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山脉此起彼伏,绵延千里。
似这般荒山,处处密布荆棘剧毒,洪荒猛禽亦是层出不穷,稍有不慎便有丧命之险。
相传,此山蛰伏着一头远古凶兽,名蚩,常食上山之人,后人心生敬畏,故将此山命名为蚩山。
蚩山深处,翻越层叠密布的荆棘林,有着一片平坦广阔的绿原,一间古朴老旧的屋子矗然而立。
屋内,一位少年手里捏着块黝黑色坠子,面色沉凝。
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材颇为健硕,五官英武,眼神充斥几分桀骜,却可谓是……野而不恶!
少年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于自己的身世,尽管他再三询问,但师父始终是只字未提!
仍在襁褓之中哇声啼哭时,少年便被师父捡来,取名为周一,细心传授其武功,教其明晓事理。
其名含义为:周而复始,一如既往。可见其师父希望周一尽心钻研武道,不得轻言放弃。
周一狠狠注视着眼前的坠子,额头竟冒出了冷汗,只见这坠子通体黝黑,有半个巴掌大小,其表面烙印着一对血黑色骨翼,隐隐可见黑气萦绕。
“这坠子……有些古怪!”
嘎吱!
伴随着门被推开,一位白衣少年出现在门口。
只见这少年长相俊美,身材修长,眸目深邃,笔直的背后挂着柄白色长剑,似乎,是柄极其寻常之剑……
这少年,名为萧承。
在其六岁那年,萧承的父母便因江湖恩怨而双双惨死,后幸得机缘巧合,拜在如今其师父门下。
“为何动我东西?”萧承的眉头微皱,眼眸中略显几分不悦。
周一听罢,攥紧掌中坠子,眼中布满复杂神情,道:“三年了,你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萧承没有出言,眸子微凝,身子忽地往后转去,同时左掌带起一阵劲风,顺势往前盖去。
“嘭!”
两掌相碰,萧承狂退数步,脸色有些难看。
站稳身形,方才见到,门口已站了一位中年男子,看上去只有四十岁上下,蓄着短须,中等身材,相貌端正,举止间透着股淡雅气质。
此人,正是萧承与周一的师父:风离痕。
“两月未见,修为倒是长进了几分……”
“师父?”
站在后侧的周一猛揉双眼,确认没有眼误后,顿时面露欣喜。
“为师不在时,你二人饮食起居,可还习惯?”这声音令人如沐春风,丝毫生不起造次之意。
“师父你这两个月去哪里了?我和师弟都想死你了!”
“好了,来说说你二人的进展吧。”风离痕轻抚短须,目光似乎看着别处,却又似乎从未离开二人。
周一嘿嘿一笑,似乎颇有自信,道:“弟子的修为已从莽荒境巅峰突破到了窥体境一重,还有那鬼影步,也已勉强练至了两道残影的地步。”
风离痕道:“不错,的确已是窥体一重的气息,不过……你师弟再过一段时日,便要冲击踏云境了。”
“踏云镜……”周一一怔,心中一阵颤抖。
风离痕道:“踏云境,为武道第三层境界,到此境者,便可初修御空之术……可还记得为师与你二人谈及过的武学境界?”
