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突然间一声惨叫自那太监口中迸出,碟子轰然反向扣在了那太监的身上,而且还被一股极其敏捷的力道压在了喉上。
所有人顿时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正一身清凛且快准狠的将太监制服的慕云若。
“别碰我。”一声带着一股凛慑的轻喃自她那方缓起,一个用力推开了那太监,肆起的冷风顺势撩起,烈烈狂风将她的长发扬至空中,一种几近压迫的冷慑顿时泛出,惊得瞬间无人敢动。
这废后不,不是傻了吗?不是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满心善良的小娃儿了吗?
可眼前的这个,这个女人,这来自她的压迫感,竟是那么的让人惊惧。
几人瞬间慌了手脚,连滚带爬的逃窜开来。
当一阵寂静过后,慕云若缓缓扬起眸看向了前方,那双睿智,冷静,成熟的双眸中,滑动这单单幽光,指尖轻轻抹过脸颊上染上的白,一字一定的念着一个名字。
无声无息,右手轻轻放在冰冷的红墙上,狠狠的攥起。
南雪山,雪城。
“云儿!”突然一个声音惊起,夏侯伊忽然从梦中惊醒,狭长冰冷的金眸中,此刻泛着丝丝寒光。
正在屋外打点的岚听见里面的动响,即刻推门而入,见是夏侯伊醒来,惊喜而道:“三爷,您醒了。”
夏侯伊沉默半响,冷冷侧眸看向岚,又抬头用视线缓缓看了一圈身边的陈设。
这个地方,何其陌生,又何其熟悉。
南雪山,雪城,他母妃所处之地。
身上略微的麻意,偶尔丝丝抽.动,无情提醒着那日刻在脑海中的情景根本不是在做梦,忽然将身旁锦被扯下,压着榻边就要下来,可步子还没有踩稳,身子就有些不听使唤的欲将他坠倒。
岚见状,紧忙上前轻搀了夏侯伊,道:“三爷,身上的药还未全消,要再等些时日--”
夏侯伊猛的抬眸,冰冷的金眸中第一次对岚泛起了杀意,而后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让本王,如何再等,一年,两年,还是等到慕云若只剩一具寒尸!”
对于夏侯伊的话,岚无法作答,为了保全王爷,他也帮着慕云若做了瞒,于是他收了手臂,缓缓跪下,伏地,仍旧平静的说道:“还请王爷赐罪。”
夏侯伊轻眯起眸子,冷笑一声,却没有理会自作主张的岚,因为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他要做的并不是在这里指责谁对谁错。
眸子一转,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锦盒,书般大小。
他扶着边墙缓缓走去,开了盖子,深瞳一动,似是陷入了一种被别人无法进入的沉寂之中。
指尖扬起,抚过上面三个公公正正的字“九宫策”,虽然见得不多,但他知道,这个册子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而且那日,他也在隐约之间,听到了周围的一切。
拿起,轻轻捏在手里,然后转身说道:“这几日谁也不许进来打扰本王,违令者死。”
岚一怔,看向夏侯伊手中拿着的册子,然后道:“三爷,是想要破解九宫阵吗?”
夏侯伊静默许久,仿佛在压抑着心头的一种情绪,半响,他冷冷清清的回了眸,看向岚,“本王当然想破,可是现在破了,回了王朝,也还是什么都不能做,本王,又岂会放弃一个谋者的金策……”
夏侯伊说的冷静,可是岚却看得出,自家爷在说这句话时,几乎快要将心捏碎。
王者,不可意气用事,这是慕云若临走前交待给王爷的,也是用自己证明了这句话。
王爷,是不想白费了她的心。
想来在最短的时间内,王爷便会如慕云若所言,将南雪山这一片全部统一,真正登上另一个巅峰的顶端。
那一时,不知王朝究竟会走向怎样的局势,但唯一确定的时,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旷世之战。
岚不再多想,仅是应了夏侯伊,而后转身出了门。
待他离去,夏侯伊这才缓缓坐在了椅上,翻开首页,撰写着几个小字。
‘以此九宫策,祭奠曾经活过的自己--慕云若’,夏侯伊静静的用指腹抚过“慕云若”三个字,本是要翻开第一页,但是却暂停了一下,而是将《九宫策》翻转过来,以背面朝上。
他记得,云若曾道,她将慕闫杉最后留下的秘密和遗言写在了后面,事关整个东卫。
于是他掀开一角,顿了下,倏然全部拉开。
这一次,仅仅是竖写的几行子落入他的琥珀色之中,倏而一怔,脑中几乎轰响一片。
前面也写了好多好多,可是最后几个字,却如刀刃一样,突然扎入了他的心中。
东卫,有鬼。
看至此,夏侯伊倏而靠在了而后面,无声的笑起,眸子渐渐映出了一抹寂寥。
弟弟啊,你可知,慕云若,在替你扛起这片江山。
这就是她不顾自己性命赶回你身边的理由。
为了江山。
为了,你。
忽然间,夏侯伊好像想通了什么,金眸中渐渐染过一缕流光,也陷入了最深的沉默中。
东卫,皇宫。
那面迎尊的声音仍旧不止,云若却已无暇再看。
突然恢复了心智的她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收回视线,她蓦地贴在了墙上,捂着自己的头有着说不出的痛苦,鼻下渐渐多了些湿润的液,血腥味,云若用手背抹过,蹭上了一片鲜红,仿若绽开的曼陀罗华。
清醒时的情感波动,过于激烈,伤到了最原本的身体。
几乎是一瞬间,这几日与夏侯靖相处的画面疯了一样的涌入她的脑海,使得她连站都站不稳,渐渐倒下,而后单膝跪地,呼吸也变得急促。
其实,她在这身体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能说,不能动。
她看到了幼时的自己是多么的依赖夏侯靖,看到了那也同样受了她影响而在心中泛起的涟漪,对小云若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只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夏侯靖却让她再一次的体会到了发自心底的喜悦之心。
但是对她来说,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时究竟有多幸福,如今就会有多么的痛苦。
指尖搁衣攥起玉璃,眸中渐渐划过一缕淡漠,用力,却又怕它再度破碎。
姻缘线,连三世,爱相杀,死不休。
“不能哭,不能认输,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直至死去,都不能……”贝齿缓缓咬住了下唇,她再度侧头看向那面的靖。
这一刻,她与他,离得很远很远,远到伸手也无法触及到他的温度。
指尖曾经被他握住的温度尚在,身后时而传来让她安心的跳动也好像没有消失。
但是她知道,至少这一刻,在他抱着赵青莲的那一刻,在他身上有着只能爱赵青莲情蛊的这一刻,她与他始终会成为走向不同的路。
“但,不会就此结束。这是慕家,最后生存的意义。”在那看不见的黑暗里,她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对着高高在上的他温柔一笑,然后决然转身,长发散在风中,清清冷冷,独自一人,走向了一条沉重的路。
那一面,赵青莲忽然抬头看向夏侯靖,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夏侯靖正安静的看着云若离开的方向,黑眸中不知有着怎样的心情,然后收了视线,“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