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话语声中,蔓生回头去望。
只瞧见王子衿一脸冷怒,平日里的端庄优雅全都不见,竟有一丝疯狂,更有几分偏执。那双漂亮眼睛直视蔓生,眼中满是指责!
“大嫂……”蔓生愣了下,这才开口呼喊。
王子衿漂亮眼睛直视她,眼中满是指责,“小宝是属于我的!你听见了没有!”
慌忙中,蔓生急切道,“大嫂……我只是瞧小宝可爱,所以才忍不住抱了他!没有别的意思!”
王子衿却还护着宝少爷,死死的护住,敌视的眸光惊心。
“小宝是你的孩子,他当然属于你!”蔓生不禁回道,“不会有人抢走他的,我更不会!”
王子衿难掩那份激烈情绪,搂着宝少爷不松手。
可是小宝一张漂亮脸庞却面无表情,比起往昔似乎更要凝重。孩子的唇抿紧,连身体都几乎要僵硬。
孩子也感到惊慌!
“大嫂!”瞧见小宝这样害怕,蔓生又是喊,“只是误会!你快松开手,小宝好像被吓到了!”
愣在一旁的郑妈,这才回过神,同样看见孩子神色异样,亦是上前喊道,“大少奶奶,您瞧宝少爷……”
王子衿似是清醒过来,她缓缓低头去瞧怀里的小宝,这下才惊觉孩子果然不太对劲。
虽还是一脸镇定,可宝少爷紧绷了身体,像是小士兵受到长官惩罚,倔强的接受失败,却依旧守卫着自己心中的领地。
尉家家教森严,这样严格教育下的小宝,从来都是奉行规矩的尉家最年轻一代大少。
“他不会被吓到!”王子衿坚决说,像是恢复了理智,却也愈发的冷凝,“他是尉家的长子嫡孙,是以后的继承人!不会被任何事情吓到!”
蔓生一怔,这样的对待方式,让她不禁质疑,生在豪门真不知道是幸还是悲……
“抱歉,蔓生,刚刚是我误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下一秒,王子衿凝声说,“感谢你对小宝这么关心,现在我来陪着他就好。”
“大嫂,我才感到很抱歉。”蔓生轻声说,离开的时候,她将地上掉落的几个小黄鸭捡起,放在桌子上后又朝宝少爷道,“小宝,阿姨还有事情,你乖乖听话,拜拜。”
道一声别,也不敢再上前,蔓生朝王子衿和宝少爷微笑,又朝郑妈点了个头,这才离开画室。
待人走后,王子衿侧目质问郑妈,“你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小宝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近吗!”
“对不起,大少奶奶……”郑妈连连道歉,却也是困惑道,“可是大少奶奶,蔓生小姐对宝少爷很好,宝少爷好像也不反感她接近……”
小宝不反感林蔓生?
王子衿拧了秀眉,郑妈又是道,“您瞧,宝少爷手里还拿着蔓生小姐刚才送给他的礼物。”
王子衿再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小宝手中的那只小黄鸭。柔柔软软的小鸭子,被孩子紧握后,已经有些变形。
王子衿伸出手,取过小黄鸭丢掷到桌子上道,“小宝,这种小玩具,你不该玩。换一个吧,我给你买新的,你想要什么?”
宝少爷一言不发,小手垂在身侧,手中空空荡荡。
那几只小黄鸭被放在一起,鲜亮的颜色,童真的玩具,却被远离于孩子。
那份该有的童年时光,也好似一并被推远。
……
从宝少爷的别院离开,蔓生整个人都有些发闷。
方才王子衿一反常态的反应,让她感到意外。又想到因为自己的关系,真的吓到小宝,更让蔓生自责。
烦闷中,蔓生走回到山庄的主栋别墅,想要知道尉容陪着老太爷议完事没有。
但在祭祀厅堂的门外,蔓生不只瞧见了周管家,更瞧见了宗泉。
宗泉会在,那证明尉容一定在那道门内。
“蔓生小姐。”宗泉瞧见她前来,低声呼喊。
蔓生朝宗泉微笑,周管家随即说道,“蔓生小姐,容少爷还在和老太爷议事,您请再稍候,我命人为您准备下午茶。”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蔓生哪里也不想去,干脆在门口等待。
“那您请坐。”周管家则是命人端来一把椅子。
蔓生干脆坐等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周管家听到门内有人呼喊,于是推门而入。
蔓生这才问道,“小泉,今天是为了什么事?”