周一听罢,道:“当然记得!从低到高依次是莽荒境,窥体境,踏云境,地元境,天元境,大道境,斗转境,涅槃境,破虚境!每个境界又分为十重,唯有突破当前境界第十重后,才能到达下一个境界。”
风离痕微微点头,道:“不错,莽荒境,为武道最初之境,意为混沌初开,如入莽荒。此境,重在淬炼体质,祛除杂质,修为突破第十重后,若具备凝聚真气的能力,便能顺利踏入窥体境,否则,将一辈子停留在莽荒境。这世上能够凝聚真气之人,少之又少,几乎是万中无一的存在。而能够凝聚真气的这类人,世人称之为修者。”
“一名修者真正意义上的武道修炼也正是从窥体境开始,窥体境需逐渐掌握对真气的运用,直至可熟练运用至全身。待突破窥体境第十重,抵达踏云境,此时修者对真气的掌握已达一定程度,加之修为已至,便可初窥踏空的门路。”
风离痕徐徐说完,看着二人专心的模样,不禁微微笑道:“至于再往后的境界,对于你们来说还为之尚早……”
“师父。”
这时,许久未曾出言的萧承上前一步,道:“弟子已将幻剑练至第八式,师父传授弟子幻剑时,至高仅第八式,但……”
风离痕眸子中划过一抹异样,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终究还是被你发觉了,不错……这幻剑的确不止八式。”
萧承怔了怔,却并未出言。
风离痕轻微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妨先听为师讲个故事吧。”
“大概两百年前,一位书生全家遭屠,妻子遭奸,书生也无故失踪。三年后,书生重回故地,此刻他修为竟已高深莫测,了结血海深仇后,书生创立天一阁,收下两名弟子,将自身武功尽数相传后,突然暴毙而亡……无人知晓原因,他失踪那三年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见过何人,经历何事,世人只知,仅三年时间,他便从一位弱不禁风的书生,蜕变成一位至强修者,但谁又曾料到,最终却是一个那般可笑结局……而书生,名为南黎。”
风离痕凝眸,道:“不错,幻剑便是南黎祖师所留下的剑法,只是传到为师这一脉……”
周一似乎是察觉了到师父的异样,道:“可这幻剑第九式究竟去哪了呢?”
风离痕眉头紧锁,半响,才叹了口气徐徐开口:“幻剑终式,名幻灭劫,渺茫天下,此剑招恐只有一人通晓……但并非为师。你二人多次游历天下,想必也听过莫孤鸿这个名字。”
听到莫孤鸿这三个字,周一精神一振,道:“天下人谁不知莫前辈的大名啊,莫前辈早在多年前似乎便已退隐了。”
风离痕望着徒弟此番模样,竟是有些失神,道:“周一,关于此人,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说说。”
周一清了清嗓子,道:“莫孤鸿前辈,天下人闻此名多是心生敬仰。十六年前,莫前辈曾领导七大门派合力抵抗魔宗等势力的入侵,最终大获全胜。除此之外,莫前辈更是剑道神话,在剑道领域中,恐怕无人能与莫前辈相提并论。”
“难道第九式,在莫前辈手里么?”萧承一旁听罢,屏气道。
风离痕犹豫片刻,最终缓缓点头。
“师父乃堂堂天一阁阁主都不会这第九式,为何莫前辈……”周一心中万分疑惑,隐隐有些感觉这莫前辈与师父的关系不一般,但一时又猜不出个大概。
风离痕终究释然一笑,徐徐道:“也罢,多年过去,有些事也不该再瞒你二人……他除了是名震天下的剑道神话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还是我的师弟,天一阁的二弟子,也便是你们的师叔。”
什么?两人脑海一阵轰裂,师父居然……是莫前辈的师兄?
莫孤鸿何许人?
此人六岁习剑,天赋卓绝,一路平步青云,在其五十岁那年,踏入武道第八重境界:涅槃境,成为这世上顶尖的存在之一。而也正是在这一年中,任正道领袖,领各大门派对抗以魔宗为首的邪恶势力,大获全胜后,莫孤鸿退隐江湖,从此销声匿迹。
风离痕看着两位徒弟,惨淡一笑,思绪似乎回到多年前:“此事说来话长……多年前,我与莫孤鸿生活在同一村子。他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六岁那年,其父亲又中毒而死。几天后,一个修为高深的修者途经村子,见莫孤鸿根骨奇佳,便将其收为入门弟子。我生来无父无母,只有他这个玩伴,于是便悄悄尾随其后,几番斟酌,那修者终于将我留下且收为弟子。二十年后,师父将缥缈步传授于我,将幻剑传授给于莫孤鸿。”
“原来如此……”周一心头一阵热血涌动,没想到天下闻名的莫孤鸿,居然真是自己的师叔……
风离痕眸中划过一抹惆惘,道:“再后来,师父外出遭人暗算,临死前,他令我与莫孤鸿比武,胜者将担任天一阁新任阁主,那一战,他胜了,不久师父便仙逝了……莫孤鸿当晚便离开了蚩山,留下一封信,他去替师父报仇了,而我,则继承了阁主之位。”
风离痕叹了口气,道:“后来……他便再没回来,因为,直至今日,师父大仇仍然未报,而他……曾在师父遗体前发誓,大仇一日不报,他便一日不归。”
风离痕轻微咬了咬牙关,道:“因为将你们师公重伤之人,正是魔宗宗主!”
