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朝的风俗是初一一大早才贴春联换门符，物尽其用，神荼、郁垒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不是。
当然，这两位门神也急着回天上轮休。所以又有传说，春联什么的一定要早早的起来贴，贴的越早福气越旺。而且还要家主亲手贴大门对，主妇亲手贴正房对。这样新的一年，一家子才会平平安安，美满团圆……吧啦吧啦……
姜悦暗暗撇嘴，形势主义害死人呐！
可大家都信这个，她也不好特立独行，反正就是少睡个懒觉的事儿，豁出去了！
阿福媳妇天不亮就熬了好浆糊，姜悦也早早的起来，把袁慎写的那些对子拿出来铺在堂屋条案上。然后铺纸磨墨催着路大爷道：“你也不用琢磨新词，照原样抄一遍就行。”
崔氏一字一句的给她讲解过，袁慎这些对子还真是文彩华丽，寓意又深又好。要不是觉的太监无根无后，贴他写的春联有些晦气，姜悦都想直接用。
路凌挨排看了一遍，大手一挥，“抄什么抄，直接贴！”
姜悦，“……”
大哥，你可想好了，你真不嫌晦气？
路大爷解释道：“袁慎这个人心思狡诈难测，行事亦正亦邪，他既然卖我个人情，我也得卖他个好。”
姜悦不以为然，“贴他写的对子就是卖好？那这个好也忒不值钱了，再者你贴了，他也不知道啊！”
路大爷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笑道：“他一定会派人来查看，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就赌！”姜悦还真不信了，大过年的打发人跑二三百里路，就为了看一眼自已写的对子贴没贴？
袁慎得无聊成什么样啊！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路大爷英明。
路大爷指挥，姜悦刷浆糊，石头搬凳子，烟儿递对联，白岩上手贴，秦楠跟着里外乱蹿的添乱，一家人齐上阵，忙活半天，刚把八副门对贴好。
大门外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马成带着几个番子出现在门口。
他先阴着脸在院里四下打量了几眼，瞧清楚门上贴的对子，脸色立刻浮出喜色。
啧，这姓路的还算懂事儿，知道投桃报李，也不枉督公饶他一命。
这么看来，自已这趟也不会白辛苦，姓路的怎么着也会有所表示。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马成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倨傲的站在那儿，等着路大爷殷勤讨好。
路大爷双手负在身后，昂然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马成，一丝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殷勤讨好了。要不是大过年的，怕妞妞受惊，他这会儿真想把这几个杂碎踢出去。
他领袁慎个人情不假，可马成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他面前摆谱？
马成看着他眼中赤果果明晃晃的轻蔑，恨的心直抽抽，拱手作了个半揖，阴阳怪气的笑道：“小人恭喜路将军腿疾全愈，阵前威风不减当年！”
言下之意，‘少得意，你的一举一动，老子都一清二楚，敢跟老子炸刺，随便就能弄死你’。
路凌冷哼，“是吗？说起来，我腿好之后还没跟谁比试过，也不知功夫落下没有，不如马千户陪我走几招？”
马成瞬间想起刘杰那双血窟窿似的眼睛，后背寒毛刷的全竖起来。
暗骂自已倒霉催的，上哪儿弄不着银子，非到凌阎王跟前找死？
一个好太监，那必须是随时可以高调装叉，也随时可以拿脸当鞋垫子，无痕切换应对自如。所以马成立刻发自肺腑的笑道：“路将军肯赏脸指点，小人本不该推辞，可小人身上还担着差事，以后得了空再向路将军讨教！”
姜悦，服！
瞧瞧人家机灵劲的，认怂都认的这么清新脱俗。
“你还有什么差事？”路大爷却真心想揍他一顿，不依不饶的追问。
马成一哆嗦，赶紧挥手，身后的番子立刻把手里拎的几筐东西递上来，“这是昨天宫里赏下来的瓜果，督主让小人给秦姑娘送来，尝个鲜！”
“给我的？”秦楠蹭的蹿出来，也不问路凌同不同意收，几爪子把筐外面包的棉被挠开。
姜悦瞄了一眼筐里的东西，当下就有点傻眼。
翠绿的西瓜、鲜红的草莓、又大又圆的番茄……这年头可没有大棚，这都怎么弄出来的？
“这是宫里暖泂子里特意载培，过年讨圣上欢心的大礼。除了圣上和几位得宠的娘娘宫里，满朝文武、皇亲贵戚，得了这赏的，咱们督主是独一份。半夜得了赏，督主就分出一半，命小人连夜给秦姑娘送来，为此还特意开了城门，秦姑娘……督主这份心意，您可得领啊！”
马成逮着机会立刻话里有话的炫耀着。
姜悦刷的瞪大眼睛，卧了个大槽，什么意思？袁慎……看、看上秦楠了？
她赶紧给秦楠使眼色，可不能收啊，赶紧拒绝！必须拒绝！
收了可就说不清楚了！那老太监都能给你当爹了，呸，年纪不是问题，他、他是太监啊！！！！
姜悦都快把眼珠子眨掉了，秦楠还是一如即往的瞎，根本没看见。
此刻，秦楠眼里只有那几筐瓜果，前蹿后跳，一叠声的催马成道：“快、快点搬我屋里去，冻坏了就不好吃的！”
马成巴不得找点事儿干，离路大爷远远的，闻声立刻弯腰亲自搬着筐往秦楠屋里去。
秦楠兴奋的两眼直冒绿光，回头冲崔氏笑道：“珏姐姐，回头咱俩分着吃。”然后又拿手一划拉石头、烟儿，“哼！你们……想都别想，馋死你们！”
石头，偷吃我零嘴，还护食，哼！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烟儿，没良心的东西，我再也不给你留饭了。
秦楠还继续划拉路大爷和姜悦，被路大爷冰冷的眼神一摄，立刻缩回手，跟在马成……后头往屋里蹿。
“您倒是拦着她啊！”姜悦又急又吓，赶紧捅了路大爷一下。
“让她作去！”路大爷咬了咬牙，抓住姜悦冰凉发抖的手指，转身就要回屋。
姜悦急了，“别、你别不管呐，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