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本王很累……”良久,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心儿缩疼,我一面轻抚他的脊背、一面附唇在他耳畔柔声说道,“血肉之躯并非铁打,累了便要休息。”
他直起身,松开我,黑暗中的星子双眸疲惫中不失温柔。半是诱惑、半是征求,道,“七王府离的远,本王不想回去。”
闻言,我心“怦”跳,攀在他臂膀上的手儿为之一颤。他这是……婉转含蓄的想留在我房里歇息吗?
他语毕后不言不动,直勾勾的瞅着我,想来是这个意思了。
脸颊发烫,手儿从臂膀移至他胸前,一颗颗解开盘扣……脱去外袍,叠一叠放在枕旁。由坐转跪,除去他的靴、袜,袜子搭在靴上。眼睛适应了黑暗,准确摸到他头上的发髻,拔掉玉簪;解下玉冠,松散满头乌丝。
他爬上床,躺在床榻内侧。我将玉冠、玉簪搁在床头处的矮几上,回首一看,他已然钻进被子,并掀着被子一角等我进去。
见状,我着实烫了双颊。手儿绞一绞,躺了过去。
我二人均只着中衣,被子将我们的体温聚集在一起,暖烘烘的。特别是暖意与他身上醉人的幽香混和在一起,教人没有丝毫的抵挡能力。
他是正人君子,并未因同榻而对我不轨,揽我在怀,仅此而已。
“苏儿,破晓前记得叫醒本王。”
“嗯,我晓得,你睡吧。”手儿越过他胸膛,将他左边的被子往上拉一拉,掖好。
忽然间,忆起门与窗均未锁!当下,离开他的怀抱,穿上鞋子将门栓与窗栓全部插起。
回到床榻,钻进被子,躺进他温暖的怀抱。他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含含糊糊道四字,“本王睡了……”
“嗯”应。
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他很快便睡着了。
我轻轻地将手儿放在他心口上,隔着中衣感受他平稳强键的心跳。他身上的味道熏的我陶陶而醉,情不自禁用鼻尖磨蹭他的衣裳。手儿从他心口下滑至腰际,揽着。
与他认识至今,我们只是牵手、亲吻、拥抱,未越雷池一步,像现下这样同榻而眠般的亲昵不曾有过。此时此刻,我控制不住自己“怦怦”快跳的心,脸颊烧之又烧。
爱情分为许多种,我二人属于“日久生情”与“细水长流”。这样的感情比起轰轰烈烈来教人放心踏实,更有真切的存在感!
破晓前夕,我悄悄下床燃起烛火。穿好衣裳,端起水盆出去打水。水盆搁在架子上,回到床榻轻推七王爷肩头,唤道,“王爷……”
推了三下,他抖一抖睫毛,睁开双眸……
“王爷,该起床了。”
“嗯……”鼻音颇重,他揉揉惺松睡眼,以肘撑床支起半个身子。
乌黑亮丽的长发乖巧着依附他的肩头,其余墨丝分别散落在枕头上、床褥上。寝室的基调乃是淡粉之色,床弟间色泽稍浓,将他的墨丝、白肤衬在其中。身为男子,却拥有女子的妖冶,那骨子里的邪魅不经意间跟随着慵懒的脚步丝丝显露。
我立在床前失了神,痴痴的凝望着完美的他。他那双会勾魂的眸子隐隐含笑,邪气电波向我悄悄传送,电在我心酥酥麻麻、电在我身虚软无力。我想我现下的模样一定像个花痴吧……
慵懒褪去,他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下床。
回神,我蹲下身为他穿上袜子与长靴。抖开外袍为他穿好,系盘扣。
他落坐于镜台前,我执起梳篦给他梳头。常为四王爷束发,梳头对我来说已不是难事。利落的束起他的头发,戴上玉冠、别上玉簪。
洗漱完毕,他捉住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笑说,“昨夜,本王睡的很好,很香……”
红潮迅速爬上我的面庞,害羞垂首,羞羞哒哒的点点头。于心中回道,‘我睡的也很好,很香。’
“苏儿,距离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闻言,我蓦地抬起头来,惊喜交加,“真的?!”
“真的!最多再有两三年!”
这是他首次给我答案,我高兴极了,连连点首,“嗯!嗯!”
渴盼着与他在一起!两三年的时间很快便会过去,他与四王爷的筹划终于快要成功了!
皇上、太后不仁不义,多行不益必自毙,他二人嚣张不了多久了!夺位之仇、夺妃之仇、杀子之仇,新帐旧帐终要让皇上与太后好好偿还!
想至此,我忆起了夭折后下落不明的孩子,问,“王爷,你可知我之前的孩子,四爷是如何处置的?”
闻言,他沉默了下来。片刻后道,“苏儿,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不,我要知道!告诉我!”揪住他胸襟,急切相问。越是不能相告的,越不是好事!
他蹙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说,欲言又止。
我急了,催促,“王爷,告诉我!”
“孩子……”道出两字顿住,眉头皱紧,继而一咬牙,补充,“四哥将孩子抛在了‘乱坟岗’,那里时常有野兽出没。”
娇躯大震,我松开了他的胸襟,身形摇晃着连连退步。鼻酸、眼痛,泪水滚落。孩子被活生生捂死了,好歹挖坑埋了也好,四王爷居然丢在“乱坟岗”让野兽吃食,他好狠的心呐!!他还是不是人呀?!
我恨四王爷,但不恨他的孩子。受太后所迫害死他的骨肉,我本对他怀着愧疚,现下这份愧疚随着尸骨无存而荡然消散!
体内热血一点点冷却凝固,双眸迸恨。是四王爷亲手将他自己的孩子推上了死亡的绝路,我不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