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他们离开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小院，突然发现周围人多起来了。
原先那些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的百姓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只是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他们很多人的亲人在这一地动之中，丢了性命。而他们虽然还活着，但是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
再加上向阳城里的房屋被毁去一半，很多就是属于他们的。
如今，痛失亲人和容身之所的他们，眼里只剩下如死鱼般向上翻动的目光。
而不知是不是杨清的错觉，杨清看到在他们的肩头，盘旋着一股淡淡的黑气。
而这些黑气从这些人的身体内飘出来，慢慢地汇聚于半空中，然后飘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杨清记得，是城主府所在的方向。
这也得益于先前杨清与那位向阳城的城主沈公子打过几回交道，所以对于城主府的所在，杨清心里很是清楚。
这些人身上的黑色很淡，只有一点点，但是这些黑色再淡，汇聚得多了，那颜色也很明显。
到后来，不光是杨清，连不二与江之洲也能看到那道道黑气冲天而去。
“少爷，看来你之前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之前杨清就在猜测，圣帝之所以会任由百姓受难而不顾，就是因为他另有安排。
而此时的杨清他们已经很明显地看到那令人感到惊诧的一幕，所以，这位圣帝果真是将那个法子用上了。
看着眼前那些百姓一脸的悲怆和茫然，杨清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虽然知道这一切源头何在，也知道他若是在此时插手，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但是，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他可以对此事装作一无所知，但是他无法让自己的心安。
没错，心安。
杨清微微一顿，然后目色一沉，转身对着不二道：“我们手上能动用的钱粮还有多少？”
杨清他们这些年并没有入仕，但是他们之前所积累和所得到的赏赐之物，已经是一笔巨资。
再加上后续他们得到的东煌遗宝也不少，又有秦月、沐风等人的资助，所以，杨清他们虽然看上去孤苦无依，但在钱财上，当真未有短缺。
只不过，他们主仆三人一向对于钱财之物没有过分的念想，禀持着简单人生的理念，过着最为简朴的生活。
所以，不二一听说杨清居然开口说起钱粮之事，他一下子就愣了愣。
“少爷可是有打算？”
杨清却是微微摇头道：“如今向阳城百姓游离失所，但是还没有人前来相助，这让百姓心头或多或少地都产生了不少的怨气。”
这些怨气可助圣帝一臂之力，不二他们心头心知肚明。
“所以，要让这些怨气消失，便只能让这些百姓脱离眼下这困苦无依的处境。”
这办法之一，便是解决一些再实际不过的问题。
只是，这向阳城可是圣帝亲信所管辖之地，他们能让杨清他们去帮助那些百姓而不加以阻止么？
这个，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在暗中办好这件事。”
不二与江之洲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齐声问道：“我们手头上钱够，只是粮食却不多。”
毕竟杨清他们一直以来都过着东奔西走的生活，身上会带着些银钱，但是粮食却不会多带。
“那便往那些人家里，都送十两吧。”
在这个向阳城，一般人家每个月花销也不过三两银子，十两银子不光担下了一个月的开销，还有余钱可供他们修复自己的住所，最后还能存下一点小钱。
“人最难熬的时候，便是生活毫无希望之时。”
而杨清相信，有了这十两银子，可以让向阳城里不少的百姓，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过得平稳而有底气。
只要他们过得好了，那么心里的怨气就会少了。
怨气一少，那么泽天大帝的那个秘而不能宣的计划，就会受到影响。
而这个，就是杨清的目的。
“圣帝为此事准备了多年，难道他不会有所防备？”
“不管如何，总得试试。”杨清觉得眼下这个应该是最为稳妥也最为有效的一个办法。
不然的话，他们只能等着圣帝收拾。
不二与江之洲速度很快，也幸好当初他们为了行走方便，在身上准备了好些银票。数额都不大，正好在此时行事。
“也可暗中观察，若遇上可靠之人，可分金而治。”杨清提醒江之洲，他知道对方自然会明白他所说之意。
江之洲和不二领命而去。
杨清一人留在新寻的小客栈中，心事重重地站在窗前。
此时，外面的云阴沉沉的，好像一块石头，转眼之间就要冲着人压下来。
如果不二他们此行顺利，那么接下来他们还能有所转圜。如果不顺利，三人小命休矣。
好在，等到夜黑风高之时，远远的梆子都已经敲过了三遍，杨清的房门上传来了一道轻响。
不二与江之洲两人步履轻松地进了杨清的房间，然后将各自的行动结果向杨清一一说明。
不二依旧是按着杨清的安排，将十两面额的银票送进那些人家里头。
而江之洲则是去了另一头，找了几户人家，暗中观察了一番过后，选定了其中两户，对着那家里的最长者各自吩咐了一番，又留了一个会儿，看着他们按着他的吩咐各自散去，他才赶去跟不二汇合。
听着两人的话，杨清示意两人先下去休息。
“成与不成，端看明日。”说完，杨清叹了一口气，合衣睡下。
这一夜，三个人都没有完全睡好，天不过蒙蒙亮，都默默地起身，全都站在廊下看着东方。
若他们没有记错，他们昨日所为到底有没有起效，今日就能看到。
果然，东方第一缕阳光出现之时，那缕缕黑烟果然又开始出现。
只是看着这些黑烟，不二与江之洲心头齐齐一沉。
看来，昨天的法子，没有奏效。
果真是，命运天注定了么？
不过很快，不二就指着东边某一处惊道：“少爷，那头的颜色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