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云若,却见云若只是淡淡勾了唇,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于是宁北凡倒是有了些诧异,随后忍不住又笑了下。
原来,他说了多余的话。
这时,云若或是想到什么,回眸看向宁北凡道:“大人,有件事云若想冒险恳请大人帮忙。”
宁北凡眉角微动,但却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掏了掏怀,倏然手上一抖,一块金色的腰牌掉了地,而后清清嗓子道:“本大人的腰牌方才不知掉在哪里了,啊……抱歉,你继续说。”
云若忘了宁北凡好一会儿,视线扫了下地上的东西,然后喃道:“嗯……没什么了。”
宁北凡唇角扬起一丝弧度,而后稍稍舒口气,最后还是凝住了神情,低声道:“只有两天一夜,我帮你掩住小靖,但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回来,否则……便是大事了。”
云若点点头,看向宁北凡,道:“成功与否,我都会回来。”
宁北凡起了身道:“不过,我能帮你一方,却帮不了你另一方,你身上的毒……”
“虽不保证一定成功,但云若愿赌上一赌。”
闻言,宁北凡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轻笑,只道:“那,我也准备走了。今日之事,我便权当没看见了。美人,你可要好好活下去。”
云若含笑而答:“慕云若,不会那么容易死。”
“我想也是。”宁北凡笑言,遂转身准备离开。
然就在他要跨出门槛的一霎,云若倏而又在身后轻道:“最后问一句,宁大人与我非亲非故,为何会铤而走险如此相助?”
宁北凡顿了下脚,倏而一笑,转眸间流光洒在了他俊美的脸庞上。
只听他含了眸中深意般,淡淡言道:“宁北凡,是皇上的臣子。”
他轻笑,转而离开了内殿,留下了静默望着他背景的云若。
半响,云若唇角轻动,许是明白了宁北凡的意思。
宁北凡,是在替夏侯靖,保护着她。
云若垂下眼眸,缓缓弯身捡起了地上的那块金色腰牌,指尖摩挲过上面的凹凸刻痕,沉默,沉默。
然而当她再是将眼眸抬开的一霎,先前温婉陡然消失,那双清凛的眸中顿时划过一缕碧蓝的利光,仿佛在那最深之处,正燃着一团幽蓝的火焰。
而后她捏紧腰牌,拿了衣裳,缓缓向着殿外走去。
当刺目之光若水般在她身上洒下一片金黄之际,云若扬起手,以手背抹过了唇角的红,唇瓣霎时被染的更加妖艳。
既然那么多人,都将命运加注在她慕云若的身上,她便更不可以轻易被捏死在那些人的掌心。
就算最终无法抵过命运的浩劫,她也会狠狠扯住其人的命脉,让他们从此,再也无法随心所欲!
云若缓缓昂首看向了天空,只见那朵朵流云,虽无形,却撑满了整个天空。
右手伸出,透过五指看向缝隙的那侧。
邱福客栈,文武阵,只等夜幕降临……
忽的将手握起,她淡笑,不言不语。
夜,很快便落下了。
帝都民间,却不像皇宫中那般死气沉沉,随着除夕快要到来,到处都挂满了红彩灯笼,一派热闹非凡!
然而最热闹的,莫过于东街的邱福客栈,据说有位王朝的大人物住了进去,还开了一个文武阵,若是有人能力压群雄,这位大人物便会许一个愿。
虽然众人不解为何这位大人不进皇宫,而要在区区客栈委屈住着,但那文武阵却名声大噪,成了这帝都除了除夕之外最大的事情。
所谓文武阵,一场文斗,一场武斗,两天一夜。
今日,是文武阵开阵的第一日,邱福客栈果然挤满了人。
中间被重金支起了一个华丽的擂台,红布缠绕,喜气连连。
“什么时候开阵啊!!”
“是啊,要不也开个赌局吧!”
眼看着就要开阵了,无论是看热闹的还是前来参加的人,各个拥挤一堂,简直将邱福客栈拥的水泄不通。
客栈掌柜自是一脸喜庆,虽然这生意是没法如常做了,但那位大爷出的包场的银两,却多得惊人,于是早便不知溜去了哪里,和自家婆子一起数银子去了。
这不,堂内独独留下了几个小二拼命的跑着侍候吃饭打尖的客官,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就在客栈大堂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客栈二层的天字一号房里,却好像出奇的安静,似乎正有人自那微微轻开的窗口处往外看着。
望着那些跃跃欲试的人们,只见那人倏然动了动唇角,拿过小二送上来的温酒,轻轻抿了一口,道了一声:“似是都很平庸嘛。”
他哼笑一声,而后沉了眸子。
也不知,今夜会不会出现让他心仪之人……
男者,可以提拔。
女者……
那人轻笑,又饮了口酒。
就在这时,一个面无表情、一见就是非常拘谨且穿着异族衣裳的俊俏男子一步跨上擂台,负手在后,冷漠而道:“文武阵一炷香之后,即将开阵,还望各位英雄好汉不要吝啬参与。”
此人一说话,瞬间将周围气氛冷却不少,然而那人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的回身抱出一个香炉,正正的放在擂台中间,然后漠然的走下擂台,倏然用毛笔在地上画了好长一道线,道:“想入文武阵的英雄,还请入线。”
闻言,众人纷纷步入,高矮胖瘦,倒是参差不齐。
只差一个空席!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互相推举。
就在同一时间,皇城之外,正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城中最热闹的地方。
一身素衣淡妆的慕云若,收了方才给宫门侍卫看过的宁北凡的腰牌,她便轻轻闭了眸,心头终究还是有些忐忑。
自早上与宁北凡一番谈话后,她便开始准备这宫外的邱福客栈的文武阵。
正如宁北凡的提议那般,如今的局势,能救姜家的就只有找到可以与徐家对峙的势力,放眼望去,朝堂中不属于任何人的,似乎就只有此时正在邱福客栈的这位主儿。
也就是说,要想真正的救下姜家,便要在两天一夜的时间内拿下这位叛逆的主,要拿下,就要先见到。
等进了宫,也就晚了,所以她唯一可以与他直面的机会,便只有除夕前在宫外的这场文武斗阵。
时间紧迫,唯有一搏。
随着马车颠簸,云若轻轻吐息,脑中不停流转着每一条可应对于今夜的对策。
然而正是在这寂静之时,一声惊恐不安的声音霎时刺入在狭窄的车帘内。
“主子……主子,咱回去吧!!您……您真疯了,这私自出宫,可是要杀头的……不,不行啊!而且,您……您您真的要去参加那个什么阵吗?怎么可能啊!您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浊的,那可是文武阵啊,主子您去,还不得丢了人?”
幽暗之下,也被带出的怜香正坐立不安的压在一面,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般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焦急的双手挠着头发。
倏而被打断的云若眉头冷不丁一僵,却也没有睁开眼,或是早就猜到了怜香会像现在这般聒噪不停。
关于怜香,到不是她真的想让这丫头涉险,而是确实不带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