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轻轻摩挲了下双指,终也不再拒绝,于是步履轻盈的走近他,双手轻轻捏住他长袖的一角作力点,然后踮起脚尖,垂眸渐渐的将唇靠近。
如此一幕,在那金流之下,宛如一幅妙美的画卷。
夏侯靖望着轻闭双眸的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宠溺,于是亦稍稍俯身,迎向那让他这几日几乎辗转难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香甜。
窗外幽静,引来一阵清风,拂了他与她的发梢,仿佛染上了一层轻暖的色泽。
然而就在唇与唇即将轻触的那一霎,就在他最渴盼的感觉要重温的那一霎,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低喊:“皇上,皇上!!让臣躲一下,若是秦玉书来了,定然不要说看见过臣――!啊……”
突然闯入的宁北凡就这样僵在原地,身子还保持着奔跑时的动作,凤眸一扫,看过衣衫微乱的云若,看过正欲大白天下手的皇上,又看过那同样僵在那里的,要碰还没碰到的吻。他冷不丁“噗”的一声笑出声,坏坏一扬唇道:“皇上请继续,今日阳光晃眼,微臣甚都没看见。”
说罢,他便一溜烟的藏到屏风后面,明显是在躲人,且一点都不打算离开。
如此,一盆冷水撒下,泼了个彻彻底底。
只见马上就要吻上夏侯靖的云若几乎是瞬间席上了理智,于是蓦地抬开清眸,向后连退两步,神色稍稍有些尴尬。
夏侯靖也是脸色一沉,啧了下舌即刻扯上云若的衣裳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随后转头看向那正对自己这边挤眉弄眼的宁北凡,深眸中霎时露了怒意,道:“宁北凡,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就算你与朕相识多年,但君君臣臣你不懂吗!”
宁北凡动了动眸子,只小声嘟囔了句:“恼羞成怒……”
“宁丞相!”
三个字,一阵威慑,传遍八方!
宁北凡心上一滞,知道帝君的恼羞成怒,也是会怒死人的,于是忽然给夏侯靖行了个礼,道:“微臣知错,微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故带哭腔,声音拉的很长。
说着,还不忘使个眼色给那边的云若,示意说两句好话。
云若哼笑一声,摇摇头道:“皇上可不要手软。”
宁北凡突然一僵,脸露阴霾。
然云若却忍不住轻笑,转身好好理了下自己的衣裳,然后道:“仅是上药,宁大人莫要想歪。”
仅是上药,莫要想歪。
八个大字,虽让宁北凡稍稍释怀,可旁边那位的脸却黑了一半。
忽然想起接下来还要去送人,云若眼中突然透了些璀璨,索性转身看向夏侯靖道:“皇上与宁大人定有要事相商,云若乃后宫女子,不应参与政事,这便告退了!”
夏侯靖启唇欲言又止,但因着有个祸害在房里,只得又收了回去,沉声说道:“退吧。”
云若喜上眉梢,恭敬行了个礼,随后踏着雀跃的步伐离开。
如此毫不犹豫的转身,令夏侯靖心情当真是差上加差。
在看到云若身影渐渐消失在南书房门口时,夏侯靖倏然收了视线看向一侧的宁北凡,一句话未说,可眼神却足以将这位宁大人杀了千万遍有余。半响,才压低声音道:“你说秦玉书在找你,他不在观星台,跑来这边作甚?”
宁北凡勉强动了动唇,然后道:“就是背着秦大人将观星台卷入除夕宴之事,咳咳,似乎是要找微臣算账呢。”
夏侯靖挑了单眉,或是想起宁北凡竟背着他让云若去涉险之事,于是狠狠道了句,“你不说,朕险些忘了。朕,也有笔帐还没和你算。宁丞相。”
宁北凡苦苦动了动唇角,只道一声:“微臣忽然想起还有事,先……告退了!”
只见夏侯靖眯住眼眸,倏而冷冷一笑,只道了两个字:“不准。”
宁北凡瞬间耷下头。
这世上,还真是祸从口出啊!
南书房外。
跳脱出方才在南书房气氛的云若,走了好几步这才冷静下来。
云若用双手轻轻按压了下头,看了看天色,遂加急几步直接赶去东门,想来皇甫骁还没出宫,说不定还能赶上。
但心里边儿似乎还躁动的厉害,仿佛还是没从夏侯靖那几句低声耳语中清醒过来。
幸好宁北凡进来的及时,不然,自己的心智说不定真的被夏侯靖拽去了九霄云外。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能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丞相惊成这样的人,究竟是……
想着想着,云若忽而有些出神,静默勾了勾唇角,多少有些好奇。
能喝住宁北凡的,究竟会是威武大汉,还是烈性狂枭?
画面一一席上脑海,却又总感不对。
然,就在这时,正在出神的云若忽的被一人撞倒,伤口痛楚骤然袭来,引得云若冷不丁倒吸一口气,狠狠的打了个颤,下意识喃语:“好疼……”
她扶着伤口,缓了半天,当那阵揪心痛楚消散之后,她这才舒了口气,准备撑身而起。可视线却忽然被一抹碧色卷白的身影所遮。
云若眉心一动,抬头望去,只见一同样有些讶异的人正俯视自己。
这时那人歉意的伸出手道:“抱歉,我正急着找人,没想却撞了姑娘。”
一阵淡淡薄香飘来,好似草叶的味道。
背光之处渐渐着了阳,当那人脸庞映在云若面前之际,云若因那人面容而怔了一下,然后起身恭谨说道:“是我失神莽撞了才是。”
那人轻颔首,见云若没伤着,仅道:“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若是姑娘伤着,可去太医院领些药,报观星台用药便好。”
言罢,他似笑非笑的动了下唇角,便转身离开,过膝长发在身后轻摆,流着一丝清秀。
观星台,观星台?
云若望着那人背影,忽而意识到或许是因着那日宁北凡为自己挡了个谎,如今东窗事发,所以被观星台追究?
云若思衬良久,不得已长舒口气。
待会儿送完皇甫骁,还是去向那位大人亲自道个歉,莫要让宁大人背了这黑锅才好。
东门。
马车声响,在一片寂静之处引来阵阵动静。
好不容易取回了马车的皇甫骁独自一人躺在马车中,闭着那褐色眼眸,难得宁静,喉上的伤还没痊愈,冷不丁的因为马车的震动有些发痛。
皇甫骁蹙动眉心,甚是不悦,遂欲开口让前面驾车的庆放些速度,谁料薄唇刚启,便被一阵突然的刹停弄的身子一晃。
一阵剧痛袭来,皇甫骁紧忙捂了被白布层层包裹的伤处,然后回头看向这边哑声说道:“庆!”
随即便听到外面的庆说道:“爷,有人――”
话没听完,且见马车后面的红帘霎的被掀开,而后便见那一脸淡漠的慕云若映在了褐眸之上。
皇甫骁眉心一紧,或是想掩饰下自己此时的狼狈,遂向暗处掩了掩,道:“你怎么来了?不用陪皇上?”
每一个字,念出来都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