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下意识都去看向她,视线纷纷落于同一个方向,正是她的唇!
蔓生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一低头耳边的头发散落下来,轻轻佛过她的脸颊,发丝也在不经意间勾过唇。
几乎是慌忙的,一边还在强装镇定,蔓生拿起手机反转。手机的背面机身是镜面,所以可以用来当镜子,蔓生急忙去瞧,才发现发丝划过唇后,拖出一道细长的瑰色印记!
这是之前就留下的?
还是刚才?
蔓生一时间也分不清,余安安在一旁也发现了唇边划过的口红痕迹,立刻递上纸巾,“副总……”
蔓生接过,将那一道残痕擦去。
顾席原默然目睹了全过程,端坐在居中的高位之上,温煦的俊脸却染上一丝隐匿的阴霾。
这个男人,根本就对恒丰视若无睹,更当这里所有人都是空气!
如此一想,顾席原心中的阴霾更甚!
待蔓生擦拭完,抬起头再次对上会议桌对面的那一人道,“谢谢尉总提醒。”
尉容依旧在沉眸瞧着,自从入座后,就不曾转移过目光。
对面而坐的她,却因为肌肤白皙,加上用了些力道,所以唇边扑红了一片,就像是彩云染了脸颊。虽然口红残痕已经不再,但更像是被人亲吻闪躲过后留下的挣扎红晕!
猛然间,只觉得下腹一紧,尉容默然收回视线,没有回应她,只是开口道,“抱歉,顾总,刚刚说到哪里?”
会议室内顾席原缓缓出声接着商议,蔓生眼前却定格着尉容方才的诡异注视。
他那是什么眼神?
似笑非笑的,他的提醒到底是故意,还是好意?蔓生无法明白,只是静坐其中听着两方总经理互诉洽谈。
期间,尉孝礼作为保利就襄城项目负责人,展开了后续的一系列进展商讨。此番会议全程,蔓生只在必要时刻接话配合,所以还算轻松应对。等到进入尾声之时,尉孝礼道,“近半个月的实地考察,我想对于恒丰的实力,已经是有目共睹。保利很荣幸能够和恒丰合作,随时都可以签署合同。”
定睛一算,蔓生前来襄城也有半个月时日,终于也该有个定夺。
席间众人静待,顾席原缓缓道,“能够得到尉常务的认可,我们恒丰也很荣幸。既然已经没有疑问,那也确实该落定项目。只不过,在投资金额以及利润配额比方面,尉常务有什么见解?”
傍山酒店的项目,投资金额何利润比都是按照五五来划分,尉孝礼断定恒丰不肯退让,而他也重在将项目拿下拓展新板块,“自然是照旧!”
“这好像不大合适。”顾席原却笑说,显然他并不同意。
……
尉孝礼问道,“那么依顾总而言,怎么才算合适?”
顾席原似是思量,漫不经心道,“多了也不好,少了对谁也不公允。既然这样,那就****分成。”
虽不曾点明,但意思再清楚不过,恒丰要占据六成比例!
尉孝礼当然不认同,“顾总,公允两个字,好像不是这么清算。”
“我想尉常务还需要再商榷。”顾席原并不着急签订项目,他笑了笑道,“难得尉总也在襄城,我们不用着急,商榷好了再定也不迟。”
尉孝礼并不追击,他只是微笑颌首。
然而一旁身为保利总经理的尉容,却在此番就分成谈判的事宜里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仿佛事不关己,所以不予理会,只是末了道,“襄城是恒丰总部所在地,不怕顾总就这样跑了。”
都说守株待兔十分愚蠢,可此刻却是势在必行的坚决!
“尉总还真是幽默。”顾席原回以微笑,他相邀道,“今天尉总初到襄城,就由我做东设宴招待。”
“恐怕不行。”尉容温声说,“我这次前来,除了拜访顾总外,也因为商会召开会晤今年在襄城举办。晚上已经有约,不好和商会的会长委员们失约。”
顾席原了然道,“既然是这样,那只能改天,不知道尉总有没有安排住所?”
