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前半生都在骄傲,在狂妄的男人,在看到自己爱的女孩受到这样的折磨时,终于再也不再掩饰自己狂热的情感。
那一双,在虚拟的空中描摹着女孩唇型的,修长好看的手上。他这双手,曾经是沾满血腥的。
“小萝卜,你很痛,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萧暮雨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担心。
“萧小姐,您不能进去,萧小姐!”守卫没有拦住萧暮雨走进顾非墨的房间。因为萧小姐毕竟是特工出生,身手不错自然是不用说的,再加上总裁说过不能伤害萧暮雨,这才让萧暮雨钻了空子。
“出去!”一声怒吼。
“顾非墨,白萝她懂水性的,她很懂的,她一定没事的,你多派点人去,你多派点人,一定能找到的。”萧暮雨泣不成声,脸上的是真诚吗?
“你出去,你多说一句话我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在下一秒要你的命。“顾非墨抬起头,眼中的泪还没干,“你没有资格和我讨论她,滚?”
“资格,顾非墨你口口声声说资格?”萧暮雨不是不惧怕顾非墨,只是她压抑的太久,急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些天的事在她心里形成了巨大的阴霾。
“顾非墨当年你杀死我全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今天,因为我,你也会感受到生不如死。”萧暮雨对顾非墨的仇恨,跟白萝的嫉妒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顾非墨凝神,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吃惊,他早就有所察觉,萧暮雨就是当年他放走的女孩。
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让她这么用尽手段的报仇,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有什么怨言?他从小就被灌输的理念,你比人家弱,就得败 。
“适者生存,我不觉得我欠你什么。”顾非墨淡然地瞥了萧暮雨一眼,而她,早就泪流满面。
那一年,他走投无路,他绝望到尘埃里,杀死萧暮雨全家是清北媚给他的任务,只有萧暮雨一家的死,才能换得顾岑和他的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不是情有可原?当然,这是后话。
其实清北媚给出的原因简单的很,只是因为萧暮雨的父母知道的太多,这对一个时刻舔着刀刃,冒着枪火闯出一片天地的人来说,威胁太大。
只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可是后来的顾非墨很少在想起那天他第一次杀人的场景,温热的血液溅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双手剧烈地颤抖,手上的枪安静地躺着,竟然和他掌心的生命纹路悄然的重合在一起,他第一次感受到,枪,会是他接下去的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伙伴。
被他的子弹射穿的一具具尸体上,黑魆魆的弹孔仿佛一个个巨大的时间黑洞,好像下一秒就会把人从这个弹孔外吸进去。
可是这意味着,他的弟弟,他唯一的亲人,可以活下来了。顾非墨没有恐惧是劫后余生的快感,即使身体仍然在剧烈地震颤。
那么,时光回到眼前。顾非墨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当时放走了一个小女孩,趁着清北媚不注意。
那时候他毕竟还小,对太多的人有悲悯之心,他看着那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在角落瑟瑟发抖,竟然突生不忍心。
可是现在,这个人好像给他带来很多麻烦呢,顾非墨修长的手指放在木质的办公桌上,一下一下地审视着萧暮雨。
“真不该留着你的命啊,萧暮雨。”散漫的,漫不经心地,他啧啧道。却一语双关: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不该不识好歹。现在对你,又起了杀心。
萧暮雨吓得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非墨,这个人,真的是杀人不眨眼,他没有心吗?不,不,他是有的,他对白萝,这么宠爱,随她任性妄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白萝,对,那是他的软肋,对!
“算我求你,现在我们不追究当那的事,白萝她好吗,我真的很担心她。”萧暮雨自己都分不清了,她对白萝的关心到底掺杂着什么,是出自从小的友谊,亦或是把她当做打败顾非墨的武器。
都有吧,他的每一种情绪,都不是那么的纯粹,所以这么迟疑,这么犹豫不决。
“我最后和你说一遍,白萝的事,自从那一天起都和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了,不管什么消息,你都已经不配知道了,你若是还对她起一丝一毫的伤害的想法,那么你刚才说的话都会再一次得到验证,我一直是这么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人。”顾非墨还是执着地不让萧暮雨接触白萝分毫,那是他爱的女人,一次的差错已经让他这么痛彻心扉,他害怕,在他的小萝卜身上,他宁愿错杀一百个人,也不愿留下任何有可能的伤害隐患。
“来人,带她回房间,用脚链手铐锁起来,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连个女人都守不住,你们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顾非墨薄唇轻启。
萧暮雨愤怒地抗议,却还是被迅速带离了顾非墨的房间,“你会后悔的,顾非墨!”她气急败坏地冲顾非墨喊。
顾非墨的视线回到那段监控视频上,再一次回放,这一次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不再那么被疼痛牵着鼻子走,他仔细地看那个和白萝打斗的女人,这个人,总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
顾非墨忽然瞳孔紧缩,狠狠地盯着画面中那个黑色的身影,这个人,许如月?
一定是她了,她的身手十足的狠辣,不择手段,不会错的。
“唐德,你进来一下。”顾非墨揉着眉心,放下手机。
马路旁的那条河,曲曲折折地看不见尽头,顾非墨的人手还都聚集在河岸附近寻找线索,另一边,顾非墨派去的国家的军队则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一路搜寻过去。可惜,这样庞大的阵营,仍然一无所获。
白萝在水中沉沉浮浮,意识早就不清明了。
河水很柔,轻柔地拂过她的全身,头发,肩头,还有疼痛的腹部,那一刻,好像全部的痛楚都随着流淌的河水消散了。
刚跌落在水里的时候,白萝认定自己真的命不久矣了,寒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口,鼻,眼,无孔不入,冰凉刺骨。
这是寒冬,就算只是在水里泡一天一夜,恐怕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是后来,当她昏昏沉沉想要睡去的时候,疼痛忽然都消失了,她本来就擅长水性,对水有种天然的亲切感,渐渐的,白萝感觉自己回到了顾非墨家。
而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任顾非墨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秀发。温馨而美好,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当然,这一切只是白萝的幻觉。只是她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身体的温度被水汲取而尽了,对周身寒冷的环境适应,甚至说是麻木了。
可是这也意味着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个小时,她就会冻死在河水中。
白萝随着河水飘飘荡荡,顺流而下,流到了河水的下游,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河中一块巨大的圆石头挡住了她的流向,因为石头被流水冲刷的很圆润,所以白萝撞到它时也没受到伤,但石头又很大,正好成了白萝的避风港。
白萝的思绪渐渐明朗起来,她有强烈的活下去的信念,这支撑着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顺着石头的方向,用力攀着石头,爬了上去。
新鲜的空气,生命好像获得了重生。白萝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勉强睁开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其实,这条河不算太深,所以才让她逃过一劫。白萝忍不住笑了,乖巧又畅快地笑。“我还活着!!”她冲着长长的看不到源头的河水喊,兴奋地像个孩子。
她所爬上的这块石头位置极佳,这块石头在宽大的河流中央,连接着河岸的另一边白萝完全可以站起来直接走到陆地上,而陆地上,又已经完全不是她所在的城市的风貌了。
河流的另一岸明显是个森林,一眼望过去,全是棕色的树干。因为这是深秋了,所以大多数树林不像夏天那么繁茂,好在再往丛林深处望去,倒是葱翠一片。这些树都是常年绿着的,即使是寒冬,依旧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