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抓着鸡毛掸子就冲出去，硬是连人影也没撵上。秦楠跟兔子似的蹿墙越脊的跑了，恨的姜悦牙根痒痒。
她拎着鸡毛掸子回来，崔氏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了，默默垂泪。
姜悦微微叹了口气，做选择永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选择的同时，就意味着要放弃什么。
所以杀伐果断才是一个褒义词，因为它代表着太多的磨砺与无法言说的坚强。
更何况崔氏面临的不仅仅是和离与否的问题，极有可能还要颠覆前半生的三观与信仰，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你也别急着做决定，不知先让廖嬷嬷回去一趟，把你娘亲派来的人接到这儿和你见一面。问问你娘亲的近况，你也放心些。如果到时你还没下定决心，就让她们帮着瞒些日子，也省着让周诚在中间做手脚！你说呢？”
崔氏想了许久，愣愣的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廖嬷嬷就进城了，直到天黑透了才带着两个人回来。
一个是崔氏娘亲石老夫人的奶姐姐曹嬷嬷，一个是石家所有产业的大管事石忠旺，也是曹嬷嬷的丈夫。
石忠旺身材适中，很是精明强干的样子。曹嬷嬷面白微胖，眼神清明，一看也是拎得清的人物。俩人眼圈都红着，显然已经知道了崔氏的遭遇。
进院后四下瞧了几眼，俩人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崔氏是他们亲眼看着长起来，名份上是小姐，其实跟自已姑娘也没啥区别。他们拿心尖宠着养大的姑娘，竟然沦落到住厢房的地步。周家……真不是人呐！
虽然心如刀绞，可俩人的礼数却一点儿也不缺，见到姜悦立刻紧走几步，噗通跪倒，齐齐磕头。
“路奶奶救济我们家夫人的恩德，小人们这辈子也不敢忘，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姜悦赶紧把俩人扶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先去看珏姐姐，有什么话咱们晚会儿再说。”
俩人赶紧爬起来，跟她往崔氏住的屋子去。
一进屋，石忠旺和曹嬷嬷看见瘦成一把骨头的崔氏，当时就放声痛哭。
姜悦立刻给廖嬷嬷使了个眼色，把她叫到外面。“怎么去了一整天，是不是周诚难为你们了？”
廖嬷嬷气的直哆嗦，若说以前，她还对崔氏与周诚和好有那么一丝期望，此刻也全破灭了。
周诚那混帐东西，竟然让江莺住进了正房。堂而皇之的使唤着崔氏身边的丫鬟和崔氏自已单掏钱养的厨娘。
她跑去质问周诚，周诚却说，周老夫人特意请道士看过风水，只有正房才利于江莺养胎。父母之命不可违，规矩尊卑什么的暂时先放一放，生完了再让江莺搬回去也是一样的！
姜悦呵声冷笑，这周诚还真是渣出了新高度！
如果今天崔氏回去了，他打算让崔氏住哪儿？跟他小老婆挤一张床？
你的狗屁原则呢？你的狗屁规矩呢？
对上你娘、对上你小老婆什么都可以放一放？对上崔氏，你就得坚持到底？
你他娘的还真会看人下菜碟，柿子专挑软的捏，硬的硌手是咋的？
说话间，姜悦突然看见廖嬷嬷脖子上有被抓过的血痕，她倏的拧眉，“这是谁干的？”
廖嬷嬷老脸一红赶紧把衣领往上扯，“老奴没用，当时气糊涂了竟不顾脸面的去砸正房的摆设，夫人用的东西，老奴就是砸了也不给那小贱人用……”
她没往下说，姜悦也猜出来了。客场做战，又是孤军深入，肯定吃亏。
江莺那小贱人，没事儿还要兴风做雨呢，这回肚子里多了块肉，还能消停？
“你把今天上手的人都记下来，得空再跟她们算帐！我先给你找点药抹抹，别感染了！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你把秦楠带上，先揍他们一顿再说！”
秦楠就属于不能念叨那种人，姜悦话音未落她就翻墙进来，乐颠颠往姜悦跟前跑。“你刚说要打架？揍谁啊？是不是揍珏姐姐家的那对……？你上回就该带我去！晚上给我加俩肉菜，我吃饱了才有气打。还有啊……”
吧啦吧啦……
姜悦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又看看被她蹬秃了的墙头，默默转身。
她现在不能跟这傻孩子说话，容易抓狂。
崔氏屋中一直哭声不断，姜悦叹了口气，去厨房吩咐阿福媳妇，晚饭先开一桌。崔氏等人的先放锅里热着，等他们平静下来再吃。结果几个人哭了一宿，也没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姜悦刚想去找曹嬷嬷和石忠旺，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这两人竟主动来拜见她。
石忠旺开门见山的道：“我家姑娘再跟那混帐过下去，非把命搭上不可。小人肯请少奶奶多收留我家姑娘一段时间，小人等这就回去跟老夫人商量，派人跟周家掰扯和离的事情。”
姜悦，“……”
这咋这么痛快呢？您能替石老夫人做主是咋的？不对，这事儿石老夫人也做不了主，得崔家做主吧？
曹嬷嬷看懂了姜悦的疑虑，忙道：“少奶奶有所不知，我家老夫人这些年虽然过的憋屈，但也只是为了我家姑娘才一直在隐忍，无非是为姑娘好过些。若知道姑娘过的是这种日子，早就跟周诚理论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姜悦恍然大悟，看来石老夫人绝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软弱无能，起码，不像崔氏这么好欺负。
行，有这句话就行。只要不是那种‘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娘，崔氏就有活路！
“我们也跟姑娘说明白了，她也想开了会好好养身子的。给您添麻烦了，小人代我家老夫人谢谢您的恩德！”曹嬷嬷一边说一边倒身给姜悦磕头，石忠旺也跟着跪倒行大礼。
姜悦忙扶俩人起来，石忠旺从袖筒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恭恭敬敬的捧到姜悦跟前，“小人等即刻就赶回去，来不及替我家姑娘准备过年的东西，敢请少奶奶帮人帮到底，替我家姑娘置办置办！”
啧，要不说情商是个好东西呢？
明明是拿银子谢她，偏说的这么客气，她想拒绝都没借口！
她总不能说，拿一边去，我没功夫管你们家的破事儿！
姜悦大大方方的收下银票，珏姐姐心思重，花她自已的银子她更坦然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