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非寒拉着她的手一直来到了皇宫一处极为静谧的地方。假山流水,不失为一处安静的处所。
伴着些许晨露的阳光,打在那一抹翩若惊鸿的身影上,清冷却无暇。如墨色一般的青丝悠然落于身后,随着那人缓缓转身,扬起完美的弧度。
“师傅、”七七低声唤了一句,放开夏非寒的手,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洛川面前:“你又早起了?”
夏非寒望着自己落空的手,细长的眉蹙了起来。
心里,不是不痛的。
“你来了、”洛川淡淡地看了七七一眼,冰白色的唇浅浅上扬:“是为了护心丸?”
“嗯、”七七点了点头,有些担忧道:“王昨天擅自冲破了银针的压制,我怕……”
洛川微微蹙眉,抬起眼帘,看了夏非寒一眼,淡然道:“怎么这么不自爱?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夏非寒无谓地一笑,上前占有似地环住七七的肩膀:“我知道。”
“王……”七七喃了一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又吃上味儿了?
洛川有些无奈,松开了眉,将手背于身后:“跟我进屋。”
屋内点燃了若有似无的熏香,清淡却不失大雅之气的味道。
不是龙涎香。
“师傅,我替你布针。”七七手脚麻利地打开银针包裹,摊在了桌案上,然后亲自去御膳房准备一些茶点。
夏非寒落座,有些阴恻恻地开口:“还住的习惯么?”
洛川也跟着落座,淡淡地点头。
“这香薰是你自己带来的?”
洛川点头,又摇头,淡笑:“这是渝心喜欢的香薰,味道还不错。这丫头,心思是细腻的。”
“哼。”夏非寒冷笑一记:“她倒是有心了,朕的喜好罢了。”
洛川一愣,原来这是他喜欢的香薰。
敛眉,不动声色地挑起一枚银针,就着夏非寒白皙无暇的手臂上清洗的脉络,扎了进去。
“既然渝心回宫了,皇上打算怎么安置她?”余光瞥见七七白色的罗裙一角出现在门外,洛川轻启唇,挑眉问道。
门口的脚步清晰地顿住,掩在了门外。
“洛川,七七是朕的女人,朕自会安排好她。所以,以后离七七远一点,朕的女人,不想被任何男人染指。”夏非寒轻皱眉头,洛川的银针又落了下来。
洛川轻笑出声,眼眸弯成月牙,却什么都没有说。手中的银针快速落下,再拔出。眼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抬眼,是七七。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非寒似有些不悦,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七七放下手中的茶点,拿出帕子替他拭去额间的汗珠,随即不安地看了眼洛川。却见洛川对她摇摇头。
“我刚刚来,王,喝点水。”说着,七七给夏非寒递上了一杯水。
夏非寒接过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这几日记得静养,不可房事。”洛川淡然嘱咐,亦接过七七递给他的水。
七七低头,脸闹腾着红了。
夏非寒起身,在门外候着的宫人便走了进来,搀扶着他离去。
七七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跟还是不跟。
不远处,醇厚的嗓音传来:“七七,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
七七慌乱地看了眼洛川,小小的手指绞在一起。
“去吧。”洛川的眼眸飘远了,唇边勾起一抹算得上温柔的笑容。
眼中那抹娇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洛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精致的碗碟中的点心,然后一点点吃完,不舍得浪费一丝一毫。
渝心,希望夏非寒对你是真心的。
清平殿——
一地狼藉。
瓷器碗碟碎了一地。
云若凝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凌乱了一身高贵。
“娘娘,奴婢扶您起来,地上凉。”鸾凤轻声道,伸手想要去扶她。
伸出的手被一把挥开,云若凝美丽的脸狰狞不已:“滚开!不要碰本宫!”
鸾凤吓得立即跪在地上,颤栗道:“娘娘饶命,奴婢该死。”
“都给本宫滚!滚下去!”
“是、”
天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暮色开始四合。
偌大的宫墙被染成了鲜红色。
“七七,你怎么会没死,七七,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我亲眼看着七七下葬的……他们亲手埋了她……”云若凝一个人坐在地上,柔软的手捂住了惨白的脸颊,秋水剪了的眸轻轻颤抖。
七七,为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你霸占了皇上的心还不够,还要回来跟我争?