宗泉回道,“是元伯亲自来请容少回尉家。”
元伯亲自相请?
看来一定是为了元昊一事!
就在此时,那道门又突然被开启,接下来的一幕让人瞠目,更让蔓生本能起身——
一个气息孱弱的男人被周管家以及另外几个佣人从厅堂内搀扶而出,可是那个男人的背上满是伤痕!
这样鲜血淋漓的一幕,一眼望去惊心无比。
蔓生从前已经目睹过一次,那是尉容先前受尉家家法处置,遭受鞭刑后落下的伤痕。
难道,刚才在这间厅堂里,又上演了家法?
蔓生再一看这个男人,才发现正是元伯的儿子元昊!
“蔓生小姐……”宗泉上前,为她挡住视线,不让她再继续目睹血腥。
蔓生凝眸,她没有后退,只是轻声道,“小泉,我没事!”
“快送下去上药!”周管家则是吩咐着。
厅堂其中一扇门也被人敞开,恰好对上在旁伫立的蔓生,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前方厅内的一众人等。
正是老太爷以及王父,还有王燕回。
以及尉容!
蔓生眼前,他静坐在其中远远和她相望。
这样隔了一道门的相见,似乎有些不符常规,可此时尉容开了口,“蔓生,你进来!”
……
当下被呼唤,蔓生一下不曾回神。又看见他目光坚定,她这才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厅堂内许是刚刚经历一场家法,所以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
蔓生走至大厅中央的时候,更看见地上残留的血迹,是元昊方才被扶出时留下的印记。
蔓生虽有看见,却静静走过,上前来到元伯身侧,停步开口问候,“爷爷,王伯父,燕回大哥。”
众人眼前,却见到她独自一人沉静入内。其实明眼人都可以瞧见,方才此处遭遇了何事,只是不想,她居然泰然若定,没有一丝慌忙,镇定到这个地步。
这样的姿态,倒是众人认知中名门千金才会有的仪态。
王父瞧着这个年轻女孩子的侧脸,这份安宁清冷容姿,那种似曾相识感再次萦绕。
王燕回却想起先前,尉容遭受家法的时候,她明明神色骤变,虽极力隐藏,却还是掩不住的仓惶担忧。那份恐惧,不单是因为受刑之人是尉容的缘故,更是自身最原始的惧怕。
可是现在,她无畏到来,好似这样的惩罚再平常不过。
这样的转变,虽是在悄然中长成,却让王燕回觉得往日如此遥远。
这一刻的林蔓生,已不是当时的她了。
老太爷看着林蔓生,这份沉静自持,倒是让他颇为认可,他开口道,“你也来了。”
蔓生点了点头。
王父并不出声,只是作为长辈微笑望着她。
王燕回则是问道,“尉容,你让蔓生进来是做什么?”
这种场合下,他们几人都是男人,可林蔓生是一个女人。况且,事关小宝,似乎都不应该。
尉容漠漠道,“蔓生是我的未婚妻,她当然也该进来,听一听这件事。”
这一层身份再次被摆上台,可和上一次却大为不同。
之前如果还是喜事,可现在却像是在告知众人,他们不曾为了小宝的身世真相而分手。
所以,她也接受了小宝的存在?王燕回眼中有一丝愕然,惊异瞧着林蔓生走到了尉容身旁入座。
尉容又道,“现在人都到齐了,接着说吧。”
蔓生坐在尉容身边,她沉默思量着。元昊受过家法,也应该将当年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知。
现在元伯还在此处等候,恐怕这件事情还不曾妥善解决。
“老太爷,王老爷!”忽然,耳畔响起元伯的声音,“元昊刚才已经把当时的经过都如实说了,现在该轮到我!”
