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连书彦跟另外两名医生护士着急赶来,很快将她撇到一边。
“连医生,这什么情况?”
“一整天没上药,身体经受不住,先开退烧药,药水立刻挂上。”
挂上水之后他呼吸逐渐缓下来,病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尽是无奈。
连书彦瞧着她一直杵在那,叫了人到一边,压低声音,“看见了?”
“嗯。”
陆沁安皱着小脸,刚刚那一下眼睛都急红了,软软的手捏在一块,气的不行,“这算什么啊,他不是都好了么,非得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应该明白的,安安。”
摇摇头,陆沁安往里头看了看。
顾重深闭着眼,像是昏睡了过去,胸膛缓缓起伏着。
“老四这性子吧,娇气的不行。其实大家伙都知道是他过分,离婚这事也是他提出来,伤了你的心。”
连书彦缓缓解释,“别的我不好多提,但他跟书雅直接绝对清白,这样的妹夫我可不敢轻易要。”
“我知道。但我们还是离婚了。”
走廊里很安静,深夜的病房里本也没什么人,如今又是年关,冷清了些。
陆沁安垂着小脑袋,目光落长筒靴前沿上,头顶灯光照下来,地上落了小小的影。
她开口,声音轻轻柔柔的没什么情绪,“我都知道的,连医生。只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离婚了。”
“两个人的婚姻呢,或许是来的太容易了些,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就这么放弃掉,无论缘由,何必再拾起来。再说,三年前我离开名城时他不肯签字,现下就当还给我的离婚证吧。”
既然离了,她没必要再复。
“安安……”
连书彦有些僵,嘴唇蠕动了下总归是想说些什么的。
可这样的情况,又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他插不上手,便只勉强扯开笑,“他还需要住几天院,如果一直是今天的情况恐怕真不乐观,你要不还是陪陪他?”
这下,陆沁安几乎毫不迟疑摇了头,小脸上是格外冷静的表情,“我不欠他什么,如果说是他救了我,免于被拉去动手术,前几天没日没夜照料了几天,也算够了。”
“至于别的。如果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又何必在意?”
“这……”
没料过她那样决然,连书彦皱着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等了几秒,那道细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这才转身走进去。
病房里依旧安静,床上躺着的男人紧闭双眼。
在他走进来时终于掀开。
顾重深四下看了看,黑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和情绪,只在发现连书彦身后空无一人时,闪过失望。
“别看了,真走了。”
连书彦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说你用什么法子不好,非得吓她。安安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她倔的很,以前哪次看你出事不都哭哭啼啼什么都依你的。这次啊……”
“一脸没表情说不关她的事。”
顾重深“嗯”了一声,知道那姑娘其实是生气的,他那样对她,该是生气的。
“看这情况你再怎么作她应该也不会来了,我的建议是还不如赶紧养好了去找她。否则让她继续跟那个姓阮的混在一起,保不齐真得出事。”
“她敢!”
连书彦轻嗤,“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可没有任何立场干涉安安的感情生活。”
顾重深被怼的无话可说,便只阴沉着一张脸,躺回床上。
“还有什么药能让我快点下床的,都麻利的给老子用!”
……
三天后,年三十。
正好是除夕,最近在医院格外配合治疗的顾重深终于出院。
老爷子老太太一块派车送回顾园,已经安静了许久的宅子终于再度热闹起来。
抱抱跟吃吃穿着红艳艳的毛衣,进门就收了一沓厚厚的红包。
小肉团子按了按,偷偷问哥哥,“这里是多少钱呀?”
抱抱估了下,“加起来应该有三五万吧。”
“咦……那能买多少条裙子?”
“出息,就只知道裙子裙子,存起来,投资理财知不知道。”
小肉团子“哦”了一声,那么大一沓红包捧在掌心里却不知要怎么处理,站在那六神无主的样子。
还是顾重语开的口。
“给你妈咪帮你收着呀,吃吃。别跟你月月姐姐一样,每年的压岁包都自己藏着。”
“还不是因为你拿着就不还给我!”
月月鄙夷的看着自家妈咪,“再说了,我投资的股票都在涨,压岁钱每年都能翻倍的好不好。”
小肉团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却听不懂,四下张望着,小嘴儿瘪了瘪。
“可我妈咪不在……”
“是哦。”
顾重语也有些懵,抬起头就看见一脸阴沉从楼上走下来的顾重深,喊了他一句,“小四,安安呢?”
