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熬药的时候小心些,莫要被人瞧了去,”宋语冰借着净面的机会,对白蕊小声嘱咐。
尤太医开的药方,里面有不少得用的药材,宋语冰叫白蕊挑出来熬制,也能慢慢将养身体。
每日白蕊煎药时,只检出来这几样药材。熬好之后,又将其余的药物放入熬煮,就算是侯夫人怀疑,看药渣也看不出什么。
不可谓不小心。
但现在身边有个寒烟,还应当更小心些才好。
白蕊心中一跳,不由得就朝门外看去,正碰上寒烟的视线。寒烟笑了笑,将头转了过去,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打量。
宋语冰处处思虑妥当,只打算称病,等到大哥秋闱完结,母亲从庙里回来之后,拒了这门婚事,再徐徐图之。
虽然不像前世那般留下不足之症,但前一段时日没日没夜的绣图,确实大耗心血。
可惜,她想静静养病,旁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堪堪用过早饭,侯夫人便在众婆子丫鬟的簇拥下,众星捧月地来看望她的病情。
“冰儿可好些了?”
侯夫人笑语嫣然。
宋语冰脸色苍白,靠在仰枕上。
瞧着侯夫人用粉都掩盖不住的春色,宋语冰垂下眼帘,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想来世子昨日归府,两人必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前世得知真相,宋语冰是挖心裂肺的痛苦,到了现在,只剩下深深的嘲讽和厌恶。
“多谢小姨看顾,略好些了。”
宋语冰好像说话都有些累。
侯夫人笑着道:“昨日世子回来,巴巴地到我这里来,说是你为了那绣图,心中惭愧,都不愿意见他了。”
宋语冰低垂着颈子,不做声。
侯夫人又道:“冰儿心事不必太重,这件事情原是我想差了。那份绣图虽然……”
话还没有说完,宋语冰猛地咳嗽了起来。
侯夫人微微皱眉。
白蕊连忙挤开围在床边的婆子,扶着宋语冰,紧张地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嗓子不舒服?”
宋语冰没回应,直直地躺了下去,手中捏着的帕子掉了下来,鲜红的血迹在白绢上如同盛开的梅花,斑斑点点。
“小姐,小姐……”
何妈妈连忙派人去请尤太医。
梨园乱了。
寒烟站在门外,探头朝内张望。
白蕊像是想到了什么,“噗通”一声跪下,膝行至侯夫人的面前,哭道:“侯夫人,我家小姐心思重,为了那绣图的事,日日惭愧不安。尤太医说了,若想要小姐的身体养好,必先得让她心里少思,不能听到她不想听到的事,不能见到她不想见到的人。”
侯夫人的脸冷了下来。
何妈妈怒道:“白蕊,你这是做什么?说的什么?夫人和世子是如何待表小姐的?难道你家小姐还不愿意再见世子和夫人么?”
言下之意,白蕊将宋语冰说成了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白蕊哭道:“白蕊宁愿被侯夫人不喜,也要说出来。”
“小姐有了心病,要慢慢养着才好……尤太医都说,若是三番两次让小姐吐血,只怕会养不好了。”
“白蕊打小伺候小姐,太太和大少爷回来,白蕊不知该如何交代。”
最后那句话,白蕊搬出来了太太和大少爷。
侯夫人盯着白蕊,一双明媚的杏眼像是淬了毒,想要钻到白蕊的心里去。
好半响才道:“等尤太医来了,听他怎么说。”
侯夫人自打嫁入侯府,便顺风顺水,谁都不敢触犯,何曾被一个奴才逼到脸上过。
但,眼下想要发作白蕊也不是时机。
再加上世子之前的叮嘱,侯夫人也不想让宋语冰为了个奴才和自己生分。但若是和白蕊计较,又等同于自降身价,侯夫人厌憎地瞪了白蕊一眼,打算日后再算这笔账。
没过多久,尤太医喘着粗气,背着药箱来了,一见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宋语冰,就怒道:“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病人再这样,就别请我来治了。”
白蕊上前只是磕头,不停的哭:“太医,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吧。”
尤太医怒道:“磕头有什么用,说什么都不听,再这样下去,贵府还是另请高明。”
说罢转身欲走。
何妈妈等人连忙拦着,白蕊也抱着他的腿不放,哭得声音更大了。
侯夫人温言相劝:“多劳太医,方才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我外甥女就吐血了,我……我也是心急,请尤太医休要动怒,以后,以后我们绝不敢再犯。”
尤太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宋语冰,心里很是复杂,见过装病的,没见过装病装的这么像的,动不动吐血,也不知道那血是怎么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