尉容来的实在是突然,虽然保利也有高级酒店在襄城,可堂堂一家公司的负责人,也住在酒店那似乎有些太随意。
此刻他道,“住所方面也请顾总宽心,商会的刘会长已经有安排。所以,这两天我就不打扰了。”
今日是周四,而明日就是周五,顾席原应道,“商会再忙,周末也会放人休息。我看不如这样,之前也没有来得及带着尉常务和林副总去附近的古建筑参观,这个周末倒是可以接着游玩。”
东道主如此盛情相邀,也不好再推拒,尉容应允。
自然,尉孝礼和林蔓生也是道谢接受。
“尉总,时间差不多了。”一旁是宗泉,他低声提醒。
尉容颌首道,“顾总,我这边还有事情,所以只能先走一步。”
“不用客气,尉总随意就好。”顾席原应声,同时吩咐秘书相送。
然而尉孝礼却道,“林副总,还是你送尉总下去。”
蔓生只得接下这趟差事,起身跟随尉容而出。
经由恒丰大厦一路电梯直下,电梯内唯有三人,空气却显得窒闷。等出了电梯来到大厦前方,宗泉道,“尉总,我去提车。”
于是,便又成了蔓生独自面对他。
一下子独处,真不知道要说什么,蔓生只得沉默。
却是忽然,他的声音传来,“换了新颜色的口红?”
蔓生怔了下回眸,见他正望着大厦外的宽阔道路,侧脸安宁俊逸,仿佛刚才的问话根本就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因为工作关系,又涉及形象问题,所以蔓生寻常即便来不及时刻关注妆容,也都会随身携带一支口红上妆。就比方今日,蔓生就为自己涂抹了口红,不会太艳丽,是瑰红颜色。
可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她的口红不放?
却在突然,大厦外一阵清风吹拂,阴雨不断的襄城,即便是五月仍有些阴冷,被风一吹,发丝又开始凌乱。
蔓生侧过身避风,他却在她面前挪步一站,将风一并挡去。
蔓生一抬头,发现他就在她面前,他的手忽而伸出,飞快的让人无法反应,拇指擦拭过她的唇颊,将那一道痕迹擦去。
“又晕开了。”他低声说着,眸光温润。
指腹有着微沙的触感,惹得蔓生一阵心悸,耳畔却在同时听见有人呼喊,是大厦门口的保安,“顾太太——!”
蔓生回神望了过去,大厦外迎面而来的美丽女人,正是何佳期!
……
何佳期也瞧见了林蔓生,同时也注意到她身旁的那一位男士,实在是太醒目,所以一下车就瞧见了他的存在。
单是站在这里,西服衬衣修饰的如此温雅俊艳,就像是天然的发光体。
等走近一些,才发现对方的长相更是让人惊艳。
富家子弟里多的是俊美的男人,可何佳期觉得,他真是天赋异禀。
“林副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何佳期机敏呼喊她的职称,此刻他们正在恒丰大厦,所以不会是私人行程而是公事。
眼下,蔓生开口喊,“顾太太,今天我来恒丰洽谈。”
“这位是?”何佳期点了点头,望向那位在旁沉默微笑的男人询问。
蔓生立刻介绍,“保利集团的总经理尉容先生!”
原来他就是保利尉总?
何佳期从来不曾见过保利当家人,对于前任总经理王燕回,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那也是一位容姿出众的大少。可不想,尉家这一位,真是让人更为惊叹。
尉家一向低调,所以媒体面前从不露面,不想尉氏容少,居然是如此的华贵!
“你好,尉总。”何佳期再次问候。
尉容笑着回声,“你好,顾太太。”
“一早就听说过尉总大名,只是没想到今天初次相见竟然会这么突然。”何佳期应道,“尉总这是要离开了?”