只见元伯当众跪下,虽岁数已高,却老当益壮刚正不阿,“老太爷,您不要顾及我这一把年纪,我的身子骨硬朗,能受得住!”
“老太爷,请您亲自罚我!”元伯说着,将长鞭举起,示意老太爷亲自处置家法。
纵然已经目睹元昊被罚扶出的一幕,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可此刻轮到元伯,蔓生还是会忧心。
身子骨再硬朗,也熬不过十鞭。就算熬过了,之后的康复伤及身体内外,对于元伯这个年纪,实在是危险。
更重要的是,老太爷身边的亲信,唯有元伯一直伴其左右。
元伯一向识大体,也懂得老太爷就此事的难处,所以才会亲自请命。
这样一份甘辱都要誓死相陪的忠心,实在让人动容。
那一日对上霍云舒身边的康叔,不也正是如此?
——你忠心一片,我怪你什么?
这一刻,蔓生才仿佛惊觉,才终于懂得。
彻底懂得他当时的不忍怪罪,最后选择放过饶恕。
可懂得虽易,慈悲却从来不易。
现在又要如何让元伯逃过一劫,饶恕他这次本就是无辜遭受的罪责?
……
元伯何错之有?
也不过是替子受过!
老太爷自然是是非分明之人,他眸光一定道,“老元,这件事情上,你并没有错!元昊瞒着你,是因为他听从佐正!他如果私自告诉你,那他就是背信弃义!他一向孝顺知礼,如果是他,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错事!”
“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老太爷柱着拐杖道,“是我没有教导好佐正,才让他动了这样的心思!今天的家法,元昊代替佐正受过,你却不能再代替我!”
“老太爷!”元伯一惊。
众人也是震惊!
只见老太爷沉声道,“这十鞭,该由我来受罚!我要给尉家祖宗一个交待!”
这样的转变,真是始料不及!
谁人不知,老太爷当年叱咤商场,那是连王父都要恭敬参拜的前辈。说一不二,诚信守信一直都是尉家人传承的名言,老太爷更是将这句名言信奉至今。老太爷以一己之身,要将罪过包揽,这是身为大家族家长的权威责任。
可十鞭家法,就连元昊都奄奄一息,老太爷比元伯年纪更要大上几岁,根本就不可能承受!
蔓生只觉得此事不妥!
但是王父没有出声阻止,王燕回在旁亦是没有,仿佛在等下文。
在座几人中,尉容不疾不徐道,“爷爷,您是大家长,您要给祖宗交待,我想谁也不敢拦着。可是这件事情,相关的所有人,都不能推卸责任!”
“大哥已经去世,他的惩罚,也算是得到了。我想当时,除了霍家的事情,让他思虑成疾,也有这件事的缘故。”尉容缓缓道,“现在想来,才明白大哥为什么总是让我多陪伴小宝。”
“爷爷,您今天受家法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秉公办理,绝不会徇私舞弊!”尉容说着,声音忽而冷硬,他望向对面入座的王父和王燕回。
王父被这么一盯,顿觉尉容气势惊人。
王燕回早知道尉容素来如此傲气凛然,但当下他却开始担忧。他这样的说法,岂不是等老太爷过后,接下来就是王子衿?
果然,又听见尉容开口——
“周管家!”尉容唤了一声,待周管家入内等候,他吩咐一声,“再取一条长鞭,备着!”
王子衿不过是一个女人,她更不可能熬过十鞭刑法!
就算施刑,可鞭子打在王子衿身上,更打在王家头上!
王父沉了眼眸。
蔓生静静看着一切,她安然以对扬起了唇,他果真想到了一个好对策!
……
这份施压下,王燕回率先开口道,“老太爷!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您?您也是不知情,不该受罚!”
