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同样的夜,但绝不会是想通的结果。
“你要的东西,我替你找来了。”此时岚倏而开口,然后将一个包袱扔向云若,云若伸手一接,颔首感谢,随后道了一声“稍等片刻”,便转身去了房子里的屏风后。
几人面面相觑,均是摇头不知这慕云若是在做什么。
然而很快,云若就以另一身行头从屏风后走出,一改那温润的袍子,反而换成了一身极其利索的衣裤行装,白色为主,蓝色点缀,且见她潇洒的拧了拧腕子上的蓝环,而后抬眸道:“走吧。”
言罢,她便自那方向着外面走去。
路过门口时,看到滑落在地的,先前她穿来的白色外袍,心绪渐渐有些沉淀,犹如不经意想起方才与夏侯伊的点滴。
于是她安静垂了下眸,捡起落在了地上的外袍,转而披在身上。
瞬间那白色就如同卷起的雪波荡在空中,直到落在了她的身后。
这一刻,她的眼神再不是被安静收敛的清澈,而是滑动着坚韧的碧蓝。
“还是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犹豫。”云若最后叮嘱,然后昂起头,深吸口气,便是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而去。
身后几人相互对视。
无论如何,只要是慕云若做的,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于是他们点点头,然后扶着夏侯伊随之而去。
雨后河鸢城的夜,正如传说中的鬼城那般,蔓延着一种寂静的冷漠,就连空气中,都好像蔓延着一种别样的血腥。
慕云若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毫不停滞的向着前方走着,长发在雨风中猎猎飞舞。她的步履沉着,眼神没有分毫动摇,而乃披在她身上的白袍,也随着她向前的步伐随风而起。
身后的几个人亦是在跟着她,步子也是愈发沉重。
因为他们作为练武之人,是可以感觉到那愈发逼近的危险。
别说是那已经快要包围河鸢城的千军万马,就连这城内,应该是已经被邢峰设下天罗地网,不需再用功力判断,光是凭靠那脚步声,那震慑就已经足以用耳朵听见。
声音越来越近,纷纷自小巷中传来。
细雨心中还是有些发慌,四下看看,道:“我们,就这么公然的走在大道中央吗?这要如何出城……”
“只管向前走,只要我活着,谁也阻止不了。”云若低语,双手用力向下甩了下袍子,泛出了一阵慑然。
“可是难道,难道我们这么走,他们就不会冲来抓我们吗,我们……”细雨不解,甚至都开始下意识的捏住兵器,以防那些马上就要冲出来的兵卫。
果不其然,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喊声,眼看着就要从那黑暗的巷口冲出兵卫与他们死战。
细雨双瞳忍不住动摇,即便是经历过大战,但这种明显是瓮中之鳖的情况却是第一次经历,齿间的力度越来越重,手上握的也越来越紧。
然而走在最前面的云若,与细雨确实截然不同的神情,只见她在那些兵卫踏出的刹那,蓦地大喊一声:“岚!”
一声之下,她的步子确实越走越快,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岚听到云若的话语,即刻应了一声,且见他倏而抽出血笛,仅是一瞬之间蓦然一扯,整个城中的所有路几乎全部封死,千丝万缕的银线一下成为将并未送入地狱的梦魇。
一处、两处、三处,但凡云若向前走时在她两侧经过的巷子,纷纷都闪过了银色的光晕,然后如千万隐形交错的刀刃般将所有的巷口死死的封住。
于是乎,随着云若一路向前走去,身旁两侧的嘶喊声,也一路变成了哀嚎之声,一瞬间鲜血飞舞在凛冽之中,腥味蔓延了雨后的冰冷下,仿佛是一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反被埋伏的路线中。
痛苦,尖叫,惊慌失色!
唯独不变的,是在中间那无人寂静且宽广的路上,那一身盈白之人从始到终都未曾停过一步,便是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仅是她的唇,下意识抿得更紧。
“什么时候布下的?”细雨无比讶异,连同周围的人都难以置信。
忽然明白了今日慕云若和岚去了何方,细雨瞠目结舌。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然连那些兵卫会从哪里出来,哪里埋伏他们都已经算的一清二楚,所以才用了一招先下手为强!
河鸢城的众兵,因着这一招,全部成为了废棋!
何等的冷静,才能在这种境况做出这样的抉择?
细雨哑然,再是看向了眼前那个女人,那每一步的沉稳,那当真不回头的决然,忽然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个称谓,一个不久前别人唤过的,她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口的称谓。
“大将……”细雨下意识喃语,眼神渐渐归为了寂静,仿佛明白了皇帝为甚执着于这个女人,也明白了为甚三爷亦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这个女人,并非那些只会传宗接代的女子可以相提并论。
若是有人可以得到这个女人,或许,天下亦是唾手可得。
忽然间,也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悲哀,因为这样的她,终究注定要在权力的漩涡中,每一天每一天的厮杀,甚至……要与心爱之人,兵戎相见。
周而复始,不死不休。
这样的世界,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慕云若……”细雨忽而开口,忍不住的唤了她的名字,然而就在这一瞬,云若眼瞳却猛的一缩,低喊了一句:“小心!”
然后她倏而牵住细雨的手,一把将她扯开三步。
便是在同一刻,一枝利箭毫不留情的自两人面前飞窜而过,瞬间划断了细雨的一缕发丝。
“区区几人,竟想闯我河鸢城,以为我真的瞎了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这黑夜中泛着傲慢的杀意。
云若扶稳细雨,缓缓转过头去。
当手执兵器,一身将军服的邢峰映入云若眼帘的时候,她好像并没有显得很是惊讶,仅是松开紧握细雨的手,扬手稳住身后那几位几近躁动,也同样亮出兵器的危险人士,而后步步走到邢峰面前,道:“虽然我从来就没打算藏,不过……先别管我们如何,身后埋伏的那些人,还是早些让他们出来吧。既然看见了,埋伏也没用了。”
云若淡漠的说着,视线毫不客气的落在邢峰身上。
邢峰确是没想到这慕云若竟能连他的人再次另设埋伏也能猜出,索性也如她所言不再遮掩,右手用力打了个手势,而后便从这道城门之后,迅速闪出了不少的将士,一个个看来均是精兵,与方才那些被遮挡在局外的人不可一语。
刚才想来就是被这些个废物暗算了,细雨狠狠咋舌,恨不能上手将这些人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