“已经拜访过顾总,有事所以就先走。”尉容回道。
“尉总!”此时,宗泉也已经将车驾驶到来,他下车撑伞来接应。
尉容道,“顾太太,改天再叙。”
何佳期微笑目送他离去,轻声询问,“你不跟着尉总一起离开?”
“尉常务还在会议室。”蔓生回道,“我是下来送行的。”
何佳期点头,“不知道会议结束了没有?正好来了,我也去问候一下保利的尉常务。”
实则会议已经结束,只是刚才尉容要先行离开,所以尉孝礼便派林蔓生相送。而他和顾席原还留在会议室内,就一些项目细节零星探讨。
蔓生敲门折返回来,顾席原扭头一瞧,却也瞧见了另外一人,这让他有些意外。
何佳期大方出现,朝众人打招呼,“有没有打扰?”
对上这位美丽女士,尉孝礼已经可以揣测得知,“我想这位一定是顾太太。”
恒丰顾总和从政之家何氏千金的联姻,又有谁不知晓?
“尉常务,让你见笑了。”顾席原只得回声。
何佳期亦是和尉孝礼打招呼,“刚刚在楼下,遇到了尉总,又从林副总口中知道,尉常务也在,所以就想着上来见一面。保利两位重量级的负责人都来到恒丰,我一定要来见一见。”
何佳期应对得益,站在顾席原身边,实在是相得益彰。即便早就知道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可蔓生还是觉得,他们很相配。
……
何佳期又道,“席原,你该请尉总和尉常务一起来家里吃顿便饭。对了,这个周日晚上正好朋友都来家里聚聚,不如就这一天?”
“尉常务,林副总,都请一起到。”不等顾席原应声,何佳期接着说,“也请转告尉总,如果可以,请他一聚。”
顾家的私人聚会,倒是也可以出席,只是周末的时候,却已经有约。
顾席原道,“佳期,就在刚才我已经邀请尉总他们周末去襄城附近游玩。”
“怎么这么巧?”何佳期并不知情,她想了想道,“其实也不冲突,可以周六早上出发,也不用去太远的地方,我想尉总他们来襄城出差也一定很累,不如就去灵山寺,那里有山有水,还可以直接在寺庙里借住,难得吃一顿斋饭,也很不错。”
“等到了周日回来,下午就先休息,晚上再来家里做客,不就好了?”何佳期迅速安排规划,对于此时显然十分熟络。
“这样一来,尉总他们不会很累?”顾席原问道。
何佳期道,“怎么会呢?路程也不远,灵山寺可是安宁静心的好地方!当然了,如果觉得安排太满,那也可以下次再聚。”
尉孝礼不好驳了顾太太的热情,于是应道,“我想,没有问题。”
“林副总,你呢?”何佳期又是微笑询问林蔓生,蔓生亦是道,“我也没有问题。”
“尉总那里,我想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回答。”尉孝礼也为尉容作答。
如此一来,顾席原也没了异议,“那就这样安排吧。”
紧接着何佳期说明了周六汇合的地点和时间,井井有条到让人佩服。之后尉孝礼和林蔓生没有再久留,双双离去,“顾总,顾太太,那我们周六见。”
何佳期微笑相送一行人离去,顾席原则是命人全部退离。会议室内当清场之后,顾席原轻轻松开何佳期挽住自己的手,“你今天怎么会来?”
“你忘了?”何佳期也很适时的收回手,径自走到落地窗前眺望,“不是要答谢拍卖会的成功?”
之前顾席原率众举办慈善会,为了答谢一同出席的朋友慷慨付出爱心,所以何佳期在安排家宴。其实先前就该设宴,但奈何顾席原一直不在襄城。
顾席原还真是忘了,“抱歉,最近事情太忙。”
何佳期却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还真是没想到,今天会和那位尉总撞见,他也是为了这次的合作而来?”
