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随烯暗自苦笑,心想她果然是十分了解他,他不擅长说谎,只摇摇头,冲他笑了笑,将夜锦玉扶进营帐里,“你好好照顾他”。
“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客气吗”,夜随烯冲她会心淡笑,折身出去,笑嫣送他到门口,两人也分别了许久,她想她其实还是有许多话要和他说的,像从前每次他总是来青楼,然后两人像知己好友聊聊,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从她当了皇后?
“随烯,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夜随烯站在月光下,转过身来,脸上布满柔和。
笑嫣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随烯,算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胤羽也去了,你也不小了,到现在你都是一个人…”。
“你是说娶妻的事吗”?夜随烯反倒笑的随意,“这种事也是要靠缘分”。
“其实…”,笑嫣说道:“做夫妻的只要能找个伴就够了,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时间长了,总归是慢慢有感情的,重要是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夜随烯脸上仍旧保持着那抹淡笑,“我答应你,等到你和夜锦玉离开的那天回让你看到那天的”。
说完转身,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萧条落寞。
笑嫣被一股浓浓的罪恶感笼罩着。
“我这样会不会有报应呢”,其实她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甚至她觉得自己根本算不上优秀,也不温柔、娴熟,这生欠的情债却那么多,多到连自私的她都无法装作毫不在意的活下去。
“笑嫣,笑嫣…”。
里面传来迷迷糊糊的低喃声。
她忙走进去,夜锦玉正翻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俊秀的脸泛着潮红。
“你别动——”,伸手又扶住他不安分的身子,笑嫣叹了口气,出去打了盆为他洗脸擦拭。
分别许久,此刻才仔细打量着他,瘦了,也黑了。
“笑嫣…”,夜锦玉突然抬手握住她拿着毛巾的手,眼泛湿润的朦胧,嘴里不停的唤她名字,“笑嫣,我难受…”。
“你喝了那么多,当然会难受”,也不知道她上辈子造了什么虐,总是不能让她省心,一回来就要伺候他、照顾他。
笑嫣无可奈何的笑着摇摇头,弯腰帮他脱掉鞋子,又脱掉衣服。
“不是这样的”,夜锦玉摇摇头,是心理难过,难受。
“我看你是醉了,别再说了,早点睡吧”,笑嫣站起身来,其实端起脸盆准备出去,后面突然涌来一股力道,夜锦玉坐起来双手将她拉进怀里。
“砰——”,手上的铜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水溅湿了她的衣衫。
笑嫣蹙了蹙眉。
“别走——”,如孩子般蛮进她的腰间。
“我只是去倒水而已”,笑嫣无奈的转过身去,低头望进他乌溜溜的眼底,“你今晚怎么了”?
“我就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夜锦玉跪起身来,凑上去吻她。
满腔的酒气喷在她脸上,伸进她的嘴里,要是习惯了,也觉得没什么了,甚至会开始眷恋起来,引发那阵阵思念,舍不得分开。
夜锦玉被她气息弄得头脑发晕,趁机将她拉上床榻,娴熟的解开她被刚才水溅湿的腰带,露出雪白的身子。
咽了趟口水,连忙压上她,弯下腰去吻着她的身子。
太久没有尝过云雨的味道,笑嫣很轻易的就被他吻的面泛红潮,尤其是看到他伏在自己身上贪婪亲吻的模样,脸上发烫的伸出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发出低迷的呼吸。
夜锦玉望着自己身下动情的她,反倒没有从前的欣喜,反而有股奇怪的难受和罪恶。
“笑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含糊着声音停下动作望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还在问这个”?笑嫣拿开手臂,疑惑的看着他。
“我在想…”,夜锦玉翻了个身,躺在她身边,“要是你发现你身边人的好,你会不会不会喜欢上我”。
“你说谁”?笑嫣更加觉得他今晚有些奇怪了,笑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随烯吧,我和他在比你更早之前就认识了,要是喜欢的话很早就会喜欢了”。
夜锦玉看着她,酒意早就散了,“笑嫣,你说当年是不是太后给我们赐婚,你和我才会有相处的时间,才会了解彼此,也才会有机会喜欢上彼此,若赐婚的是别人,相处久了,你也会喜欢上吧,两个人若是相爱的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久了,就会慢慢习惯对方,爱上对方”。
笑嫣仔细盯了一阵,双手放上他的额头,笑道:“夜锦玉,你今晚真的很奇怪哎”。
夜锦玉挪开她的手,倒进枕头里,“没什么,或许我是真的喝醉了”。
