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贯冷静和言简意赅的语言,怜香倏而坐了地上,姜凤贞也是大松口气,直接站起来,狠狠的拍了云若胳膊一下喊道:“你这个女人,既然没事何必吐血吓唬人!!”
云若抬眸看看,淡淡道:“你会为吓唬人,特意吐口血?”
如此一句话,将姜凤贞噎死在喉中,如此她倒可以断定,慕云若确是缓过来了,于是她长舒口气,疲惫的坐在了床边,说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被皇上莫名的罚了,伤上加伤了呢!”
提起夏侯靖,云若顿时沉默不语,抿了苍白的唇,心中仿佛仍有着些许的轻痛。
姜凤贞见状,知道慕云若定是与皇上闹了不和,于是轻声问道:“云若,你……是真的对皇上――”
话音未落,慕云若突然开口打断,道:“解药,有门道了吗?”
“嗯……嗯?!”姜凤贞闻言,猛的就从床旁坐起,一双眼睛瞪如铜铃,道,“你,怎么知道我去找解药了?”
云若毫不惊讶的抬开淡薄的清眸,道:“早在你走的时候,就写脸上了。而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帮我找解药,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喝了。”
姜凤贞蓦地捂了自己的脸,眉心都拧成了一团。
她什么都写脸上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这深宫的贵妃,平日也将自己藏成好几层,怎才没过几日,自己的性子竟被慕云若摸透至此了?
而最重要的是,慕云若与她交往甚浅,而她过去更还百般加害过慕云若。
然而她却相信她,将身家性命交给她,相较之下,自己曾经又是何等的浅薄。
半响,姜凤贞失笑,坐在床边道:“你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看透了,如果能也看透下自己的心,怕也不会这般狼狈了。”
又是这句。
云若淡淡垂了眸,轻叹口气,复问:“解药,有着落吗?”
姜凤贞听出云若不想提与皇上的事情,于是也就收了话题,低头说道:“嗯,有一个人也许有解药,不过还要再等等,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只是……”
说到此,姜凤贞眼神划出了些许无助与担忧,“只是,早晚徐夙瑛和公主,都会拿姜家来威胁你,就算拿了解药……不然你还是――”
“又想让我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云若冷不丁哼笑一声,引得姜凤贞一脸煞白,又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或是看出了姜凤贞的纠结与艰难,云若亦不再逗弄于她。
只见她用力撑起了身子,双眸望着那摇曳的火光,一字一定说道:“我慕云若的命,就交给你了。只要能活下去,三天之内,我定会让姜家永远从他们手里摆脱出来。”
言罢,慕云若回眸看向已然惊在远处的姜凤贞,微微一笑,倏而点了下她的额头,道:“你将姜家命运押给了我,我岂能任你们被随意欺凌。我还不至那般无义。”
姜凤贞微愣,然后缓缓点头,看起来当真是快哭了。
云若缓缓扯了唇,忽而一恍,看向自己方才轻点姜凤贞额心的指尖。
这个细小的习惯从何而来?
她弯了弯指,心中又是一片沉重。
何时,才能缕清自己的心,何时才能,永远不再动心?
罢了,罢了。
如今只剩三日,她又岂能再因那人而分心?
想罢,云若垂眸,望了望还静静放在枕边的夜明珠,随意而淡漠的问了一句话:“姜凤贞,你见过中山穆王皇甫骁这个人吗?”
中山穆王皇甫骁?
一听此人,姜凤贞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半,然后拧眉说道:“慕云若,无论你在想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这个人!!此人性子极劣,而且……而且一直与慕家不和,想来除夕前他也回来宫里,若是见了他,你定是要绕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若眉角动了动,喃道:“原来如此。”
言罢,她便闭了眼不再多说,反倒是一旁的姜凤贞心中总也是不安。
唯独这个人,可真是万万碰不得的啊!
同一时间,东卫国帝都,夜。
一辆看起来颇为洒脱的皇亲贵胄才能乘坐的红顶镶金的马车正向着皇城驶去,车外之人时而甩了缰绳,马不停蹄的声音,不停回响在这条寂静的街道上。
马车内,一袭黑色缠了红镶边锦袍的男子正半身仰在靠椅上,双脚相叠放于高处,俊逸却洒脱不羁的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野性。
耳边单挂的红叶雕坠随着马车的晃动左右轻摆,随意绕起的长发亦缱绻在他的身边。
这时,男子缓缓抬起了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眸子,舌尖润过薄唇,慵懒说道:“喂,庆,还没到吗?”
外面那人闻言,侧了头,严谨说道:“骁爷,已经入了都城,很快就可以进宫了,不过我们要现在客栈歇歇脚,待白日才能进宫。”
里面之人听了,不愉快的皱起眉心,然后重重的躺倒在马车里,眸子微闭,只道:“那就快些吧。”
外面那叫庆的人即刻应了,然后又加了两鞭。
唯有车内之人,双手交叠放于肚上,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真的沉沉睡去,月光幽照,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流光。
俊美,宁谧,却充斥了一份无法抹去的……染了些血腥的桀骜。
皇宫入夜了,各处的笼光被点起,将这沉寂而冰冷的地方,画上一层淡淡的暖色。
眼看着就要到庆荣宫了的夏侯靖,不知怎的倏然停了步,然后松开了放在徐夙瑛腰际的手,俊眸多了些深凛。
徐夙瑛一怔,不解看向夏侯靖那始终沉寂的脸庞问道:“皇上不去庆荣宫了吗?”
夏侯靖沉默半响,或是有着某种忧虑,然后说道:“朕不去了,你去陪陪文荣即可。”
闻言,徐夙瑛的眼眸悄然动了一动。
她不傻,自方才皇上揽上她腰的时候,她便知道了皇上是为了做给慕云若看的,只是她却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因着她,连去庆荣宫的心情都没了。
皇上的心被慕云若影响至此,可决然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在徐夙瑛的脸上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笑,然后乖巧的点了头,什么也不问,只道:“臣妾知道了。”
夏侯靖轻点头,而后径自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中间有几名太监想要跟上,却被夏侯靖勒令离开,只是孤身一人,不知去了何方。
徐夙瑛安静凝望着夏侯靖渐渐掩入黑暗的身影,俏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忽而旁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瑛姐姐,皇兄来了吗?”
徐夙瑛敛了敛神情,莞尔一笑看向正向己方轻步跑来的文荣,然后道:“嗯,不过刚刚有事又走了。”说到此,她眸子幽深了些许,又道,“听闻公主,可是见了慕云若了。”
“慕云若”三个字才刚一飘出,文荣脚步霎时一僵,先前脸上稍稍淡出的笑容,也在瞬时间消失无踪。
半响,她立住脚,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撵着手边的衣料,过了很久,她才低颤的舒了一口气,毫无情感的说道:“我……给她吃了散魂汤。三日之后,她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