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也不再挣扎,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中。
半响,夏侯靖终于开口:“已经骗过朕一次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朕,还要来再骗朕一次……”
他的声音有些沉,却透了些冷冷清清的寂寞。
云若不解,想抬起头,结果却又一次的被他按了回去,遂只得勉强的说:“我……没有骗……”
“纵然你现在没有骗朕,但是……”夏侯靖忽而自嘲的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说道,“但是,当你清醒的时候,还是会与朕为敌,你会忘记你现在所说的一切,忘记你所做过的一切,到那时,你还是会留下朕一个人,就像当初你所做的那样……”夏侯靖仅是扬起了单侧的唇角,淡淡一笑,而后渐渐收敛,有归为了最冷静的他,“幸好,朕不会再心动了。”
言罢,他倏而归为了最深的沉寂,推着云若坐起身,然后一把抽过旁边挂着的布衣,甩开环上了云若的身子,然后扶着她的双肩,用那毫无温度的冷眸望着她有些不安的双眸,一字一定道:“从此以后,不要再对朕说这种话,否则,别怪朕真的对你动杀意。”
他又安静的看着眼慕云若,而后便站起了身,湿润的长发轻轻坠在他的身后,黏腻在发尾的晶莹,时而落下,融在水中,消失无踪。
而后他只手扶过门,背对着她,冷冷说道:“晚上齐河镇有彩灯会,回宫前,留些好的记忆吧。”
他的话语凉薄,透着一种几近刺透心间的含义。
云若不解的望着他,启唇欲言,可是夏侯靖却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而随着夏侯靖那带着一身清凛离开的同时,宁北凡也紧张的从门外走入,刚好与夏侯靖交臂而过。
那一霎,宁北凡愣了一下,他好像有一瞬间看到了夏侯靖的神情,可是……那样的神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在这个吃过忘情丹的夏侯靖的脸上。
宁北凡恍神,觉得定是自己看错了,而后又踩了一步入门,结果惊得瞬间僵在了原处。
这……这是什么画面!!
宁北凡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俊脸都霎时变得走了形。
一片……狼藉?
确实可以如此形容!
不仅如此,浴桶,打翻的水,几乎是未著寸缕的一脸惆怅的慕云若,还有方才唇上还贴着他今早亲手为慕云若调红色泽的、且明显是纠缠一起才同慕云若一样满身湿透的夏侯靖。
宁北凡惊得抽了口气,突然冲上前扶着云若的肩,凝重的看向她道:“小云,别怕,哥哥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若微怔,想了许久,然后摇摇头说:“我,不是太懂……宏嘉说,让我留下好的回忆……”
小云若越说声音越拧巴,眉心也跟着拧在一起。
总之,宏嘉说了许多她不太懂的话,也有很多她没有听的很清楚,但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心口有种莫名的感觉。
不经意抚上心口,云若静静垂了眼眸,启唇,喃喃而道:“好疼……”
心,好像被开出了一个口子,好疼,好疼。
而后她便沉默,不再多说,似乎陷入了另一种思绪。
而宁北凡则是几乎已经停了脉搏,脑中不停萦绕着几个关键之词。
七岁孩子不懂的事、好的回忆、好疼……
好疼……
好疼?!!!
这……这是对一个“七岁”的孩子做了什么禽.兽之事啊!!
“啪”的一声,宁北凡将右手狠狠捂在了自己的脸上,一阵懊恼之色犹然起,然后他用力吸了一口气,突然上前抱住浑身湿.透的小云若,在她耳畔道:“别怕,有哥哥在,把刚才之事忘了吧。”
宁北凡字字真挚,被他拥在怀里的云若轻轻眨了两下眼眸。
她何时说过,她怕了?
许是哥哥有什么伤心事吧,所以其实是来想让她陪着的。
思及此,云若稍稍宽了心,而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宁北凡的后背,暖暖一笑,道:“别难过,笑一笑就好。”
宁北凡心上一紧,拥的更加用力。
他的小云,竟然还在安慰他。
这是多么温柔的孩子啊……
“好,哥哥笑,你收拾收拾,哥哥待会就回来,然后带你去看彩灯会。”
说罢,他长舒口气,眸中显出了些温柔。
安顿好了云若,宁北凡重新从天字号房出来,此时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有些昏暗,当是已经进入了夜晚。
客栈内一片漆黑,没有点灯,而且也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只有两个布衣打扮的侍卫在门口守着,看来是已经将店家买通,包下了整个客栈落脚。
忽听酒坛落下的声音响起,宁北凡急忙看去,终于是找到了正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的夏侯靖。
且见他借着渐渐落下的月色,正单脚跨在长椅上,按他最喜好的方式,一手提着酒,用力的狠灌了自己一口,被散下的长发落在肩旁,随着他每一次的仰头,摇过微微的轻弧。
幽夜之下,宁谧无比,唯有酒声散开,缱绻了一方响动。
宁北凡眸子一沉,即刻扬步向着夏侯靖走,脸上布满了阴霾,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夏侯靖听了脚步,也感觉到了一阵来势汹汹,可似乎懒得理会,仅是独自又喝了一口,望向外面终于露出的残缺半月。
脚步止,宁北凡看看四周,指尖微扬将站在门内的几个随行侍卫遣去外面,带了门,掩住了一方明亮,也遮住了夏侯靖正凝望的月。
真是有眼力见,他看什么,这丞相就遮什么。
夏侯靖眉心微动,侧眸冷冷瞪了眼宁北凡,似是在责怪他打搅了他赏月的好心情,然后他又冷哼一声,径自灌了一口酒,抿动唇上染上的润泽,似乎不愿放弃任何的甘醇。
“皇上,微臣有话想与皇上探讨一下。”宁北凡开口,而后径自搬了个长椅,自觉坐到了夏侯靖的身边。
如此,倒像是夏侯靖还未登基时,两人称兄道弟之际所处的景象。
许是早已习惯了宁北凡的“犯上”,夏侯靖并没有去在意他的行径,而是扔开了空酒坛,准备去桌子上够另一坛新酒,同时放了一个字:“说。”
闻言,宁北凡轻笑一声,脸上堆起了眯眯笑意,道:“皇上要先恕臣死罪,臣才敢说。”
指尖蓦然一顿,夏侯靖拧着眉,有些好笑的看向一脸认真的宁北凡,“怎么,这时候突然要谏言吗?”哼声一笑,动了下下颌,“免你死罪,有话快说。”
醉意微起,听听就罢,他想着,利索的掀开了新酒坛的红纸。
谁料尚未将其完全打开,就听宁北凡忽然冷了脸,咬牙切齿的低言二字:“衣冠……”还有二字,宁北凡在口中摩挲半天,最终还是没吐出来,许是知道自己若是真的道出,人头便要落地了。
愤怒是自然,命,还是要惜的。
然,虽然宁北凡四字只说一半,但是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后面究竟要接什么,俊眸突然动,手上酒坛险些就碎了。
且见夏侯靖索性起了身,脚下猛的踹上了方才自己坐的长椅,只听“砰”的一声就撞向了宁北凡身下的那椅子,这一下极狠,几乎将两个椅子都撞得碎成片片。
幸好宁北凡还算敏捷,急忙从椅子上跳下,否则两个椅子相撞之处,很有可能碾碎他辛辛苦苦呵护多年的命根,可没等他喘过气来,自己衣襟旁的彩穗就被夏侯靖捏住,蓦地一拉,就把他拽到了跟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