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楚惜风的到来,厅中众人皆是一愣。有人掩唇惊呼:“啊,金翎剑!”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来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楚惜风,一时间交头接耳,颇为惊讶。楚惜风年少因刺杀南方船运巨头任九中一夜成名,加上轻功卓绝,才有“杀人不留行,千里楚惜风”一说,行踪一向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没几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因此对他感到十分好奇。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金翎剑楚惜风,怎么这般年轻?”小时候就听说过楚惜风的大名,算起来成名也有二十余载了吧?另一人说:“听说他十三岁就杀了任九中,十三岁啊,还是一半大不小的孩子呢,已经这般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有人蹙眉说:“他来这里做什么,史老爷子莫不是他杀的?”事情的真相像是陷入一团迷雾中,越来越模糊不清。
楚惜风和东方弃两人背靠背贴在一处,横剑挡在胸前,强敌环伺之下仍有心情说笑,“东方小弟,一群苍蝇围在耳边嗡嗡嗡乱叫,真是倒胃口啊。”东方弃淡淡一笑,“楚兄,大恩不言谢,小弟这里就不多说了。”楚惜风看了眼龙在天,一脸鄙视,嘲讽道:“姓龙的,别的本事不见长,借刀杀人、栽赃嫁祸这些下流勾当倒是很在行嘛,杀了史老爷子,嫁祸到东方弃身上,别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老子可是瞧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立即有人跳出来骂:“好你个楚惜风,你跟东方弃狼狈为奸,还敢在此大放厥词,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别以为我们怕了你,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老子叫你进得来,出不去!”
楚惜风瞟了他一眼,懒洋洋道:“哟,这就有看门狗爬出来乱吼乱叫啦,不愧是忠犬啊,叫得也比别人响亮些,再叫两声来听听。”那人气得脸色铁青,长剑一挑,连人带剑扑了过来。楚惜风恍若未闻,待到剑尖逼到眼前,眸光大盛,也不知他如何动作,身形一闪,抢到那人跟前,反手一抓,掐住他提剑的手腕,运力往里一送,长剑便朝他自己脖子上抹去。众人只见鲜血猛地喷了出来,那人连挣扎都来不及,已然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再看楚惜风,跟没事人似的,拍了拍手,金翎剑安安稳稳挂在腰间,连剑鞘都不曾出。
众人见他杀起人来跟吃饭喝茶一般,面不改色,愤怒之余又惊又怕,离他站得近的人不由自主往后退去。龙在天怒道:“楚惜风,这人跟你有何冤仇,竟然下此毒手,一上来就杀了他,简直比恶魔还狠毒!”
众人双拳紧握,脸上皆露出悲愤之色。楚惜风挑眉哼道:“姓龙的,你睁眼说瞎话也得看时候,什么叫我一上来就杀了他?谁先动的手?大伙儿可都看着呢。剑尖都送到我眼睛底下了,我也没跟他计较,以为他会识相地收手。哪知他不知好歹,竟想要我的命,我总不能乖乖地送给他吧。他既然有胆挑衅,就要有赴死的心理准备。刀剑无情,有什么闪失也是在所难免嘛,再说他自己学艺不精,难道还应当怪对手武功太好?”
有理有据,振振有辞,似乎他完全是迫不得已才出手反击,说的龙在天一时语塞,答不出话来。楚惜风环顾四周,见众人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对刚才那一手下马威很是满意。江湖,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强者为王!
云儿直到这会儿才缓过神来,刚才真是吓死她了,若不是楚惜风及时赶到,只怕此刻她面对的已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冲过去喊了一声:“东方!”声音里带着哭腔。刚跨出两步,燕苏头也不回,回手一指,剑鞘准确无误点在她右肩,晃动的肩膀顿时定在那里,动弹不得。云儿狠狠瞪着他,眼睛里恨不得能射出飞刀,冷漠中带着浓浓的痛恨,一行清泪滑下了脸庞,她怎么会招惹上他,他对东方到底想怎样才肯罢休?
