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天的傍晚,吴老师饿了,便要陆姐做晚饭,他觉得嘴巴比较淡,想吃点又咸又鲜的东西,比如皮蛋瘦肉鲜虾粥。
陆姐一听,就把吴老师训了一顿:“你的口味倒是挺挑剔的,你嘴巴一张一合,粥就好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粥最起码要熬一个小时,还要提前买虾,感情不是你去做,都是指使我,我还要洗衣服打扫,你看看我哪有时间给你熬粥,随便吃点就行了,晚上要吃少,吃太多,会得糖尿病脂肪肝,要早死的!”
陆姐噼里啪啦一通训话,把吴老师气得脑血管都在突突地跳动,他以前是领导,一个命令下去,底下的人无不踊跃响应,严格遵照执行,可是现在,一个没文化没地位的住家保姆都能呵斥反驳他,还咒他早死。
这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然而,不忍,他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他朝着陆姐瞪上一样,都能遭到陆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打耳刮子也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也只能在心里恶毒地咒骂陆姐,嘴上却啥也不敢说。
白粥熬好了,陆姐把粥放到了吴老师面前的小桌板上,不耐烦地说:“自己吃吧,你也锻炼锻炼!别老是让我喂,你腿不行了,连胳膊都不行了?”
吴老师的胳膊并不是完全不能动,但是要发力很艰难,可是陆姐却不管这些,她强行要求,吴老师必须自己吃饭,理由是腿脚就是要锻炼,越是不练,就越是残废。
当然,吴老师认为,陆姐就是懒惰,不肯喂自己吃饭,这个保姆的良心坏透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吴老师拿着汤匙的手哆嗦得厉害,粥洒在了他的衣服上和被褥上,湿漉漉的一大片。
吴老师还在努力地把粥往嘴里送,可是陆姐狂怒起来,她啪的一下,把吴老师手里的汤匙打落在地,吴老师吓得身子一哆嗦,整碗粥都洒在了被褥上。
陆姐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更加狂躁了。
“你有神经病吗?你是故意的,故意把什么都弄乱,就是想让我干活,想害我!”陆姐怒骂道。
“我,我没有,不是故意的……”吴老师嘴上辩解得很谦卑,可是脸上却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讨好,还是恶作剧。
这个贱贱的笑容更是让陆姐怒火中烧,她扬手抽了吴老师一个耳光,打的吴老师耳朵里嗡嗡地响。
打人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在盛怒之中,打了第一个耳光,紧接着,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陆姐就像是个失控的野兽,咆哮着,把吴老师暴打了一顿。
打累了,陆姐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打人也是个体力活,还挺累人的呢。吴老师已经被打懵了,也不知道哭喊,只是默默承受着,因为他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任由陆姐殴打。
当然,吴老师也已经习惯了被恶意对待,被殴打,开始的时候,他还反抗,投诉,甚至报告相关部门,后来,发现这样根本没什么用,他就只能忍受了。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而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残疾孤寡老人,谁都能欺负他,他只能在被恶意对待中,默默走向自己的终点。
打累了的陆姐看着眼前一团糟,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跑到了外面,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喊得惊天动地,当哭喊声停止的时候,陆姐就不见了。从此,吴老师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吴老师事无巨细,把这一切悲惨遭遇都讲了出来,就好像这是一场控诉会。他说着说着,都要哭了,当然,其实并没有哭出来,而是提出了让家政公司进快给他安排新保姆的要求,如果不能快速地提供一个让他满意的人选,他就要投诉了。
家政小姐自然忙不迭地答应,竭尽全力地安抚吴老师,免得这个家伙真的闹起来。
陈晨问道:“吴老师,你刚开始说,陆姐是用木棍打你的,可现在又说是打你耳光,到底怎么回事呢?”
吴老师愤怒了:“她先打我耳光,又用木棍打我,不行吗?你怀疑我说谎话?天哪,家政公司太欺负人了,欺负我这个孤老头啊……”吴老师嚎啕大哭起来,嘶哑的声音,像是羊在唛唛地叫。
家政小姐赶紧安慰 吴老师,向他保证,公司是相信他的,绝对不会欺负人。可是陈晨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吴老师说的话,也有些疑点,当然,老人被欺负了,夸大其词,也是有的。如果吴老师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陆姐的失踪很可能和他无关。
陆姐正值壮年,虽然是女人,可是要对付吴老师这样的瘫痪在床的老人家,还是不成问题的,吴老师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有机会对陆姐下手的。
至于吴老师有没有可能找到帮手来对付陆姐,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不可能。因为吴老师的人缘很不好,他瘫痪以后,从来没人过来看他,就算吴老师想找帮手,恐怕也找不到。
那么,陆姐的失踪,真的就和吴老师无关了吗?如果是这样,那陆姐一案的线索可就全都断了。陈晨焦虑地看了看这个屋子,也没什么发现。而吴老师正在胡搅蛮缠,大吵大闹,他需要一个固定的保姆,不然就会饿死在床上了。
陈晨觉得,这个屋子有些古怪,可他一时又发现不了到底是哪里古怪,但陈晨的直觉告诉他,陆姐的失踪,肯定和这个屋子有关。
正一筹莫展之际,胖大婶说话了:“我就是家政公司新来的保姆,不过吴老师,我要来上班,可是有条件的。”说着,给陈晨递了个眼色。
看起来,胖大婶也瞧出了陈晨的心思,便给了一个助攻。陈晨一时有点不太理解胖大婶的意思,便不说话,等着胖大婶继续说下去,家政小姐和吴老师也都在期待地看着胖大婶。
“我来这里工作可以,但是,我觉得你这个屋子有点不吉利,我得找个人保护我,和我一起来 ,就是我们这个小陈师傅!”胖大婶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