笑嫣握住他的手,“或许你说的都对,不过那只能说明我们够缘分,老天也给了我们机会,你别想太多了,现在我们都有两个孩子了,你也该拿出一点做爹的模样出来了,不要老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当爹啊…”,夜锦玉呓语了一阵,将一边的棉被打开盖住两人的身子,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对了,锦玉…”。
“嗯”。
“我忘了告诉你,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很想你…”。
夜锦玉震了震,猛的深深的拥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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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的号角声总是特别的嘹亮,在苍茫的战场总是充满了凄凉感,外面阵阵将士们练兵的声音也飘入了耳里。
笑嫣将他最后一根腰带系好,问道:“你现在手中的兵力是万万不能和碧若抗衡的,要不是前日北燕国刚吞并了南国,兵力还没恢复,昨日你去袭击北燕国无非就是以卵击石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摸清一下北燕国目前的真正实力,才好重新布置新的战策”,夜锦玉低头看着她笑道:“不过没想到恰好把你给带回来了,也算是有大收获了”。
笑嫣笑的眼睛成了弯月,“那你们昨天下午商量了什么战策没有”?
“再等等吧”,夜锦玉拧眉道:“幸好你娘给我画出了北燕国的布战图,碧诺应该拿我没办法,就是摸不准玉瀚天在想什么,他若坦白一点公然造反点还好,这种似敌似友的状态就怕到时候我成了一个谋害众臣的昏君”。
“嗯”,笑嫣附和的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对了,初熠这半年一直尽心尽力的跟着我保护我,如今他又回了军营,你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个校尉什么的职位,你放心,这段时间我教了他很多兵法和武功,他人也很聪明,只要好好磨练磨练一定是个人才”。
“难得你会为别人开口,看得出他的确是有好好照顾你”,夜锦玉微笑道:“这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重赏他的,不过升校尉这事我还不能答应,一来他还小,二来他算起来也来没多久,这军营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比他有资历,我若是升他职,定然会让人不服,笑嫣,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虽然是皇上,但却有很多的无奈,这样吧,我先给他安排一个先锋的位置,若是打仗的时候他也好立功”。
“先锋,那不是打头阵”?笑嫣立即拧着眉头摇摇头,“那可不行,打头阵很危险”。
夜锦玉怔了怔,随即拧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会关心人了,说到底梁初熠也不过是奉我的命令照顾了你半年而已”。
“可我已经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了”,笑嫣正色道:“你不知道,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挽情更不可能会有机会出生了”。
“嗯,那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从今以后让他跟着我就是了”。
“那是再好不过了”,史笑嫣含笑点头。
“那我去阅兵了”,夜锦玉弯腰宠溺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抿唇一笑,“你在家煮饭给我吃”。
“好啦,快去吧”,笑嫣边说边将他推了出去,直到他走的远了,忍不住笑了,又很快忧愁了下去。
其实不管是战场还是在哪里好,只要他在身边,像个平凡的女人为他做点事,每天等着他归来也是件幸福开心的事,只不过她心底始终放不下两个孩子,尤其是挽情,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才出生两个月,孩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她不再身边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好好照料着,尤其是她如今离开了碧诺,便更加放心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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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军中过了几日,夜锦玉每日不是和几个将军商量军情,就是在校场阅兵,每日回来,笑嫣都会做好饭菜等他回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短,便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笑嫣心中的对挽情的牵挂更甚,可每日见夜锦玉忙于政事,回来之后又迫不及待的和自己耳鬓撕摩那些相处的分分秒秒,便只好将满腔思恋压了下去。