燕苏见她眸中含泪,眉头一皱,硬着心肠走了过来,冷冷道:“有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立即有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他撩了撩衣服下摆坐下,还未开口,便有人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送上来。他掀开碗盖抿了一口,瞥见一旁的云儿伸长脖子往人群里看,对自己瞧都不瞧一眼,脸一沉,将茶碗往重重桌上一顿,连带茶水都溅了出来。即使这样,身边的人对他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证明自己宽大为怀,不与她一般计较,闷闷道:“请云姑娘坐下。”回头瞪了一眼,怒道:“愣着干吗,还不快去!”把后面站着的“黑白二虫”吓得头一缩,一人亲自跑过去搬了把软椅过来,一人恭恭敬敬去请云儿。云儿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心想,能坐为什么要站着,没的自找罪受,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冷着脸坐下。楚惜风一出场就将这些人震住,看得她大叫痛快,此人唯恐天下不乱,然而心思缜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既然敢来,事先定有准备,事情说不定有转机。自己硬凑上去,再像刚才那样好心帮倒忙,那可就得不偿失,还是静观其变再说。
楚惜风高声说:“史老爷子的死,疑点重重,破绽百出,亏你们自认为一世聪明,竟然稀里糊涂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牵着鼻子走。”话对着众人说,眼睛却看着龙在天。龙在天眸光阴鸷,阴沉沉道:“楚惜风,血口喷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家也看到了,这等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休怪本座今天不客气!”楚惜风轻蔑地一笑:“就凭你,哼,回家抱孙子去吧!”气得龙在天气息不稳,一掌横扫过来,直有开山裂石之力,风声刺耳,站得近一些的人脸上像刀刮过一样疼。楚惜风口出狂言,心下却毫不马虎,真气在体内快速聚集,打算实打实硬拼一掌,免得旁人说他只会靠嘴皮子取巧。
这般硬拼掌力,楚惜风终究年轻,哪是老谋深算的龙在天的对手。东方弃很是担心,手掌贴在他后心,暗助他一臂之力。楚惜风得了东方弃的帮助,精神大振,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目光如电,双手放在胸前,用力往外一推。双方劲气相接,仿佛能看到空中闪耀的白光,“嗤嗤嗤”的声音连续不断,劲气一波一波往外散去,冲的围观的人一退再退,接二连三有人发出惊叹声。
楚惜风将声音聚成细线送进东方弃耳内:“我数一二三,咱们使出全力,我就不信这老匹夫不跌个狗吃屎!”东方弃的内力在他体内游走,合二为一,楚惜风涨红了脸,十分难受,整个人在空中飘了起来,只想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真气统统赶出去。眼前不断波动的劲气“砰”的一声爆炸,连地面都晃动起来。众人脸色一白,抬头一看,龙在天口吐鲜血,踉踉跄跄跌在地上,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哪还有半点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
楚惜风没想到从东方弃处借来的内力这般浑厚,一掌便将龙在天这老匹夫打得老命去了半条,拍了拍手,得意洋洋说:“龙在天,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别以为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你自己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信来,扔在地上,不屑道:“大家看好了,这就是你们眼中的武林盟主跟征西大将军李措的书信往来,里面的内容很是精彩呢,我楚惜风今日大开方便之门,来来来,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想看的人随便看。龙在天,你跟朝廷中的人勾结,证据确凿,究竟有何居心?史老爷子不同意奉你为武林盟主,你便杀了他,嫁祸在东方弃身上,好激起大伙儿的同仇敌忾之心,然后进行你的武林盟主大计,是也不是?”一席话连珠炮一般,咄咄逼人。
他这番话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地上散落的书信,还有在侍卫搀扶下站起来的龙在天,面面相觑,一脸疑惑。龙在天脸色煞白,脚下虚晃了一下,用尽剩余的力气方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楚惜风,你为了洗脱东方弃的罪名,故意找来这些书信,污蔑本座,哼,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又有什么稀奇的?大家可千万别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人骗了!”
楚惜风上前一步,懒洋洋说:“龙老头,人老了就别再逞强了,连我都打不过,还成天想着一统江湖呢,回乡下种田去吧!您看看人家闻人少主,多聪明啊,一夜之间,就是‘天下第一剑’了,将来可是要载入武林史册的呢。”回头说了一句:“吴不通,你说是不是啊?”
吴不通躲在人群后面,连忙点头说:“老夫定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载入武林史册,也好让后世的人知道,我们今日所处的江湖,是何等精彩,当真藏龙卧虎,人才辈出。”
东方弃听得二人一唱一和这般奚落龙在天,不由得莞尔一笑。
楚惜风满意一笑,高声说:“俗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不就是么,大家可千万别被表象蒙骗了!”不等人说话,矛头一转,指向闻人默:“闻人少爷,听说你前些时候武林论剑大赛里得了个‘天下第一剑’,真是恭喜恭喜了,只是你这第一剑,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东方弃的一剑呢?哼,天下第一剑,自己封的吧?”语气极为轻视。
闻人默都快气炸了,阴着一张脸走出来,大手一挥,喝道:“弓箭手!”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十几个身穿黑衣,面带头盔的侍卫来,手持弓箭,箭头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赛华佗鼻子一嗅,脸色一变,糟糕,这箭头有毒,渗入到空气中,可使人头晕目眩,手足发软,力气尽失。这般不择手段,也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当真歹毒之至!