“小宝的事,父亲昨日回去后,也是大动肝火。父亲也罚了子衿跪了一晚上,如果不是元伯来请,现在还在受罚。”王燕回又是说,“其实这件事情,虽然说是很荒唐也很荒谬,可没有因为不个人利益而影响大局,也没有违背伦理败坏家门,子衿和尉容都是清白!”
王燕回这一番话,阻止了老太爷请命的提议,也让王子衿脱险。
蔓生静静听着,也是感叹于王燕回作为兄长的一番苦心。
“是!”元伯立刻道,“老太爷!燕回少爷说的话有道理,这不关您的事!”
深怕老太爷真犟了脾气,十鞭下去,元伯当真要自责到死,“您要是一定要受罚,那我只能陪着您一起!今后元家的子孙,都要为今日的事继续受罚!”
老太爷一听,他止了声音。
“尉容,这件事上,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大哥当年的决定,我们不好多说,但你有资格。”王父终于出声,末了唯有一句,“我们的意思都已经表明,现在就交给你决定!”
话锋一转,选择权落到尉容手上!
尉容神色凝重,可却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应声道,“我不想再追究是谁的过错,现在重要的是小宝!”
蔓生也是应声说,“爷爷,王伯父,还是谈一谈今后要怎么照顾小宝的问题吧。”
于是众人都偃旗息鼓,接下来讨论的事情便是小宝的未来。
对于小宝,两家人都是各有心思,可到了最后又是无解。如果要公开小宝是尉容的儿子,那么对于尉家和王家都是丑闻。又要如何去向两家的家族众人解释,这都成了一个问题。
可如果不公开,那么对于尉容而言,也是一件不公之事。再加上,大夫人是否会同意,现今也没有一个定数。尉容和王子衿又要如何继续相处在尉家,同样都是需要思量的关键。
厅堂内老太爷和王父双双叙话,可半天后都没有一个定数。
作为小辈的另外三人,没有再出声。
蔓生只觉得现在的情况,不管怎样的选择,对于尉容而言,都是一种为难的承受。
商议到最后,两家人竟都相顾无言。
纵然是两个历经商场身经百战的风云人物,却都无法说出一个结果。
在这份寂静中,一道女声幽幽响起,“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应该先让小宝恢复健康?”
开口的人是蔓生,众人立刻齐齐望向她。
蔓生凝声,她又是道,“小宝还病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明白。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的病情不会好转,只会继续恶化下去!”
“爷爷,王伯父,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宝的健康!”蔓生轻声说道,“如果没有了小宝,那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商议半天,还有什么意义?”
……
众人一听,才像是醒悟一般。
老太爷被惊醒,王父也是恍然察觉。
王燕回眼中有着光芒一现,两位大家长都找不出的结果,竟被她说出口!
被两位大家长谈论为主角的尉容,定夺应道,“等小宝病情好转之后,再来商议之后的解决办法。”
众人也没了异议。
当事人都能够承认隐忍,那么作为大家长也愿意在此事暂且放下。
王燕回望着尉容,也望着林蔓生,他不禁问道,“那么你们订婚的事情又要怎么办?”
虽然说尉容已经宣告他们已经订婚,可作为尉家的少爷,又是保利当家人,即便媒体面前可以不公开,但宗亲亲朋那里通知是必不可少。订婚宴也一定不可或缺,这也是规矩。
“订婚宴,我听蔓生的。”尉容将权利给了她,他侧头望向她。
蔓生收到他的目光,此刻也有了决定,“订婚只是仪式的话,无所谓是现在或者以后,一切还是等小宝康复好转再安排也不迟。爷爷,我会和尉容一起尽心照顾小宝,希望小宝早些好起来。”
老太爷听到她这番话,像是终于放心,“那就照你说的,等迟一些时候再办,委屈你了。”
蔓生微笑点头,她并不感到委屈。
因为,他还握着她的手,既然决定相伴,就绝不轻易放手。
瞧见他们轻轻相握的两只手,王燕回再一次感到愕然。尉容不介怀,那是自然,可林蔓生,她又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选择释然?