“一年一度的商会会晤,尉总来出席。”顾席原回道。
何佳期却是迟疑,就算召开会晤也还太早,那么尉总又为什么会提早过来?除非是——
“他是今年的会晤总负责人?”何佳期诧异问道。
顾席原沉默颌首。
何佳期有些不敢相信,在襄城当地召开的会晤,却请了外城的人士。那么历史记录上,又会新添一笔!
只不过,何佳期一想起方才所瞧见的一幕,是男人挡在女人面前,虽然挡住了视线,可她还是瞧见,男人的手轻触过女人的脸颊。
何佳期回头道,“我听说,林小姐是尉总的女朋友,而且还是上香敬茶认的师徒。这样的关系,怕是一辈子认定了。”
刹那之间,如她所料,顾席原此刻的神色这样凝重!
良久,他冷然道,“她太单纯,这个世上哪还有什么一辈子的师徒。”
何佳期只是沉默一笑。
顾席原,你果真还是这么在意。
……
回到酒店后,蔓生不禁问尉孝礼,“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会来?”
“刚才在恒丰不是解释了?”尉孝礼回道,“二哥这次过来,除了拜访顾总之外,主要是来出席商会会晤。”
“可是,你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如果有提前告知,那她也不会这样茫然错愕。
尉孝礼笑道,“如果你这么气恼,那可以自己找他去问一问。为什么突然过来,也不告诉你。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毕竟,嗯——”
“……”蔓生无言以对。
事实上,自从来了襄城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房间里余安安则是一脸的怨念,蔓生瞧着她问道,“任翔没过来,所以不高兴了?”
“才不是……”余安安的确有些沮丧,但是更沮丧的是,他竟然没有告诉她,尉总会来襄城!
“想他就给他打电话,不然周末放假,你飞回海城去?”蔓生笑着提议。
“我宁愿去参观灵山寺!”余安安摆摆手,突然看着林蔓生道,“副总,你今天的口红什么时候花了,我怎么没发现?”
对于这一点,蔓生也匪夷所思。
余安安又是道,“还是尉总眼尖,一下就看见了!不过刚才在会议室里,尉总一直盯着副总瞧,我觉得他一双眼睛在放电!”
放电?
蔓生只觉得尴尬无比,并且毛骨悚然!
“我是不是也该随身备一支口红?”余安安有感而发,“副总,你说为什么女人都爱口红呢?”
蔓生记起大学那时候,曾若水已经开始注重打扮,从来都是她们三剑客之中最闪耀的那一人。每次邵璇都对她五体投地的膜拜奉为女神,却又发现不喜化妆的她,也备有口红。
曾若水语重心长道:还是蔓生聪明!身为一个女人,出门可以素面朝天,但是一定要随身备一支口红!
邵璇在当时即刻追问:蔓生,你都没有化妆,还备口红做什么?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
此刻蔓生亦是道,“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随时准备遇到人生转机,或许有人会赏识你,也没准你就能遇到心仪的那一位。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一支口红,是多么重要!”
换来余安安立刻追问,“副总,你的口红是什么牌子的?”
这个夜里,蔓生哪里也没有去,只管留在酒店里整理文书。
等到夜深人静一瞧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十一点!
“咚咚!”房门被猛地敲响,是余安安进来,她惊奇的说,“副总,是宗助理来了!”
宗泉怎么会突然过来?
莫要说蔓生诧异,就连余安安都是一脸惊奇。
“小泉,有什么事吗?”蔓生问道。
宗泉却回道,“没什么事,只是来告诉尉常务,尉总因为刚刚到襄城,商会那边比较忙,这两天就不过来了。正好到了酒店,所以也来看一看蔓生小姐。”
“我知道了。”蔓生应了一声,“你也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那我走了,您早点睡,晚安。”宗泉报告完后,又要离开。
“我送你……”余安安相送,等走在回廊里,她忍不住问道,“小泉,任翔说他工作忙,所以才没有过来,而且他也不想过来出差,是真的吗?”
其实不是不想过来,而是不想过来瞧见她!