一日,从河边洗完衣服回去,遇见了梁初熠。
高瘦身影的立在树下,远远的瞧着她,有些难过:“姐姐,你要是洗衣服以后告诉我就是的”。
梁初熠边说边接过她手里的木盆,瞧着里面的衣物怔了怔。
“这里可不再是山谷”,笑嫣便笑了笑,“你现在可是将士,别总记挂着别人,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在军里混熟,跟着皇上和几位将军,多学点东西”。
“对我来说,你不是外人”,梁初熠透过黄昏的光芒认真的望着她笑了:“姐姐,我知道我能有机会呆在皇上身边一定是你在皇上面前帮我说的…”。
“那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你这半年尽心尽力照顾我该得到的”,笑嫣深思了一会儿,又不放心的说:“你也不要多想,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许多机遇,既然机遇来了,你就要好好抓住,你还小,也没功成名就过,这是个好机会”。
“你看你这口气真像我亲姐姐了”,梁初熠听着眼眶红了红,笑了起来。
史笑嫣望着他兀自微笑,“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有亲切感,从前锦玉也和你一样”。
“姐姐你是说皇上”?梁初熠怔住,脚下的步子不由的缓了下来。
“是啊,你的模样和我初次见到他时有些相似,不过他嘴巴比你恶毒多了,但是心地和你一样”,回想起从前的事,笑嫣忍不住露出怅惘的笑容,“不过都过了十多年了,我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
“怪不得…”,梁初熠低敛的眉眼里略过丝丝黯然,“怪不得姐姐当初会在那么多人里选我留下来”。
史笑嫣瞧得清清楚楚,不忍的张了张嘴,又忍了下去,“总之你好好在这里多学点东西,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来问我就好了”。
“姐姐你也是的”,梁初熠低眉:“我知道你心里牵挂着挽情,你也别太担心了,挽情那么可爱,我想碧诺是个良知的人,也不会舍得伤害的”。
笑嫣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特地跑过来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特意来安慰自己,正要开口,林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只见一身青衣的夜锦玉走了过来,望着他们俩似笑非笑。
“什么东西舍不得伤害”?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罢了”,笑嫣笑着摇摇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是不是非得等天黑了我才能找你”,夜锦玉说笑着将她揽进怀里,“这几日没有好好陪你,今天特意早点抽时间出来陪你的”。
梁初熠见他们两人搂在一起的模样,忙道:“皇上,姐姐你们慢聊,我帮你把衣服送回去”。
“等等,初——”,笑嫣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抱着木盆跑了,才一眨眼就消失在树林里。
“你这师傅教的轻功不错”,夜锦玉低头咬住她的耳朵,嘴角弯勾着,似笑非笑,“是想把你毕生功力都传给他是吗”?
“那也有何不可”,笑嫣剜他一眼,“要是哪****死了,难道让我这满身武功连个传人也没有,那不浪费了”。
“那你这做姐姐的又做师傅的,就不怕人家少年对你有非分之想”,夜锦玉微浅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怎么,又吃醋了”?笑嫣甚感好笑,“我暗示过他很多次了,他也是个聪明的人,谁像你当初一样一头热的撞过来”。
“可结果还是把你给撞倒了”,夜锦玉嘴角含笑的牵住她的手,慢慢走在林子里,“笑嫣,我不是吃醋,我只是觉得你以后还是少欠点债比较好,日后还不清,你要欠人钱还好,这辈子最难偿还、最难脱身的便是感情的债了”。
笑嫣颇为他说的话感到讶异,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方才苦笑道,“你说的是对,不过你放心,对感情这些事我一向都比较敏感的,我要是发现了,断然不会给他们一丝机会”。
“我不是说机会”,夜锦玉摇摇头,“你总是说的这么冷漠,其实真正做起来你便是舍不得伤害了,总是忍不住留了点情,你也总是自以为能看透人家的感情,其实你不懂,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有些越清楚的东西反而越看不清楚”。
“你在说什么”?笑嫣满头雾水,“你这话说得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我都听不懂了,什么感情我看不透了”?
夜锦玉回头头望着她疑惑的双眼,笑了,就例如你以为最不可能喜欢的人,却偏偏喜欢你喜欢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