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崇拜地看着春妈妈,春妈妈怎么什么都会啊。
我的天,世上还有这么能干的婆子。
白蕊想了些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春妈妈道:“你跟我来。”
白蕊就什么都不想地跟着去了。
芍药同情地看了白蕊一眼。
宋语冰此刻正在魂游天外,压根没注意到白蕊就这么被春妈妈带走了。
鬼医胡慧春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语冰以前在秀春坊可是深有感触。
那完完全全的就是一个性情中人。
看上你了,千好万好。
看不上你,你跪着捧上万两黄金,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现在这样的人装扮成为厨娘,不仅仅给她做了药膳,还要为她配置药浴的方子。
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要知道前世,她在秀春坊做绣娘,和胡慧春相识了三年,都没有说句话。
她只觉得这个婆婆有点奇怪。
到了后来,她被秀春坊的查司看中,被培养出来做事。宋语冰才知道这不爱说话,样貌普通的婆婆是大名鼎鼎的鬼医胡慧春,为了躲避仇家才投奔了秀春坊。
胡慧春乔装打扮成个女子,也算不上是逼不得已。
因为他有着一手极强的易容功夫,有时候装扮成她身边最熟悉的人,她都认不出来,可以称得上是以假乱真。
宋语冰为了报仇,什么都想学,想尽了办法和胡慧春成了朋友,才知道胡慧春是个男子。
等到胡慧春愿意给她开方子,都是两人十分投缘之后的事情。
没想到,胡慧春现在竟然是这样一个热情的人。
这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
胡慧春站在一旁,指点着白蕊一样样地往锅里放药材,白蕊抓的少了,或是抓的不对,都会遭到胡慧春毫不留情的训斥。
“多了,笨蛋,你怎么手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错了,这个要等一阵子再放。”
白蕊:“……”
这个厨娘一来就把她使唤上了,想着办法支着她干活。
但是,奇特的是,白蕊竟然兴不起要反抗的念头。
兴许是因为,之前拒绝了春妈妈学习做药膳的事心有内疚?
白蕊在内心叹气。
深秋的天气,她竟然将自己折腾的满头大汗。
春妈妈点头:“蠢材,比我自己弄还累。”
白蕊:“……”
春妈妈又道:“你烧火吧,记住前面一刻是武火,中间是小火熬制,大约两刻的功夫,后面文火收尾,半刻。”
白蕊:“……”
这不是有烧火的丫头么?
春妈妈道:“小姐要用的东西,你自然要亲力亲为才放心。”
白蕊想想也是,于是就拽了个小板凳,在灶口坐下。
春妈妈就在一旁闲闲地站着,也不说话。
药水总算是准备好了,春妈妈也不动手,指挥着白蕊和婆子一起将盛满药水的浴桶抬入内室。
宋语冰看着白蕊的狼狈模样,哑然失语。
胡慧春喜欢折腾人的毛病还是没有改,但是怎么说呢,只有他看上的人才会折腾,看不上的,他还懒得折腾呢。
白蕊羡慕地看了眼站在一旁伺候的芍药。
感觉自个被这位春妈妈缠上,舒适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宋语冰屏退了众人,慢慢走入浴盆,泡了起来。
不得不说,鬼医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这药水慢慢浸透着肌肤,深入了五脏六腑,筋骨血肉,宋语冰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没有一处不是精力充沛,没有一处不是畅快淋漓。
这样调养下去,她的身体一定会康复的,只怕比前世身体最好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
她在想,要是尤太医来了,看到她的身体变化,又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而且……
尤太医会发现自个一直在寻找的师弟就在眼跟前晃吗?
胡慧春会不会主动和尤太医相认?