“还有一件事!”蔓生又是突然记起,“爷爷,王伯父,昨天本来带着小宝去祠堂庆生,可是后来也没有庆祝,小宝一直都还记着。爷爷,您一会儿就想个说法,哄一哄小宝吧。”
老太爷立刻道,“小宝还在画室,周管家,你去带他过来。”
蔓生则是轻声叮咛,“爷爷,就让尉容去吧,小宝最听他的话。”
这么多人在,蔓生也不好言明,方才发生的一切。
“我这就去。”尉容应声,便起身去接小宝。
蔓生瞧了瞧这座厅堂,又是笑着说,“爷爷,王伯父,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你说哪里好?”老太爷问道。
“就去后花园吧,今天太阳这么好……”蔓生说着,人已经起身去扶起老太爷。
一行人离开这间厅堂,继而来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明媚,方才的阴霾像是一扫而空,老太爷和王父在一旁闲谈。蔓生看着两棵树发怔,王燕回走近问,“你在那发什么愣?”
“我只是在想……”蔓生却回道,“这里扎个秋千架,小宝可以荡秋千好像不错……”
王燕回停步,他侧目望向她,带着诧异不解问道,“告诉我,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能这样不介意?”
如果是敷衍的应付,那么不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
“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蔓生反问,王燕回困惑等待,却瞧见她绽放出笑容,调侃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还没有真的嫁给她。”王燕回道。
“我既然认定他,任何事情,我都会陪他一起。”一句玩笑话语过后,她又是笑着说,却这样的坚定。
真傻。
王燕回这一刻想,可心中却怦然一动。
这个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这样好的傻姑娘?
……
片刻之后,尉容带着小宝来到后花园。
身旁,是王子衿一起到来。
“小宝,到太爷爷这里……”老太爷喊着,亲昵的搂过孩子。
王父也是瞧着小宝道,“瞧太爷爷多想着你,今天又喊着外公来家里,一起陪小宝……”
蔓生瞧见他们到来,发现小宝似乎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终于安心。
午后时光,便在一大家子共聚天伦中开启。
小宝坐在椅子里,身旁是老太爷和王父。
蔓生开口道,“小宝,你还记得阿姨昨天对你说的吗?太爷爷他们一起睡着了,所以我们只好先回去,小宝醒过来,太爷爷他们还没有醒,现在我们可以笑话太爷爷,太爷爷爱睡懒觉……”
简单的说明,便让众人明白昨日她是如何哄着小宝。
王子衿此刻听闻,她沉了丽眸。
老太爷只能依样画葫芦,接了话道,“小宝,昨天太爷爷和你外公都睡着了,结果小宝先醒了,把生日都给耽搁了。等下次,我们再庆祝……”
“到时候外公也陪着你,下次就不贪睡了……”王父也是道。
小宝坐着不动,乖巧沉默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同意。
没有人知道孩子在想什么,众人都在思考,此时王子衿更是起身,来到小宝身边,“小宝,怎么了?”
蔓生瞧了一眼周遭,她像是明白过来,“是因为奶奶不在这里?”
众人这才惊觉,今日大夫人昏倒后还在医院里,当然不在此处!
蔓生又是道,“奶奶昨天睡着以后,结果她忘了盖被子,就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吃药住医院,所以今天奶奶不在。等她好了,一起庆祝好不好?”
众人再望向小宝,瞧见小宝轻轻点了头。
奇迹一般!
这真是叹为观止!
众人都在惊叹,尉容则是拿过一杯果汁给小宝,两人默契的照顾着小宝,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忙。
这一幕,却让王子衿蹙眉。
怎么能让她得了机会就这样表现?
“小宝最喜欢玩篮球了,今天天气好,让他玩一会儿。”老太爷说着,就让小宝抱着篮球在后花园里玩耍,“尉容,你陪着小宝。”
“燕回,你也去陪着。”王父亦是吩咐。
篮球是男孩子的游戏,尉容和王燕回相陪,自然是再好不过。
茶桌上,王父笑问,“蔓生,你是不是学过心理学?所以才会这么了解,孩子的想法?”
