新转向祁水根夫妇。
“我还没说完呢。”祁焰懒洋洋地打断了祁水根夫妇的争执,只怕在这么吵下去,邹氏性急就要动手跟祁水根打架了。
两人听到祁焰开口,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他。
“我们招的账房,一个月工钱十五文,不包吃不包住。算错了帐,错一次扣一文钱,若是超过了十五次,还要倒贴钱……”
祁焰拉长声音,将自己的话补充完全。
邹氏一听目瞪口呆:“你们这是找的什么账房?十五文钱能做什么,还要倒贴钱?”
“错了就要赔钱不是很正常嘛?”祁焰故作不懂,“十五文是镇上一般伙计的价格,大家都是这个定价的。”
“可我去你们那里是为了做伙计吗!”邹氏心头火起,忍不住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而且还把自己的内心话都给说出来了。
“那你是去做什么?”祁焰毫不畏惧地看着邹氏,“我一早就说了,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账房。”祁焰在后面几个词语上加重了语气。
祁水根与邹氏瞠目结舌。似乎事实的确如此,祁焰也从来没有要接他们过去同住的意思,他只是说医馆需要账房罢了。
而且一开始,似乎也是他们主动要求过去管账的?
只是这管账怎么管法,他们跟祁焰的想法是完全两码事啊!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祁焰也乐得不用再听两人聒噪,他把目光转向两边的田园风景,也不再搭理祁水根与邹氏。
等到了清水村,众人问了一下佟家在哪里,就顺着路人的指点过去了。佟家因为有帮人种痘的生意,时常会有人前来,村里人已经很习惯了。
天花作为一种烈性传染病,在很久之前就被一代代大夫攻克了。为了预防这一种疾病,大夫们先是想出了人痘的法子,就是用出过天花的人身上的痘痂磨成粉吹到接种的人鼻子里,通过诱发轻病症来使人产生免疫天花的效果。
后来人们发现接种牛痘效果更好,于是人痘就渐渐由牛痘取代,并且经过不断改善,现在即使在民间,种牛痘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了。家底殷实的人家,都会给孩子接种牛痘,预防天花。
为了防止天花传播,官府也会允许养牛户在大夫的指导下培养牛痘,然后给人接种。所以,做这件事的也不止佟家一家,只是佟家距离祁大牛家更近,所以他们就近选择了这里。
佟家种植牛痘的方法也很简单,给每个人一碗药,喝下去就完事了。
邹氏又嘀咕开了:“就这么一碗泥水似的药,就要收十文钱,还真是一本万利。”
佟三听到了邹氏的牢骚,笑道:“大娘,帐也不是这么算的,为了养这牛痘,也搭进去我不少小牛呢。”
“咱们村老万家的不也给人种,他只收三文钱呢。大牛,咱们回去种吧。”邹氏还是心疼钱,就想要回去。
祁大牛懒得理她,付完钱将药一饮而尽,“老万家的是自己私底下自己干的,谁知道他那弄得是什么鬼东西!”
种牛痘的需求量这么大,就有很多人动心思想要去做这个。但是那些经过大夫知道的接种点,都是在官府那里注册过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检查,成本也不小。就有人不经过官府注册,私底下养牛痘给人种。
老万家的就是这种情况,收的比正规的便宜一点,但是品质效果如何就没有办法保障了。但是也有人贪便宜,铤而走险就去这些黑点接种。
邹氏贪财目光短浅,祁大牛却很清楚这其中的风险,他才不会为了省几文钱就做这种事。祁焰就更不用说了,干脆利落交钱喝药,然后便看着祁水根与邹氏不说话。
佟三看着祁水根夫妇:“老人家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啊?”
祁水根期期艾艾:“药自然是要喝的,就是,就是我出门匆忙,没带钱。”祁水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末了还看了一边的儿子们几眼。
他是故意不带钱的,两个人加在一起二十文钱,祁水根想一想就觉得肉疼。这事儿让孩子们付钱,也不算过分吧。
祁大牛急着回去,于是叹口气说道:“我来付吧。”心中却十分不舒服,不是他不愿意赡养来人,但是祁水根夫妇就是有本事让人做事也做得憋屈。
“大牛挣钱不易啊。”邹氏这时候倒心疼起大儿子来,“又要务农又要干活的,又累又脏,拼死拼活也挣不了几个钱。”
到底祁大牛是自己亲生的,邹氏心里还顾念几分。可见在他们心中,还是分了一个亲疏远近。祁焰比起祁大牛,还是远远不如的。
邹氏一边说,眼神还往祁焰那里直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