木讷的宗泉古板回答,“他请示过尉总很多次,想要一起出行,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有办法一起来。”
好你个任翔!余安安一听这话,才方觉有一丝甜蜜。
……
商会这一次安排的住所是一处十分别致的独栋别苑,深夜终于结束应酬,尉容回到住所。
刚一坐下,宗泉命人上茶,一边回道,“容少,恒丰这边安排周六一早出发去灵山寺,周日回来后再前往顾总家中做客。”
行程倒是很满,一点空闲都没有,尉容闭着眼睛问道,“家宴还邀请了谁?”
宗泉这次立刻回答,“蔓生小姐也有受邀。”
“小泉,我没有问她。”尉容低声说。
宗泉默了。
可是容少,明明是你让我去告诉尉常务一声,还要顺道去对蔓生小姐道一声晚安。
……
周六当天,蔓生一早起来准备出发。
一前一后两辆车前往汇合地点,赶到的时候发现顾席原和何佳期已经到来。
何佳期瞧见他们笑道,“尉常务,林副总,早上好。”
“早上好。”蔓生亦是微笑回声,视线望向顾席原,他正望着自己问道,“这么早起来,有没有睡好?”
七点集合,时间的确是早。
蔓生道,“还好,昨天晚上我睡的也不晚。”
一旁一边和尉孝礼谈笑的何佳期,却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笑道,“你这个大哥,操心的事情还真是多。”
“尉总还没有到吗?”转念,何佳期又是询问。
正是说着,前方处有一辆黑色轿车徐徐驶来,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是宗泉。
所以后车座上,可以断定是尉容到来!
车子停下,尉容下车和众人碰面,打过招呼后道,“顾总,顾太太,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
“没有的事,时间本来就还早。”何佳期笑应,“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车队继续出发,前往灵山寺。
路程倒是并不太远,车子开出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开至一片郁郁葱葱的山野。今日难得,没有再下雨,当抵达山脚下,何佳期感叹道,“大概是知道我们今天要带着尉总来参观,所以老天都不忍心下雨。”
一行人便从山脚下出发,一路攀山登顶。
这里是景区,所以山上的台阶并不难走,山也并不高,攀爬了一会儿便也到了顶山。因为知晓是来爬山的,所以众人都是轻装上阵。褪下西服革履紧致套装的一行人,在偶有游客的队伍之中格外显眼!
不知晓的攀山路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模特明星!
爬山的时候,余安安突然说,“副总,尉总一直跟在你后面!”
蔓生轻声回道,“他不是跟着我,上山就一条道。”
但是过了片刻后,余安安又道,“尉总真的跟在你后面!”
方才去了一趟山上的洗手间,谁料出来后,尉总还是在后方,简直就像是幽灵,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
蔓生也有些不相信,她回头一看,真是发现尉容就在下方台阶没多远处,一直跟随着走。
再接下来,不管蔓生加快还是放慢步伐,只要她回头,他总是在后方处。
如影随形!
尉容沉默爬山,不时抬头,视线从她的背影转移,停在她的手上。
这是细白的一双手,握住的时候这样柔软。
这么想着,紧随的步伐愈发凌厉。
尉容一直跟随的身影,不只是余安安发现了,尉孝礼也发现了,自然顾席原和何佳期同样有发现,因为实在太明显!
等到登山成功,游逛过山野后众人又是下山来到寺庙,宗泉瞧见容少脸上浮现一抹愤愤不平,让他疑问,“您怎么了?”
尉容冷不防吐出一句话,让宗泉莫名无比,“这条山道太平整!”
……
半山腰上有一座寺庙,正是灵山寺。
灵山寺是镇山寺庙,年代也有些久远。住持大师十分随和,是个白眉和尚,但凡有客人到来,都会前来相迎。一行人入内后,便在寺庙里参观。
住持大师派了小和尚来陪同,带着他们游览,一路走着,来到了庙堂一处院子内。院子里有一座鱼池,养了许多鱼儿。
何佳期瞧着鱼儿道,“小师父,这些鱼是你们养的吗?”