泛着铁青色金属光泽的利箭雨点般落下。东方弃和楚惜风挥动手中长剑,全身上下形成一道移动的剑网,射来的毒箭不等近身,纷纷掉在地上。二人相互掩护,且战且退。厅中已有人受不住箭头散发的毒气,软倒在地上,还只当是楚惜风和东方弃使的手段,对二人不住地破口大骂。
不少弓箭手为楚惜风手中的飞刀所伤,惨叫声连绵不绝。闻人默冷眼旁观,示意后面端着弩箭待命的人补上去。两人武功再厉害,一波接一波的车轮战蜂拥而上,谅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楚惜风叹着气摇头:“看来这闻人兔崽子打算玩消耗战,等咱俩真气耗尽的那一刻,瓮中捉鳖呢。”东方弃观察了下当前的形势,果断地说:“从屋顶撤。”楚惜风会意,使了个眼色。前后左右逃跑的路线统统被堵死了,既然不能遁地,那也只好选择飞天了。
楚惜风突然拔地而起,右手高举金翎剑,身体和剑形成一道直线,砰地一声穿瓦而出。东方弃少了楚惜风的掩护,还得压下那些向他射去的毒箭,掩护他离开,后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毒箭四面八方袭来,密集如雨点。他一跺脚,气运丹田,身体跟陀螺一般,快速旋转起来,将那些毒箭统统甩了开去,这种以真气护体格挡外物的做法极耗内力,就在他一口气快要提不上来脸色涨得通红时,头上一条白练缠住他腰身,顺势一带,将他卷上了半空。那些箭顿时失了准头,朝厅中众人胡乱射去,引起一番慌乱。
楚惜风人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得意一笑:“闻人默你这个小王八蛋,今天这笔账老子记下了,以后一点一点慢慢算!”
闻人默大惊,气急败坏道:“快射,别让他们跑了!”东方弃冲他抱拳一笑,回头哼道:“闻人公子客气了,送就不用了,还请留步才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最后一句话尚在空气中飘荡,人已经消失不见。
东方弃和楚惜风在武林群英面前大摇大摆离开,竟像是直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把龙在天、闻人默等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二人碎尸万段。闻人默怒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庄里所有的船只全部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要想出潮音坞,只能靠船,他就不信,掘地三尺,找不出这两人来!
只听得有人说:“闻人公子,你先别忙着追,大伙儿都中了毒,当务之急是赶快把毒给解了。”这毒无色无味,使人骨软筋酥,爬都爬不起来,好生厉害。除了云儿、燕苏、闻人默和他们的手下,其他人全都倒在地上,昏沉沉的,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当然,还除了赛华佗,他是名医,在毒气扩散之前,早已服下了解毒灵丹,还剩两粒,一粒给了妻子采荷,另一粒就近给了一旁的史潇潇。
云儿在东方弃被弓箭手围困时早已坐立不安,心急如焚,见他和楚惜风一道走了,趁厅中混乱,想溜出去看个究竟,却被燕苏一把拽住,冷冷道:“急什么,精彩的还在后头呢。”牢牢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云儿一根一根掰着他的手指,涨红了脸低声斥道:“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也不避讳!
燕苏偏过头来看她,目光森冷:“我干什么,那你又想干什么?怎么,想走?你再敢动歪心思,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你也知道,逼急了本宫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话的声音很低,却让人不寒而栗。云儿听他居然在自己面前自称本宫,脸色一僵,望着东方弃离去的方向,迈出去的脚步还是缩了回来,低声道:“你……跟闻人默……想干什么?”这么多人都中了毒,只有他跟闻人默的人没事,显然是早有准备。只要不牵扯到东方弃,燕苏脾气还是不错的,神情一缓,拉着她坐下,喝了口茶道:“你瞧热闹便是。”
众人恹恹一息倒在地上,闻人默却不忙着解毒,拾起地上的信,抖到龙在天跟前问:“龙庄主,这信是怎么回事?且不说史老爷子死的不明不白,是否有人在背后栽赃嫁祸、借刀杀人,你意图谋反,和无耻败类李措狼狈为奸,证据确凿,怎可担当武林盟主这样的大任,又如何让天下英雄信服?大家说是不是?”
三堂会审的对象突然从东方弃变成了龙在天,戏剧性的转变让不少人惊愕地说不出话来。闻人默深知东方弃的厉害,弓箭手和箭上的毒都是用来对付他的,燕苏自然躲在暗处推波助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楚惜风来,打破他的计划。他眼瞧着天下武林人士聚集一堂,平日何等豪迈尊贵,见了面都要尊称一声“少侠,英雄”,此刻全都中了毒,软绵绵趴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不由得心思一动,自己一心想让闻人山庄独步武林,称霸天下,眼下可不是天赐良机么!只要除掉龙在天,整个江湖还不是他的?
