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一怔,开口欲言,谁料一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凝文狠狠的掌掴。
她重跌于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诧异的回头看向凝文,而凝文也第一次如此生怒的对着兰儿说道:“兰儿,你听好,你若再敢对三皇子有所不敬,就别怪本宫不念主仆之情分!”
“可是娘娘,明明是――”
“你懂什么!!”凝文大喊,双目都充斥了血丝,“你,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凝文咬紧牙,腹中有些难受,紧忙用力喘.息将怒意收回,兰儿也迅速起身来搀扶凝文。
但凝文却扫开兰儿的手,一步步走向门口,看向夏侯伊离开的方向,凝文的神情愈发难过,其实她方才一直就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将难得主动前来的伊儿吓走。
她用着有些复杂的神情看向那方,右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过……伊儿喜欢这个孩子……喜欢靖儿,喜欢宏嘉。太好了……太好了……”凝文闭上眸,喜极而泣。
“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您等等奴婢!!”
返回夏侯伊房间的路上,枫巧一直就念着这两句话,走路变为小跑,终于在进门前追上了夏侯伊的步伐。
夏侯伊看枫巧满头大汗,明明脑袋不甚灵光,也不会什么人情世故,此时却小心翼翼窥探自己心情的样子,忍不住轻摇头,伸出袖子替枫巧擦拭了下脸上的汗,道:“近来不是在学宫里的规矩了,怎么一点没变?”
枫巧尴尬的轻咳两声,总觉得自己虽然比这三皇子大出许多,可怎么看三皇子都更加像个大人,或是是因为经历的事情要比她们这些奴婢多了许多。
夏侯伊忽而一笑,转了话题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总不会是陪我练字的吧。”
一听练字,枫巧就一头变两头,紧忙推拒,道:“那是皇上叮嘱三皇子练的,奴婢就不用搀和了……奴婢找三皇子,是因为刚才皇上差郑喜公公送来了一件新的狐裘,说天儿要转凉了,穿上御寒。”
夏侯伊有些意外,进房果然见到一个大木盒,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的叠着一件尚好的狐裘。夏侯伊神情并未见喜,而是侧头问向枫巧,“父皇……有让郑公公赐什么去千乐宫吗?”
枫巧一愣,神情略有哀伤,“自从一年半前,皇贵妃差点伤了三皇子,皇上就很少去千乐宫了。听人说,即便是去了,也是站在外面远远看着里面,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再加上近来国事繁忙,还有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枫巧越说声音越小,最终止住了话语。
后面的事,夏侯伊理解,小脸上多了些黯然,摸了摸狐裘,低喃:“他们都说,母妃中了疯魔,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母妃。都说……父皇不爱现在的母妃……”
“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枫巧急忙打断,蹲上前双手扶住夏侯伊的手臂,“虽然奴婢不懂宫里的事,也不怎么明白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可是奴婢看得出,皇上还是深爱着皇贵妃的,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否则皇上不会总是去远远看着她……或许只是怕再让皇贵妃伤心,所以皇上才刻意保持了距离。三皇子千万不要听外面那些奴才们瞎说!!而且……而且三皇子,别人不了解三皇子,奴婢了解,三皇子比任何人都温柔,比任何人都注重亲情,也是那样的尊敬皇上喝皇后娘娘……”
枫巧急得不行,舌头都忍不住打转儿,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逗你的,别认真。”夏侯伊忽然一笑,将小手搭放在了枫巧的发上,揉了揉,“如果在外总是说我的好话,宫里人就不会和枫巧玩儿了。”
枫巧脸色一僵,轻咳两声紧忙掩饰过去。
夏侯伊微微动了下眸子,他凝视了枫巧一会儿,若有所思。但很快就将视线拉回到狐裘上,说道:“枫巧,你会女红,我不会,能教教我吗?”
枫巧一愣,“啊”了一声,“三皇子要缝补什么,奴婢来就好。”
夏侯伊摇摇头,将狐裘从盒子中拿出,“父皇兴许到现在也不知道,即便是南雪山的人……在千乐宫那种地方,也是会冷的。母妃一直强忍着不愿向皇上低头……”夏侯伊说着,眼中流露出了暖意,“我想将这狐裘亲自改改,给母妃送去。”
“三皇子要去千乐宫……?!”枫巧一惊,虽然一年半三皇子时而也会偷偷跑去后院,仅是站着陪同,可真正去接触皇贵妃就很少。
而且……若是再接近,皇贵妃很有可能再度伤害到三皇子。
夏侯伊看了眼枫巧,因她的诧异而稍稍有些不悦,枫巧急忙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心里边儿也是一阵难过。
纵是被狠狠伤害过,可孩子寻母,却是永远无法阻止的。
“我不会进去的,也进不去的。”夏侯伊突然开口,然后走向了一边,金眸中渐渐淡出些落寞,“我不会再那么冒失,伤害到母妃的。”
犹是想起那年皇贵妃因那事而遭受到的非议,看来夏侯伊一直在自责,枫巧心中一痛,走上前自后轻轻拥住夏侯伊纤薄的身子,“三皇子……奴婢家里也有弟.弟,即使穷,却活得无忧无虑,三皇子明明身在帝王家,为什么却看起来承受了这么多……三皇子,奴婢会一直陪着三皇子,若是三皇子难过,哭出来就痛快了!”
夏侯伊感受着身后枫巧的颤抖,他有些讶异,这世上竟有人会对他如此。他低下头看着那紧拥着他的却因为干活儿而稍稍有些粗糙的指尖,用小手轻触,然后安静地问道:“枫巧……你弟.弟叫什么?”
夏侯伊拉开枫巧的手,回身看向脸都哭花的枫巧,用小手替她抹了抹眼泪。
枫巧抽泣,愣了一下,小声说道:“奴婢弟.弟是读书人给起得名字,今年三岁,叫语,大名是莫语……”
夏侯伊微怔,“枫巧……你姓莫吗?”
枫巧闻言,一下就鼓起了双腮,“真是的三皇子……奴婢都侍候三皇子这么多年了,三皇子竟然不知道奴婢的姓氏!”
“莫枫巧,这名字还挺雅致,与相貌不同。”夏侯伊一笑就笑了,晃晃手走开了。
枫巧瞠目结舌,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奴婢……奴婢相貌怎么了嘛,怎么说也是亭亭玉立,多少男子倾慕呢!”
“宫里又没什么男人……枫巧想要父皇恩赐对食吗?”
“……”
“……!!三皇子,您又戏弄奴婢!!”
“呵呵……乖,不闹了。”
房间里难得又传出了些许笑声,恰好兰儿端着热水自房门前经过,她顿了下足,眉心紧锁,捏着盆子的手也稍稍用力,“娘娘因为你,那般自责,那般不幸,你也没资格这么开心。”兰儿咬住下牙,眼神更显冰冷,“是因为枫巧还在身边吗……哼。”
兰儿冷哼了一声,端着盆子离开了。
便是这一时,房内的夏侯伊突然像是感觉什么,眉心轻轻蹙动。
“三皇子,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枫巧担忧地问道。
夏侯伊轻轻摇头,只是下意识抓住了枫巧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