“她怎么没回来过年。”
顾重深一脸生人勿进的样,被她一问,脸色直接石化。
“不爱回就不回,谁还拦得住?”
妈的,他也不知这几天多受了多少罪,强忍着才勉强能今天出院,为的不就是找个正当理由过年、见面。
结果回到顾园,里里外外走找遍了,卧室里冷冷清清的,压根就不像有人呆过的样子。
抱抱正在尝菜,脆生生的凑过来,“安安好像跟阮叔叔出去玩了,说是帝国今天有什么表演。”
帝国?
“泡吧啊,干嘛非今天泡。抱抱,打电话叫你妈咪回来嘛。”
小家伙却摇头,“三姑,安安她才不会回来呢,她压根不想见到老头。”
顾重深嘴角抽搐了下,黑眸凌厉的朝他看去。
抱抱立刻将脑袋缩回去。
却听见那边,顾重深已经掏出手机。
“赵经理,今天帝国什么活动?”
“啊……”
对面反应了好久才发现这是自家大boss打过来的,当下紧张起来,“就是每年除夕为外国友人准备的特别节目嘛,毕竟咱们过年他们又不过……从泰国请来了一些人体艺术家,还有些限制级表演,外国人都比较开放嘛、你懂的,正准备开始。”
赵经理只发现电话里许久没声,兴致勃勃的问,“您要不要也过来凑个热闹?”
“凑热闹?呵呵呵……”
顾重深咬牙切齿,“不管今晚上是什么节目,统统给我停了!”
“这、这不行啊四少。”
赵经理快哭了,“客人都是提前预约交费了的,每年一次的特别节目圈里不少玩的开的少爷们都过来了,要是取消掉,咱们帝国明年还做不做了……”
“再说,您让取消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因为他老婆就在那看表演、限制级表演,还不准备回来了!
“小赵……我最后跟你说一次……”
“喂?喂?四少,怪了我怎么听不清你说话呢,是不是信号不好啊……我先挂了哦。”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顾重深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机屏幕,所以他不过是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如今连下面的人也敢挂他电话了?
殊不知这边,赵经理一头都是汗,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手机被人抢过去,关机。
陆沁安手里拽着酒杯,显然已经醉的不轻,直接攀住他肩膀。
“小赵啊,做的好!那个臭老头就该吃点教训,还敢取消表演……对了,有啥表演来着?”
“人妖……”
“哦……好看吗?”
陆沁安反应不过来,她没去过泰国,更没去过芭提雅,自然不清楚这些表演内容。
顿了顿,她的手机也“嗡嗡嗡”的跟着响起。
“喂?”
“妈咪……爸爸他……”
小肉团子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有些委屈的样子。
陆沁安哪怕是在电话里也总是知道自己女儿什么德行的,当下皱着眉,“怎么哭了?不是在奶奶家过年么。”
“嗯,是过年来着。”
是她很喜欢的节日来着。
小肉团子有些委屈的瘪着嘴,自己所有的红包都被爸爸抓着,还要她罚站,非要她哭呜呜呜。
“那为什么不开心呢?是不是想妈咪了。”
“想的,吃吃好想的。”
呜呜呜,爸爸好坏,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妈咪的!
小肉团子想了想,正要把眼泪咽回去,可忽然顾重深又瞪了她一眼,还重重掐了掐她可怜的小胳膊。
顿时,眼泪再不受控制。
“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吃吃?宝贝,怎么了……”
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重深心满意足,终于让小肉团子跑去哥哥那边求安慰。
他则老神在在的拿着手机,声音里似有恼怒。
“你还敢问怎么了?没听见女儿说想你吗,没听见她哭的那么大声吗!陆沁安,前几天是谁跟我说女儿是你的,现在就不管不顾跟别的男人约会,嗯?”
陆沁安“哈”了一声,“喂,女儿是我的没错,可就不是你的吗?顾先生,是你让她回家过年的好不好,嗝……”
顾重深愣了下,对这声音太太太熟悉。
他按着眉心,忽然炸掉。
“你又喝酒?”
“喝了啊,还喝了不少呢。老混蛋,你还敢管老娘喝酒么?多大的人了连女儿都哄不好……哄不好找别人帮忙,别打扰我。”
“啪”的一声,电话再度被挂断。
顾四先生破天荒头一次,僵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