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见状,轻舒口气,看了眼离去宫婢的方向,冷不丁失笑了一下。
姜凤贞,还真是尽做些精明的事,精明的让她都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不过,暂且不说姜凤贞如何,这两个宫婢却无意间说出了让她此刻最想听的东西。
她侧过眸,看向后殿方向,眼中划出一道幽光。
后池,一个她当真差点漏掉的地方!
没想到姜凤贞会差人从那里下手,还真是精明了不少。
思及此,云若一步不停的向着那方走去。
心跳也愈发的快,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随着她的靠近逐渐席上。
半响,停下,她深吸口气迈入其中,一把拉开遮挡的纱幔。
层层水雾瞬间袭上,透着一丝阴气。
池旁些许烛光轻闪,摇曳着,让人不安。
水,突然毫无征兆的自己波动起来,然后又消失,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梭,令人毛骨悚然。
池里果然有东西!
云若眸子一紧,暗暗思衬,仿佛突然明白了里面之物,眼瞳猛的一缩,咬牙道:“姜凤贞这疯子。”
她紧紧攥住拳,虽然下面有着凶险,但是……不搏一搏,又岂能活到最后?
宴会还未结束,时间尚有,只差最后一步!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全盘皆保!
云若就像是在做着一种挣扎般,闭了眸,深深吸口气。
半响,她突然将眼抬开,眸中霎时流过一抹冰冷的利光。
紧接着她利索的抽出来时发上插着的那只从香儿那里借来的尖锐的刀钗,咬在嘴上,一咬牙,猛的跳入了那池中。
溅起了一片水花,也渗出了那看不见的凶险……
另一方面,皇极殿后殿。
盛宴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部分,夏侯靖和百里邵河均喝了不少酒,再是海量,也难免有些微醉,再加上今日夏侯靖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所以直到后半部分,他的话也明显跟着少了。
百里邵河一个明白事理,且善于察言观色。所以他看得出,虽然夏侯靖在国事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却有些将情绪写在了脸上。
百里邵河心中有些好奇,自认与夏侯靖相识多年,虽不是那般亲近,但对其行事作风也颇有了解。
究竟是何人何事,能让这么一个内敛的男人,在如此重大的事上分心了。
莫不是女子?
思及此,百里邵河不经意勾了勾唇。
不知何等奇女子,能让这东卫的枭雄之帝为之青睐。
不过,女人于他百里邵河,似乎还很遥远。
如若将来有一名女子,能执天下之手,与他共同俯瞰苍穹。
那或许,真的会让他爱上也说不定。
他动了动眸,淡笑。
只可惜,天下怕是没有这样的女子罢了。
想着,他轻舒口气,又饮了一杯酒,琉璃色的眸子有着淡淡的漠然。然后捏住袍袖,欲放下酒杯。
然而恰是这一扬手,忽然撞到了一个正准备送上新菜的婢女。
一时间婢女踉跄,盘子也被打翻,所有汤汁只在顷刻间全部洒在了百里邵河的身上。
百里邵河眸子一动,迅速起了身,仅是这一个动响,就令整个盛宴上的人即刻紧张了起来。
婢女一惊,想起张公公的千叮咛万嘱咐,脑中轰响一片,霎时跪地求饶。
夏侯靖也即刻起了身,关切的说道:“百里兄,你没事吧?”
若是越合国的君主在东卫伤到了,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会被越合国亲西派和西陵国的人找到口实,挑唆了东卫与越合的关系,从而动荡格局。
百里邵河此行,再小的伤,也是国之大事。
然,百里邵河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仅是摆摆手,反倒说:“是孤王抬得手,惊吓了这位宫人。”
夏侯靖轻舒口气,瞥了眼那颤巍巍的宫婢,冷声道:“谢过百里君主。”
宫婢一阵哆嗦,用力磕了头道:“多谢百里陛下。”
百里邵河轻轻摇摇头,眸子一转,忽而想到了一个提前回去歇息的台阶,于是说道:“夏侯兄,孤王是有些困乏了,这才不小心碰了东西。若不然,孤王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免得过会儿,你这后殿里的陶陶罐罐,说不定就都没了。”
他扬唇一笑,顿时化解了一方紧张。
夏侯靖亦是看出他的意思,当然不会多加阻拦,于是说道:“来人,侍候百里君主回锦玉宫歇息。”
几个侍从即刻接了命,然后伴着百里邵河离开。
待这位尊贵之客出了殿门,夏侯靖的神情马上就凝重了起来,然后回头对张保低声说:“朕有些不安,可是将百里之事都安顿妥当了?”
张保点头:“回皇上,已然妥当,不会出岔子。”
“那就好。”夏侯靖轻舒口气,望自己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可不知为何,脑中又会浮现那抹纤细的身影。
一片焦躁,挥散不去。
在他身后随着来送百里邵河的姜凤贞,不经意的,露出了阴狠一笑。
另一面,离开后的百里邵河本是要随那东卫的侍从前去寝宫。
快到之时,百里邵河忽然顿了步,唤住了那人。
侍从转身,恭谨的问道:“陛下可有吩咐。”
百里邵河思及沾了汤汁的衣裳,动了下眉心,然后道:“先不去锦玉宫正殿了,告诉孤王后池在哪,孤王自行去池沐浴更衣便好。”
侍从微怔,但也不能反驳君主之意,于是用手示意东面一方,道:“陛下,后池在那边,您进入便可。”
“知道了。”百里邵河淡漠轻语,而后轻扬袖袍,径自向着那方走去……
水下,涌动。
云若咬着牙尽力睁开眼,在这几乎难以看清的地方寻找着足以至伤之物。
周围,时而会传来有什么游过的声音,拨弄了水声,一阵一阵。
云若眉心轻动,似在琢磨着被扔下水的东西。
会是水蛇吗?她想。
水蛇牙上本无毒,不至害命。
在她看来,姜凤贞还算有些良知,虽然蛮横骄纵,但不至于愚蠢到要刺杀盟国君主。
那么,如果是水蛇,就好办多了。
云若暗自思衬,稍稍舒口气,又压着身子往水中沉了些许,想着早早拿走这东西,然后将这件事悄无声息的抹去。
然而就在这时,倏然有一个影子自云若耳畔快速窜过,发出了一阵令人发寒的声音。
云若一惊,反射性逆水侧了头,与那东西擦肩而过。
一时间,云若只觉脑中轰然闪过一个不好的感觉!
刚才过去那个不是水蛇,决然不会是水蛇!
云若心中愈发绷住,于是捏紧了手上的刀钗,索性回了头,向方才窜过的东西追去。
模糊间,她突然看到一团蜷缩在池底的黑影,似在蠕动。
云若一怔,完全不能辨别那是何物。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黑影却突然全部散开,像是疯了一样的在水里游走,一阵轰然波涛霎时卷动了水中的潮浪。
云若猛的遮住了脸,待浪潮过后,她这才拉下手臂向那方望去。
然当她真的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一阵从未有过的震惊恍然席上!
一条,两条,竟是无数条从未见过的黑色之蛇四处游窜,亦或那根本就不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