“魔宗宗主?”周一吸了口凉气,道:“就是那位天下第一的存在?”
风离痕道:“你们师叔曾先后三次找那魔宗宗主报仇,但次次,皆是弄得差点丧命。后来我在修界见过他一次,他怕自己遭遇不测以致幻剑这门绝学失传,故花了几天时间将幻剑前八重亲自教传于我,至于那最后一重……当时他自己尚未悟透,我与那第九重便因此错过。”
周一精神抖擞,道:“师父您放心,我和师弟以后变强大了,一定会去杀了那魔宗宗主为师公报仇的!”。
风离痕看着周一,眼中突现几分复杂。
“其实此番,为师有事与你二人谈……说来,你二人也有一段时日未曾下山了。”风离痕眉头紧皱,道:“昨夜为师收到你们莫师叔来信,他家中重要之人外出时遭人绑去,而他却恰恰此时闭了死关……”
周一微微一怔,道:“师父莫非是要我和师弟去救人?”
风离痕道:“不错,为师令你二人前往神州西部的阴都,救出一名姓樱的女子。对了,承儿,为师已与你莫师叔约定,事后他会将那第九重传授于你。”
萧承并未多言,道:“弟子遵命。”
风离痕缓闭眸子,道:“为师给你二人三天时间准备,三日后卯时,便启程出发。”说完,风离痕将目光转向萧承,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炳黝黑色长剑,此剑即使藏于鞘中依旧掩不住那一股浩然之气,直逼人肺腑。
“承儿,拿着吧。”风离痕言语间,似乎在送一件废品般随意。
但萧承与周一都认得这剑,这不正是师傅的佩剑惊寂么?论品质,惊寂属地级。此剑又由风离痕多年携带于身,其本身早已具备灵气,携带于身更是有益于修炼,实乃习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
但凡兵器护甲,武学,丹药按品级从低至高依次分为黄级,玄级,地级,天级。
而惊寂作为风离痕的配剑,其品级已然达到地级,已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物。不过地级距传说中的天级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距却是天渊之别,地级武器世间虽罕有,但在天下大门大派中也偶尔可见,但天级武器,便可谓是凤毛麟角,不可遇也不可求之物。
在大部分武者眼中,天级武器几乎很少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这本便是一件虚无缥缈之事。反而地级武器,方才是令所有武者为之狂热的存在,但事实却是,几乎六成以上的武者,用的武器均只是黄级,仅仅只有少数人才拥有着玄级武器,至于地级,那是大宗大派且地位极高之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萧承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接过惊寂,顿时一股磅礴的浩然之气扑面而来,直逼心肺。
长者赐,不可辞。母亲生前曾这样教导过萧承,对于母亲的话,他向来是记得十分清楚。
“周一,三日后,为师亦有一样东西赠予你。”
话音一落,风离痕已化作一道白芒,消失在天际,似乎刚才这里,从未站过人一般。
“我我……我去!这真是惊寂!”周一兴奋地从萧承手中抢过剑,激动地把弄起来。
“师父也太偏心了……”一边说着,周一不舍的将惊寂递还给萧承。
萧承接过惊寂,将其插回鞘中,道:“即便师父不偏心,此剑在你手中也只是根烧火棍。”
“开个玩笑啦,你以为我真嫉妒你了?”周一翻了个白眼,道:“对了,你说师父要我们去救的这个姓樱的姑娘,长的好不好看?”
萧承微微摇头,道:“好看与否,跟你我有何关系?”萧承说罢,便盘膝而坐,将惊寂置与一旁,双手抱于丹田,双眸微闭,头顶上方渐渐形成一道气旋。
“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要是我长成你这样……”周一翻了个白眼,嘴里咕噜了几句,旋即也在萧承身旁盘膝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