龙在天重伤在前,中毒在后,脸色极差,青中带黑,重重咳了一声,压下喉头的一口鲜血,说:“闻人默,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年纪不大却野心勃勃,年轻人急功近利可不好啊。你说这信是我的,谁信?栽赃嫁祸谁不会,楚惜风的鬼话也能当真?你擒拿东方弃也就罢了,为什么下毒连累大家?这毒可是涂在箭头上,一碰上劲气,便散发出来。狼子野心、居心叵测的恐怕是你吧?”
经他一说,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毒并不是东方弃和楚惜风下的,直勾勾看着闻人默,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乱嚷乱叫,纷纷要求他做出解释。
闻人默心中又恨又恼,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匹夫,看我怎么收拾你!转头对史潇潇说:“史姑娘,我一开始以为史老前辈是东方弃下的毒手,后经楚惜风的点拨,仔细一想,里面疑点越来越多。我记得有一次不知因何事,史老前辈和龙庄主言语不和,差点打起来。当时龙庄主脸色难看得很呢,还骂史老前辈‘顽固不化,不识好歹’,我想起来了,刚巧是前几天的事。史老前辈这一去,号令天下、独霸江湖的可就只剩龙庄主一人啦,不是还有人推举龙庄主为武林盟主么?也许,也许龙庄主和东方弃是一伙儿的也说不定。龙庄主背后主使,东方弃夜半刺杀,不小心被逮住了,龙庄主便极力撇清关系,杀人灭口。”
龙在天并没有动怒,沉着脸说:“闻人默,栽赃污蔑的功夫,你可算是练到家了,真是可喜可贺。”他的这份镇定很快被一脸悲愤、目露凶光的史潇潇打断了,惶急道:“你……你想……干什么?”
史潇潇心知爷爷的死必定和此人脱不了关系。龙史二家关系向来就不怎么样,爷爷还在世时,便常常骂龙在天心术不正,总有一天要兴风作浪。若是平时,报仇雪恨的机会可谓渺茫之极,龙在天武功高强,又是江湖第一庄的庄主,护卫重重,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幸亏老天开眼,给了她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仇不报,更待何时?她阴恻恻问:“龙在天,我爷爷是不是你杀的?说——”手里的长剑一刺,穿透对方的肩胛骨,鲜血顿时溢了出来,流了一地。
龙在天重重哼了一声,口里道:“史姑娘,你误会了,我跟史重迁数十年的交情,怎么会杀他?你莫受人挑拨,迷了心智。”史潇潇忍耐了一夜的丧亲之痛此刻全数爆发出来,声若寒冰:“你以为我会信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必须找人复仇,才能减轻心中的恨意,红着眼用力一剑朝心口的位置刺去。龙在天眼见不妙,聚集体内仅剩的一点内力,翻了个滚躲开了,史潇潇这一剑便刺空了。他惊魂未定,不等她再出手,袖口一扬,只听“哧”的一声,破空声朝史潇潇眉心射去。
二人离得极近,史潇潇一心想着报仇雪恨,哪有半点防备?一枚淬了剧毒的梅花飞镖堪堪刺中额头。她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便倒在地上。就在此刻,头顶迅速飘下一个身影,扶起史潇潇,一脸愧疚:“史姑娘,你还好吗?”史潇潇看着去而复返的东方弃,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喘着粗气说:“弃哥哥,谢谢你。我逼你……害你……强迫你,你怪不怪我?”
东方弃摇头:“史姑娘,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史潇潇因疼痛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断断续续说:“那就好。我要死啦……以前不听话……总是让爷爷操心……到了阴曹地府……可要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东方弃忙替她运气,柔声道:“史姑娘,你不会死的。”
史潇潇摇头,“你骗不了我的。弃哥哥,你当是我妹妹,心里喜欢的却是云姑娘,对不对?”东方弃心里一酸,“快别说话,睡一觉就好了。”史潇潇冲他一笑,一脸平和,“弃哥哥,你别担心,我反正要死了,不说完怎么行。你喜欢云姑娘,可是云姑娘却更喜欢……”话没说完,重重咳了数声,“那个燕公子一点。弃哥哥……你可要用力把云姑娘抢过来才行……我快不行啦,这个给你,以后史家上下数百口人都要听你的话,我就无事一身轻了……”褪下手上的扳指,交到东方弃手里,似是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她年纪轻轻受封厉玷污,若不是心里还念着东方弃,早就一头撞死了。可是亏欠他太多,事到如今不知该如何收场,能这么解决也不错。再说能死在心上人的怀里,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楚惜风和东方弃逃走后,楚惜风说闻人山庄这会儿不知埋伏下多少眼线在找他们呢,大白天的又没处躲,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再潜回来,谁也想不到他们二人会躲在这儿,等到晚上再从长计议。他心里另有一套算计,他来闻人山庄的目的是回魂草,东西还没到手,怎么能走?何况就算得了回魂草,还要东方弃助他一臂之力才能救醒阿怜,不然他也不会孤身犯险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救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