云若凝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拂了裙裾,露出一抹狞笑,既然是你自己回来的,那本宫,也不会对你客气。
七七,这次,本宫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
“来人。”云若凝柔软的嗓音低唤了一声,随即一帮宫人走了进来。
“替本宫把萧贵妃请来。”
“是、”
不一会儿,疯疯癫癫的萧蔷被几个宫婢拖着走了进来。
“放开蔷儿,放开……你们这样对蔷儿,蔷儿要去告诉皇上……呜呜……蔷儿好怕怕……”发髻和衣裳同样凌乱的萧蔷被带了进来。
只见她话语疯癫,依稀可见美丽动人的容貌却被掩藏在了乱糟糟的发髻之下。一双媚人的美眸仿佛失了神彩,一见到云若凝,便惊恐地颤抖了起来。
“跪下!”鸾凤娇声喝到,一脚踹到萧蔷的小腿肚上,萧蔷吃痛,便跪了下来。
萧蔷全身发抖,脏乱的衣服上污秽不堪,浑身散发这恶臭。
云若凝微微一笑,温柔大方地来到萧蔷面前,用纤细的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软软道:“萧姐姐,可曾记得,若凝刚入宫的时候,你对我用了什么刑?”
萧蔷脸色大变,嘴里却还是喃喃地念叨着:“蔷儿怕怕……蔷儿怕怕……不要……”
“本宫若是没有记错,是拶刑吧。”云若凝装出思考的样子,美丽温婉的脸色露出一丝疑惑:“拶刑,好痛呢,本宫到现在还记得,姐姐看着妹妹受刑,笑的有多欢……”
“蔷儿要回去……美丽姐姐好怕怕……”萧蔷使劲儿摇晃着脑袋,身子缩成一团。
“姐姐那时候是翰林院萧大人的千金,人前人后,哪个对姐姐不是拍马溜须?呵呵……”云若凝似在兀自回忆着什么,忽然她脸色一变,顿时狰狞了起来,一把扯过萧蔷的青丝,温冷的气息喷薄到她的脸上:“可是姐姐知道本宫有多痛么?那次以后,本宫竟有三个月手不能提,差点饿死……说来讽刺,皇上,却连一次都没有跨进本宫的殿宇,为什么?为了什么?就是因为你一副狐媚样子,蛊惑着皇上,装什么病痛!”
萧蔷瑟缩着,单薄的身子抖得厉害。
“哦,对了,本宫记得还有一次。”云若凝放开她的发丝,唇边又笑开:“本宫不过是弄脏了姐姐的一条裙子,姐姐就把本宫关到暴室去,要不是本宫的侍婢出卖色相,本宫怕是早已成为暴室的亡魂了吧?姐姐可知道,那些鞭子,在本宫身上留下了多少疤,就是因为那些疤,皇上都不屑于再碰我!”
手掌一点点握拳,云若凝的眼眸冷冷地扫向萧蔷瑟瑟发抖的身子。
“姐姐,你还要装?”云若凝缓缓来到她面前,微眯眸子,问道。
云若凝一朝得势,便立即除去了萧蔷之父的翰林院院士之职,且立即发配了边疆,萧贵妃,却在一夜间曝出得了失心疯的消息。
朝中人都以为是云若凝将其逼疯的。
萧蔷瑟缩到墙角,双手使劲儿抱着自己的胳膊:“怕怕……怕怕……不要……”
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么?
云若凝冷笑,扬手,一个耳光甩到了萧蔷的脸上。
萧蔷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姐姐,要本宫找个御医过来给你灌些清神志的药你才肯乖乖说话么?”云若凝扬手,一个耳光又要落下来。
“云若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萧家遭受的报应也够多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萧蔷猛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歇斯底里地大吼了出来。
云若凝一用力便抽回了自己手,不屑地任由鸾凤替她擦拭着:“够了?姐姐,本宫向来恩怨分明,你加注在本宫身上的痛楚,本宫只要你十倍偿还。”
凉凉的语气让萧蔷心惊肉跳,她银牙一咬:“你,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云若凝轻呼一口气,随即扬起一抹柔柔的笑意:“自然是要好好惩罚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