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翰轩看到她水澈的眼眸里,拂过一瞬的黯然。
他的心房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又酸又疼的。
慢慢握住叶天心的右手,在他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缓缓闭上眼睛,遮住眼底浮现的愧色。
叶天心担心他被自己感染,心情不好,赶忙笑着说。
“你还在输液,就不能安分点吗?”
佯装生气,抽回自己的手,一个翻身便下了床。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帮厉翰轩盖上薄被,便去收拾餐盒。
厉翰轩枕着一条手臂,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黑色的眸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化散又凝结,凝结又化散。
目光闪了好几下,一把拽住过来帮他换药液的叶天心。
她笑着挣了挣,垫着脚尖换好药液。
嗔怪地给了他一下。
“又不老实。”
厉翰轩不理她,捧着她的右手,看着她手腕上的深深疤痕,眉宇间凝着心疼。
她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
依旧像一条红蛇,丑陋地趴在她雪白的手腕上。
犹如上好的玉器,断了一截,被人有胶水黏上一样不好看。
厉翰轩却捧着她的手,蓄势要吻她手腕上的疤痕。
叶天心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看什么看!”
这么丑陋的东西,她自己都不想看到,更不希望别人看到。
最近一直穿着长袖衣服,尽可能遮住自己的手腕。
背在背后的手,拽了拽袖口,将整个右手藏在袖子里。
担心厉翰轩看出她不自然,急忙说给他洗点水果吃,正要走,腰际间忽然多出来一条有力的手臂。
“啊……”
她低呼一声,整个人都跌入厉翰轩的怀里,被他一把紧紧抱住。
他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像个黏人的小孩子。
叶天心被他弄得痒,忍不住发笑,轻轻推他的手,还向着门外看了一眼。
免得被人看到他们这样子,真的羞死了。
“翰轩,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输液吗?”
“你现在是病人。”
厉翰轩不依,更紧地贴在她的肩膀上,俊脸还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蹭了蹭。
叶天心痒得笑出声,“你干嘛?”
他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嘴唇轻轻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声线低缓,略带沙哑。
“天心,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右手。”
“……”
叶天心的心房倏然一颤,呼吸也跟着凝滞了一下。
她生硬地扯了扯唇角。
“怎么忽然说这个?”
厉翰轩摸着她的手臂,声线软糯糯的,带着厚重的鼻音。
“我的身体里,现在是你的血液,我们就是一体了。”
叶天心噗哧笑起来,打趣道,“幸亏我们血型匹配!不然换了别人,你就是和别人一体了。”
厉翰轩不理会她的俏皮话,双手搂着她,整个上半身的体重,大部分依附在她身上。
像个连体婴一样,死死赖在她身上。
叶天心无奈,只好让他赖着。
叶天心输血后,身体并未恢复,还很虚弱,被厉翰轩这样压着,很难支撑。
她便靠在床头,让厉翰轩枕在她膝上。
厉翰轩枕着她,还要一只手搂着她。
她笑着握住他的手,靠在床头,盯着他的输液袋。
“睡吧,我帮你看着。”叶天心轻声说。
厉翰轩微微点头,“嗯”了一声,枕着她的腿,慢慢闭上眼睛。
厉翰轩恍惚间,眯了一觉,慢慢睁开眼睛。
头顶上悬挂的药液袋已经空空如也。
输液管儿里,回流了半管血。
厉翰轩偏头看向叶天心,她已歪着头沉沉睡着。
他慢慢抽回自己被她握着的手,轻轻起身,按了护士铃。
乔雪快步而来,一推开门,便看到红彤彤的输液管。
她神色一骇,正要疾奔过去,就听见厉翰轩“嘘”了一声。
乔雪这才看见,叶天心歪在床头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帮厉翰轩拔掉针头,在针眼儿上贴好胶带。
乔雪很抱歉,苦着小脸求原谅。
厉翰轩对她挥挥手。
乔雪便蹑手蹑脚出去了,顺带关好门。
厉翰轩看着叶天心睡得香沉的憨样儿,笑弯了唇角。
他轻轻抱着叶天心,将她放好在床上,又仔仔细细掖了掖被角。
捂着腹部的伤口,下床将窗帘拉好,遮住窗外的阳光。
病房昏暗下来。
叶天心因为阳光刺眼而微微蹙着的眉心,也逐渐放开了。
厉翰轩回到床边,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起身,轻轻走出病房,关好门。
他回了自己的病房。
拿着手机,站在窗口,拨通厉熙珺的电话。
“四姐,去陆青那里,将那个钢琴吊坠拿回来。”
厉熙珺是个聪明人,当即全都明白了,讶异问。
“难道?真的是她?”
厉翰轩没回答她,只道了一句“麻烦了”,便挂了电话。
厉熙珺不敢耽搁。
当即去警察局找陆青。
她以想看看那个钢琴吊坠为由,趁着陆青起身去和警员交涉警察局新案件的空当,踹好那个钢琴吊坠,悄悄离开警察局。
厉熙珺开车来到医院,去了厉翰轩病房,将那个吊坠交给厉翰轩。
厉翰轩只在手里摸了摸那个吊坠,眸海里起伏了一下,归于死一般的沉静。
“翰轩?真的是她吗?”厉熙珺好奇问。
她还以为,厉翰轩想拿到这个吊坠,是想确定害叶天心的人。
可没想到,厉翰轩居然拿起病房里的沉重水晶烟灰缸,将那个钢琴吊坠砸碎了。
“翰轩?!”
厉熙珺抽了一口凉气。
“你做什么?”
厉翰轩一句话不说,将吊坠的碎片尽数丢入垃圾桶里,又让张妈将垃圾丢掉。
厉熙珺一脸骇然,追着厉翰轩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厉翰轩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点燃。
厉熙珺一把抢下他的烟,“你身上有伤,现在不能吸烟!”
厉熙珺在烟灰缸里捻灭香烟,又挥了挥烟火呛鼻的味道。
“翰轩,为什么?”厉熙珺依旧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对天心……我以为你很想找到凶手!”
“难道只因为那个人是……所以你就改变主意了?”
厉翰轩拢了下身上浅蓝色的病号服,站在窗口望着蔚蓝天空。
过了许久,他才沉沉开口。
“欠她的,总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