“没有,王伯父,只是我正好想到,因为昨天小宝就很在意……”蔓生笑着回道。
“这一点,子衿倒是不如你。”王父看向王子衿又说,“你是小宝的母亲,要多考虑孩子心里的想法。”
“我知道了,父亲……”王子衿应声,抬眸望向林蔓生,看见她正在给老太爷斟茶。
悄然之间,眼中聚起一抹嫉意。
……
当天众人在尉家用过晚餐,这才离去。
只是大抵是午后玩了半天的篮球,所以晚餐过后小宝睡着了。
在老太爷的嘱咐下,小宝今夜就睡在尉家。
只是这样一来,尉容也只能一起在尉家住下。
王父叮咛道,“子衿,你要好好照顾小宝,听到了没有?”
王子衿轻声应下,“我会的。”
同时,蔓生也不好再久留。她本就是独自开车前来,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要驾车回去。
尉容道,“我送你出去。”
一行人到了别墅门口,夜色中王父和王燕回所坐的车辆先行驶离。车内,王父称赞一声,“这个女孩子,倒是有些魄力。”
王父鲜少会用“魄力”这两个字夸奖,王燕回应道,“看来父亲对她很赏识。”
“她倒有些像子衿当年。”王父又是说,“可惜了,没有什么背景。”
林氏至今未曾上市,比起尉家以及王家,的确不算有背景。
王燕回侧目,他望向前车镜,瞧见后方的一对男女,正为了分别而互诉情长。
别墅门前,车子已经取来。
“我要走了,你别乱来……”蔓生轻声说,只怕哪个佣人经过会瞧见他们。
“我什么都没有做,乱来什么?”尉容栖身上前,将她堵在车门处,低头问道,“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你已经知道了?”蔓生回道,“是我让大嫂误会了,我想她也不是有意的,这两天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大概她心里也很乱……”
当小宝的身世被揭开,恐怕王子衿也感到忧虑彷徨,所以才会这样排斥敌对她。为人母亲,当然都会害怕自己的孩子被夺走。
“好了,我又没事,你还是快去陪着小宝吧。他要是突然睡醒了,没见到你,会着急的……”蔓生说着,已经将他推向别墅大门。
她赶忙上了车,朝他笑道,“我回去了!”
……
那座别院内,宝少爷在郑妈看护下,还在安睡。
尉容来到画室,他看见王子衿正在摆弄桌子上那几只小黄鸭的玩具。瞧见他到来,王子衿笑着道,“二弟,你瞧这些小玩具,是蔓生送给小宝的,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她呢……”
画室内只亮起一盏壁灯,昏黄里透出一丝诡异。
尉容定睛,忽而幽幽问道,“大嫂,小宝到底是怎么生下来的,你心里最清楚!”
像是最后一层纸张被戳破,王子衿望着他,她笑着,亦是凝声道,“二弟,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不说出来?还要瞒着?”
“没有错!当年的女孩子的确是她,我是找了她借腹生子!”下一秒,王子衿直接道,“小宝的基因,一半来自我,一半来自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要想着,能从我这里把小宝抢走!”
“小宝是我的孩子,不属于她!”王子衿笑着,信誓旦旦夺定无比的说,“哪怕是验DNA,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窗外风声作响,像能扰乱本是沉静的那一颗心。
尉容伫立如一座完美雕塑。
王子衿凝声道,“当年的事情要是真说出去,你以为尉家能接受一个给别人借腹生子的女孩子?她生下的孩子又是尉家的长子嫡孙!尉容,你也会怕吧,所以你不揭穿!”
周遭寂静无声,唯有风声依旧清晰。
良久,尉容看着她道,“大哥当年一定不知情。”
王子衿一怔,又瞧见他一双深沉眼眸,夺定如斯。正如当年尉佐正谈起他时,遥望着那一寸天地,那一轮明月,也是这般夺定说:二弟他一定会谅解我。
海上不曾生明月,天涯却已共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