“这些鱼是善男信女们送来放生的。”小和尚回道。
世上的男女,多的是吃酒喝肉花天酒地,可是却也有抱有真善来放生天然的人。
蔓生看着鱼池里的鱼,就会想到先前自己所养的那两条鱼。
只是可惜,自从后来被他要回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一开始的时候,蔓生没有询问。等蔓生再想起,便问了方以真。
方以真却告诉她,没有再见过那两条鱼:或许是鱼儿不经养活,已经死了。
一条鱼的寿命有多久?
蔓生不知道。
但是或许,真如方以真所说,所以蔓生后来也不曾提起。久而久之,自己也忘记了。
原来,很多事情也会在不经意间遗忘。如果不提起,就会记不得。
可是突然,余安安在旁问道,“副总,你之前也养过鱼吧?后来去哪了?”
众人一时好奇,也都望向林蔓生,尉孝礼笑问,“林副总,原来你还养过鱼?”
蔓生回道,“养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后来……”
后来被他硬是要了回去!
“放生了!”宗泉却适时接了话,众人更是好奇,“宗助理,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尉总去放生的。”宗泉回道,“就在宜城的寺庙里。”
顾席原眉宇一凛,连她养的鱼都和他有关?
蔓生还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那一天将鱼送还给他后,就不曾再见。竟是不想,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尉容瞧着鱼池里的鱼道,“鱼就该自由自在,这样才好。”
蔓生一想,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尉总也是大慈大悲的人。”何佳期听完笑道,“看来那两条鱼,是尉容和林副总一起养的吧?”
隐约之间,那不曾明朗的关系,却已经呼之欲出!
“她从小就喜欢小猫小狗。”顾席原记起儿时,蓦然说道,“但是从来不爱养它们。”
“这又是为什么?”尉孝礼追问。
顾席原一笑道,“因为总有一天,那些小动物会死。因为一只小猫的死,她特意选了墓地安葬,还要唱祷告歌……”
年少时候总是太当真,哪怕是一只小猫,却都会让她为之难过。
时隔至今,此刻蔓生觉得当年的自己实在好傻,“不是说好了,不拿这件事情取笑的?”
“我只是一时间想起来,好了,不说了。”顾席原立刻打住。
但是这一幕,有人入目黯然,有人为之一凛。
尉容默然凝眸,原来在养鱼之前,还有那些数不清的阿猫阿狗!
“林副总从小就这么有善心,菩萨一下会保佑的!”何佳期笑着一句,朝小和尚道,“小师父,带我们去拜拜吧。”
灵山寺的寺庙正堂,里面供奉着一尊大佛菩萨。庙堂里还有前来参拜的香客,不时说着这里的签很灵,许了愿就能应验。
这下余安安起劲了,拉着程牧磊一起去许愿。
众人也都纷纷取了长香来上香,因为人潮拥挤,所以一行人被冲散开。蔓生也不着急,只让旁人先上香,自己则慢慢等候。只是这么一等,待一拨人散去,才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人。
蔓生想着大概他们已经先行出去等候,她来到大佛跟前,上香叩拜。
只是突然,就当蔓生来到蒲团前,尚未屈膝的时候,她的手一下被人握住!
蔓生猛然一惊,发现侧边的人正是尉容!
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她连带着被拉扯,膝盖一屈,已经跪拜在蒲团前。神佛面前,怎么能这样轻狂,蔓生急忙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他却不肯放开!
“你放开……”蔓生压低了声音,她不敢大声,只怕惊扰了神明,“菩萨都在看!”
满殿都是香火供奉,四散开一种好闻的淡雅圣洁香气,大佛菩萨就在跟前,他这样实在是不敬!
耳畔传来寺庙里和尚敲打钟鼓的沉沉声响,每一声都震入心中,他的话语却比钟声更为惊心,对上他一双眼睛,蔓生一时间分不清此处是何地,只听见他说——
“那菩萨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襄城,为什么会来这座寺庙,又为什么会跪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