宋语冰实在是太惬意了,想着想着,就这么靠着浴桶的边沿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面有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左手拉着她,右手拉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喊她娘,又喊那个男人叫爹。
宋语冰前世没有生育,胡慧春说她早年吃了不少虎狼之药,身子被弄得外强中干,能活到中年已属不易,别的就别再指望了。
看着那个面目模糊但又让她心安的男人,宋语冰的内心有着一种深深的幸福和甜蜜。
一滴泪,沿着宋语冰的脸颊轻轻滑落。
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滑落得眼泪拭去,放在了唇边,是咸的。
层层叠叠的花瓣遮挡着宋语冰如玉般的肌肤,只露出一截粉颈,木真转过脸去,他来的真不是时候。
虽然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但是他却忍不住尝了尝她的眼泪。
这个总是伶牙俐齿的女孩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这滴眼泪,让他触碰到了她伶牙俐齿底下的柔软和脆弱。
算来算去,这还是个没及笄的孩子。
如果不是父亲早逝,她想必也不必投奔侯府,忍受着亲戚的算计,想尽办法要脱离苦海。
木真怕她着凉,但又不好再做些什么。
想了想,木真轻轻地扣了扣门,制造出响动,这才离开。
守在外面打瞌睡的白蕊醒了过来。
方才那一番折腾,让她耗了不少力气,熬制药水时,那些蒸汽,似乎也让她昏昏欲睡。
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功夫,白蕊觉得像是睡足了一觉,醒来时全身都是力气。
“小姐,小姐?”
白蕊在外面轻唤,见没有动静,白蕊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小姐正歪着头睡得很沉。
“小姐,小姐,快别睡了。”
宋语冰昏昏沉沉地醒来,被白蕊和芍药扶了起来,换了衣服,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院子外面。
树林里。
无人能看到的角落。
春妈妈不高兴地对木真道:“我教你的易容之术,你竟然拿来糊弄小姑娘,你对的起祖师爷吗?”
木真咧开嘴,露出洁白结实的牙齿,道:“学了总是要用的,不管是糊弄小女孩子,还是糊弄九五之尊,只要能瞒的过去,就是我的本事。”
“你瞧上那个小姑娘了?”
“如何?”木真不回答,反问。
春妈妈挑剔地道:“身子弱了点,不过心思也多了点,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还会装病,装的还挺像的。”
木真宠溺地笑笑,道:“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
“也是,”春妈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木真也不催促,这个地方十分隐蔽,也没有人来,他好整以暇地背着双手,眯着眼睛欣赏着秋日里高远的天空,地上金黄的落叶。
春妈妈又道:“身子弱倒是好调理,只是……”
“怎么?”木真转过脸来问。
“她怎么瞒过宫里的太医的?”春妈妈拧着眉毛,神态像极了一个正在和人唠嗑的中年女子,手里若是再加个菜篮子,就更像了。
木真失笑道:“这怎么可能瞒得过,不过是一起做戏罢了。”
“做戏?”春妈妈挑了挑眉,道:“谁给她看诊的?”
木真也挑了挑眉,“你猜猜。”
春妈妈道:“看你这个样子,莫非是……”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那个人最是小心翼翼,绝不会涉足这样的事情里去。”
“那也要见他是为了谁。”
木真丢下这句话,就展开袖子,飞到了树稍头,笑着道:“我走了。”
“你回来。”
春妈妈气的声音更加的尖利。
然而,已经没有了人。
“为了谁?”春妈妈低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究竟是谁?”
……
世子上官成踏月而归,身上满是酒气,二门外,落霞站着在等。
“世子,”落霞福了一礼。
上官成斜着眼睛,脚步有些虚浮,看着落霞道:“怎么?”
“世子这是喝醉了吗?”落霞有些迟疑地道:“夫人有事情想请世子去梅园一叙。”
上官成轻笑了一声,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加醒目,玉般的面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迎着月光,深如寒潭。
落霞连忙低下头,她并不敢多看世子,生怕被看出她内心深藏的情愫。
只有等这个人不防备的时候,她才能得逞。
事关身家性命,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不去了,你回话给夫人,就说我喝多了,怕唐突了夫人,有什么事情,明早我请安的时候再说。”
上官成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去。
落霞这才敢抬起头来,放肆地看着他高大结实的背影。
……
“世子竟然这样说?”侯夫人气急败坏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落霞硬着头皮又学了一遍。
侯夫人气的将头上插着的翡翠流苏,丢到了地上,那一颗颗碧翠的珠子,迸射开去。
落霞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
“你没有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
侯夫人的神色有些狰狞。
落霞颤声道:“说了,夫人,奴婢都说了。世子似乎真的喝了很多酒,走路都晃晃悠悠的。”
“喝了很多酒?”侯夫人冷笑道:“以前他不管喝了多少酒都回来找我,现在看样子真是厌了我啦。”
落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默。
“还说怕唐突了夫人,”侯夫人咬牙切齿地道:“以前到生怕不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