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泽一怔,弯下身将其捡起,上面是写着“睿”。
他与睿各有一块这样的玉佩,分别雕刻着他们的名字。如果睿的玉佩在他手里,那么他的兴许是被睿不小心拿走。
只是……
拓拔泽将玉佩攥紧,望着上面的断痕,愈发无法平静了。
睿,你还好吗……
王兄,王兄……
“啊!!”一声不知道回荡了几次的叫喊声再度响起,一声巨响,拓拔睿便被狠狠甩到墙壁,骨头已经碎裂了不少,额角上的血色几乎模糊了他眸前的视线。
他还没死,却是生不如死。这些早已在这里困了许久的人,他们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乐趣,所以就像是享乐主义一样,不停折磨着拓拔睿,他们在笑,或是嘲讽,或是兴奋,就是不给他最后的一击。
其中,拓拔睿也说过自己是西陵的皇子,可是他们根本就没人去在乎这件事,甚至越是如此,他们就玩得越是开心。
这时拓拔睿才深深的知道,所谓王族在西陵人的观念里,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意义。西陵只认强者,正如他们跪拜父王,不因他的血脉,而是因为他够狠,他够强,若是有一天他失去了这份强大,西陵人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吞噬的骨肉不胜。
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才让睿第一次知道,自己究竟是活在怎样的世界,而在过去的每一天,自己究竟是被王兄如何的保护起来。
这样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睿的体力似乎已经耗干。原本这里浓厚的血腥味,因为有了鲜血的注入,变得更加的让人难受。
睿的意识,终于濒临消失。
绝望了吗?绝望了吧。
本以为自己可以救王兄于水火,到最后不但没有帮助王兄分毫,而且还用最没有意义的方式死去。最重要的是,到了最后,他才真正明白所谓的西陵究竟是什么样子,又或许是全天下的王朝都是这样。
眼前的黑影,逐渐也有些累了,终于认真起来,决定结束睿的生命。
几个人一步步向着睿走来,也可以听到外围的许多人也在步步逼近,将他彻底围在中间。
最前面的那个人冷冷哼笑,停步,手上拿着一根鞭子,握紧,准备就这样勒断睿的脖颈。
那人的身影,在睿的眸中愈发映衬的明显,脑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身上突然掉落了一样东西,溜溜滚在了睿的前面,挡在了那人的脚前。睿一惊,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那东西护在怀里,指腹摩挲,一下就感觉出来这块玉佩不是自己的,而是……
王兄。
睿有些恍惚,似乎在脑海中看到了当拓拔泽被像这些怪物一样埋下西陵蛊的样子,睿的双瞳一缩,好像一下就停止了惧意。然而就在同一时间,他的脖子也被那长鞭突然勒住,一股从未有过的窒息感袭上心间。
睿拼命地用双手扣着那长鞭,痛苦的喃喃念着:“王……兄……”
青筋鼓起,双目充满了血丝,属于活着的气息,也在渐渐被剥夺。
但是……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他要活着出去……
说好,要救王兄的……说好,说好的……
是啊,怎么能够就这么死去……
怎么能够……
心中一根绷紧的弦,像是随着他的意识一样,突然断开了,呼吸好像也在这时候停止。
原本扣在鞭上的手,缓缓落下,在身侧垂摆。
那人见状,冷哼一声,终是松了手,只道一声:“真是没趣……还以为王族的人,都像王上那样强悍……呵呵呵,下次,是不是该轮到那个大殿下了……”
“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还想来要我们的命。若是大殿下来了,我们就要在想想有什么新的死法给他……”
“总有一天,要收掉王上的头颅。呵呵呵,然后我也可以当王了!”
几个人残忍地笑起,最前面那人也对着一动不动的睿冷笑一声,缓缓将手上的鞭子抽回,回身便要走开。
可是才走了几步,那人却突然停下了,像是因什么事愣在了那里。周围人也感觉到些许不对,一同看向他,忽然见就因看到了他身后什么而纷纷怔住。
那人也有些讶异,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鞭子,发现那鞭子竟然如何也拉扯不动,于是他也沉下心,缓缓回过头。
可是当他瞳中再度映出那年仅十四岁且无比显瘦的身影时,等待他的,却是穿透了他身体的匕首。
一声难以置信的吼叫后,身上的血红溅得满处都是,手上的长鞭也倏然落地。
唯有那抵在他身体前的睿,用着从未有过的,冷漠且充满敌意的声音说着:“凭你们这些渣滓……根本碰不到王兄,父王一根汗毛……”
言罢,睿猛地将右手匕首抽回,而那人则缓缓跪倒在了地上,直至死去都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望着拓拔睿。
微弱的火光,缓缓耀过他的眼睛。
当周围所有人看到了这方才还充满恐惧,现在却变得截然不同的这双眸子时,莫名地向后退了半步……
因为这个眼神,这个眼神似乎已经不再属于人,更像是……已经被拖入一半地狱的,鬼……
真正的鬼。
次日清晨,东霖宫中,本来就只是稍稍有些困意的拓跋泽突然被外面的一阵骚.动惊醒。他晃了晃神,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句“二殿下”突然让拓跋泽清醒过来。
他顾不得洗漱,随便披了一件外袍便赶来,一把扯住一个人询问,“二殿下怎么了,是不是断情殿出了什么事?”
侍从一惊,随即迅速摇摇头道:“是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鬼域的门开了!丞相大人已经前去替二殿下开断情殿的门了。”
拓跋泽因这个消息感到无比惊讶,如果说是开门,那么一定是里面已经没了动静,根本不用等到三日。
也就是说,如果睿待会儿不能从里面出来,就证明他已经被里面的人折磨的尸骨不剩。拓跋泽脑中轰隆一响,一把拨开那侍从便向外赶去。
带他匆匆来到断情殿的时候,此处已经围上了一些西陵侍卫,一个个面如冰块,没有任何多于的神情。拓跋泽想进入其中,结果却被揽住,只道了一句“丞相大人不许任何人接近断情殿”。
不知为何,拓跋泽心里总是感到有些蹊跷的,经过整整一夜他都不曾想明,为什么一向不愿接触这些事的睿,会突然间独自去闯断情殿,而自己的老师答吕晏齐又好像怀揣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就好像是在等着一个什么结果。
便是在拓跋泽失神陷入沉思的时候,断情殿大门内突然间传来了一个微弱敲门的声音,外围的侍卫一下全部警戒起来,如同是在防止那些半疯半癫的人从里面出来。
“丞相大人!”
这时答吕晏齐也闻声赶到,众人纷纷对他行礼。答吕晏齐先是一眼扫过了站在人群里焦急等候的拓跋泽,然后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断情殿的大门,“开门吧。”
两名侍卫应声,随后一同上前,抽出兵器,两人分别用另一只手在解着那极为复杂且无人能弄断的新锁,最后猛地一扯。
随着那沉重的声音落下,大门被缓缓拉开,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自里面肆虐飞出,让许多人不禁皱起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