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输了一口气,淡漠的拥着有些苦累了的千雪,然后也轻轻靠在了她的额角,如也同样放下了疲惫已久的灵魂。
之后,千雪便离开了南书房,雀跃的返回月华宫想要将出宫这个消息告诉凝文。这时郑喜恰好进来,看到了久久凝望着千雪离开之地失神的夏侯泰,遂问道:“皇上这么让皇贵妃娘娘出宫,皇上是否也在不放心?”
夏侯泰轻笑一声,长吸口气靠回椅子,若有似无地说着:“虽是不放心,可难得又能看到她笑,不曾想,朕竟是这般愉悦。”
郑喜看着夏侯泰脸上鲜少见到的温柔,不仅也跟着笑了,“皇上真是深爱着娘娘呢。”
夏侯泰眸子轻动,却没有回话,径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望着被禁.锢在水面上的自己,他双瞳有些略微的发深,只道:“苍天,真的会允朕拥有这份笑容吗……?”
郑喜不解这句话的意思,再是抬头,夏侯泰却将茶水一饮而尽,再不多说,于是他只得叹息,心中默默念着皇上方才说的那句话。
苍天,真的会允许朕……拥有那份笑容吗?
而在另一面,在月华宫受辱的瑜妃、成妃、燕妃三人,来到了同因父亲官职而被封为贵妃的梁乐蓉的蓉筱宫内,并将不久前皇贵妃袒护凝文之事道出,尤其是成妃,还捂着微肿的脸颊,满嘴怨言。
梁乐蓉始终边喝茶,边悠哉听着三人所讲,如同不关己事那般,只是在听到这时进门小太监说的“听闻皇上允皇贵妃与皇后一同回趟皇后老家,以放松心情”这件事,这才稍稍有了动静。
梁乐蓉哼笑一声,放下茶杯,喃喃而道:“皇上竟然真得为了皇贵妃,放了钟老头一条性命。”
三妃子没听清梁乐蓉所言,欲问,但梁乐蓉却突然转口不提,反而对她们说道:“既然皇贵妃这么心疼皇后娘娘,你们以后也不要再做这般鲁莽之事,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瑜妃不解,问道:“姐姐,这件事不是你让我们去探的吗?那以后,要如何是好,她们姐妹情深,再加皇贵妃有孕,咱们真的就这么在后宫里这么过一辈子吗?”
梁乐蓉若有所思,唇角噙着笑,她靠在了椅背上,用指尖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这时一停,看向她们三人,“宫里事情瞬息万变,姐妹可以互相憎恨,爱人可以相互背叛。耐心等等,便有好戏可看。”
三人面面相觑,面露狐疑,却也有一份得意。
这时一名小太监悄然而入,将一张字条递给了梁乐蓉,梁乐蓉将其摊开,写着“要备之物一月之内尚可完成,请娘娘静候佳音”。
梁乐蓉轻笑一声,点了烛火,将那字条燃尽,而后坐回椅子,再度悠闲的喝着茶,“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呵呵呵……”
时间一晃,匆匆几日而过。
那日千雪从南书房出来后,直奔月华宫而去,然她却并没有将自己所知的好消息直接告诉凝文,却是只告诉她自己向皇上求情允她陪同一起去凝文的老家消遣几日。
对于这件事,凝文本身便已经非常感激,然而在经历了几日颠簸后,当她看到那在农间正带着几人耕种的老父时,凝文一下就傻了,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竟没有死,直到这时她才知,那日千雪突然病倒,是因为跪在皇极殿前为她钟家求情所至。
凝文心痛不已,也将这件事告诉了钟将军。
那时的钟将军,许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第一次落了泪,然而他高速凝文,他的性命,确是皇上最后时刻用另一名死囚替下的,皇上用了这个方法,既镇住了朝纲,又保住了他的性命。
而且在他被送到嘉和之前,皇上还亲自来送了一趟行,这是让钟将军万万没有想到的,而那时的皇上只对他说了几个字:东卫承认你的功绩。
几个字虽短,却让钟将军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的输给了夏侯泰,这便是斗争,没有任何怨言可说,然而他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夏侯泰竟然将他功过分开,依旧承认他身为将军的功,兵将他放回到自己的家乡……他多年为官,知道留他性命对于皇上来说,本就是一个多么铤而走险之事,但是他却还是放了他一条性命。
这趟行程,千雪并没有多打搅凝文与钟将军团聚,自己住在了另外的地方,就这样陪了凝文几日。
这期间,她看到了钟将军身为父亲的一面,他会对凝文问寒问暖,也会关心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如何,他会亲手烧菜给凝文吃,也会在凝文入睡后去看她的被子是否盖好。
每当这时,千雪心中就有些感慨,如是在想着那个她从未感受过的“家”的温暖,不由总是会轻抚自己的小腹,期盼着那属于自己的血亲的出现。
然,这样安稳的日子,终究还是要结束的,为了不引起其他大臣们的注意,千雪不得已要在居住的第五天后,要将凝文带回宫。
离开时钟将军单独见了千雪一面,看到她肚中隆起的愈发的明显,他也有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因为抛去私人关系不讲,这两个孩子,都是东卫的希望。
而他,一生为东卫,自然也是疼惜这两个孩子的,所以……他才不得不提醒千雪。
“皇贵妃娘娘,如今我已无权无势,你对我们钟家还有莫大恩情,所以有一句话老夫想要提醒娘娘……”
千雪一怔,觉出钟将军神情凝重,于是也认真听其言。
半晌,钟将军一字一定道:“宫中嫔妃不少,娘娘的孩子对她们来说,是莫大的威胁,小心为上。”
千雪心口猛地一顿,咬下牙,亦重重点了头。
返回京城的路上,千雪有些沉默了,她出神地望着马车外匆匆经过的人群,回想着钟将军最后给她的忠告。
右手贴在小腹上,心中莫名有些忐忑,眼看着马车就要入宫了,千雪突然不安地抓住了凝文的手,小声说道:“凝文姐,要如何才能保护这两个孩子,安安稳稳的出生,成长?”
突然的问题先是让凝文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就明白了定是自己父亲临走前对她说了什么。
凝文与一直与世隔绝的千雪不同,究竟是在京城长大,听闻了许多宫中尔虞我诈的故事,也知道千雪肚中的孩子将面临怎样的经历。所以凝文沉了心,只道:“提防所有人,哪怕是对你极好之人。”
凝文此言,自是也包括了自己,千雪微怔,虽点点头,却也回握着凝文的手,道:“虽然话至如此,但无论发生什么,千雪都是相信凝文姐的。”
凝文也是愣住了,眼中不由多出些湿润,如是因着过去自家父亲对千雪做得一切而惭愧,于是长长吸了一口气,拥住千雪,道:“若是如此,我钟凝文一生定待你如亲姐妹,待你子为我之子。”
千雪微微笑了,点头,拥上凝文,眼中绽出一片温柔。
就在这时,马车忽而停下,外面侍卫多了些异样的动响,千雪与凝文也有些狐疑,遂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看,而当她们看到亲自出来迎接她们的那天下最尊贵之人时,两人皆是一惊,迅速自马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