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一声暴喝起,江之洲却没有停下,他的剑依旧去势如虹,直指那面镜子。
杨清吩咐之事,自然极为重要。
暴喝之人见江之洲依旧是一心要毁掉那镜子,当下便现身想要阻止,却被杨清他们看了个正着。
此人,不是那殷显,又是何人?
只见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嘴唇却是泛黑,额角处青筋毕露,两眼之中却是怒气腾腾。
“铛”地一声,他手中所持之物在非常关头,拦住了江之洲的剑。
但是江之洲的内力远在他之上,故而一挡之下,殷显的嘴角便溢出一丝鲜血。
“你们为何要来此处坏我好事?”他极为不忿地看着江之洲与杨清等人。
“逆天改命,殷坊主,你可知你若当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其后果如何?”杨清面色疏离地看着他。
殷显嘴唇一抿,突地阴笑一声:“看来,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不错,我来这四方之城,就是为了逆天改命,可这又如何?”
焚离游也上前一步,愤怒地指着殷显骂道:“逆天改命改的可不止你一人,那些被你连累之人的命,你又当如何?大丈夫行事,当无愧于天地!”
“大丈夫?当性命都不保的时候,谈什么大丈夫?”
殷显扫视了焚离游一眼:“你可知一个人生活在地狱中是何等滋味?你可知今日不知明日这般遭遇又有何等煎熬?”
“那也不是你胡作非为的理由!”杨清道:“人人都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但为何要将无辜之人都牵扯在内?”
“别人如何跟我又有何干?他们能替我受罪还是能代我受苦?我本是殷家新一辈当中天资最出众者,应是家族中最合适的下一任族长人选。”
殷显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接着往下说道:“但是殷家犯事,为何让我担责?他们逍遥法外,而我家这一房却因罪入狱!”
因罪入狱之家,祸及子孙,殷显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了问题。
他见自己竟是一夜之间成了废人,自然是恼怒异常,多番求医之下未果,几近疯魔。
“只到十年后,我翻看祖训才知还有这个几近传说的法子。”
殷显一时哭一时笑:“即便是假的又如何?人活着,就是为了那一口气。更何况,那就是真的。”
“我要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何错之有?”
杨清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激动的男子,道:“人不为己,天地不容,但因你一人,而惨害天下无辜众生,那便是不该。况且,此事另有蹊跷。”
杨清看向江之洲:“小洲,毁了镜子再说!”
江之洲应下,当即便再度飞身而上,一剑刺向那门廊上所悬之铜镜。
一旁的殷显见杨清他们油盐不进,一心要毁了他所需的铜镜,一口气上来,竟是自那轮椅上飞身而起,赤手空拳抓向江之洲的剑。
宝剑锋利异常,那手掌一握,剑锋几乎划破了殷显那大半个掌心。
鲜血四溅,顺着剑尖便流满了整个剑身。
而此时,江之洲的剑也已经到了那铜镜跟前,砰地一声,镜子应声而碎。
剑尖上所带的血迹,也流到了那铜镜的碎片上头。
“竟是碎了!”殷显看着那铜镜碎片纷纷落下,眼中光芒一黯,踉跄了一下,跌坐回轮椅之中。
这铜镜对于他的计划至关重要,如今碎了,那么他的计划,就再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辛苦准备那么多年,一朝梦碎!
殷显看着那些碎片,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一旁的不二一直盯着他,以防止他再出新招。
但是,就在杨清他们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从那些散落在地面的铜镜碎片当中竟然开始向外散发着一道道细细的光芒。
这些光一开始很淡,后来就慢慢地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个原本还算平静的院子里头开始卷起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风势渐强,吹得院子里头的那些花草树木摇摆不止。
更让人感觉到惊异不定的是,那些之前还长得极为赏心悦目的花草,在这么一阵怪风吹过之后,都开始枯萎。
无论是那些花,还是那些树,都在风吹过之后,开始失去了失机。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杨清却只感觉到这样的场景好似在哪里见过。
呆立数息之后,他才猛然惊醒,连忙对江之洲与不二喊道:“快,快离开院子,到外面去!”
他想起来了,这番怪异景象在何处看过!
杂记,东煌杂记!
那上头所记载之事皆被世人传为怪谈,杨清翻阅之时也当是诡异之说,只是看着极其传神有趣,便当饭后消遣随意看看。
但是如今看着眼前这些种种异象,他方才醒悟过来,那些怪谈,竟是真的。
“这铜镜乃是聚灵阵的阵眼,此阵亦正亦邪。”
杨清气息微乱,急促地开口:“若是有人以己身鲜血为祭,且将此阵眼打破的话,那么所有阵中之灵将会以此为契机往天地间奔逃。”
虽说天地间万物有灵,但是这万物也得依照天地法则行事。
比如太阳东升西落,又比如四季轮换。
这些都是有法则存在的。
不以规矩,何心成方圆?
若是乱了这般规矩,这天地万物就要乱了。
生死无度,法纪幻灭。
若世间当真变成这般随心所欲之存在的话,那才是一桩极为可怕之事。
“殷显,就因为你心术不正,才会引来今日之祸!”
看到殷显还坐在轮椅上面出神,像是被眼前的这一切变化给惊到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那样,杨清急急地吼了一声。
“小洲,将他带走!”
有人在此故意设下了如此歹毒的阵法,让殷显一路过来以为自己的残破之躯有救。
却不知背后之人早已经将他定为献祭之物。
如今,殷显的血已经落到阵中,虽然阵眼被毁,但依旧是启动了这个聚灵阵。
随着杨清的这一声大喊,江之洲便出手去拉扯殷显的轮椅,想要将他带走。
几度使力之下,那轮椅却是纹丝不动。
细看之下江之洲大惊。
原来那几块铜镜碎片不知何时都聚集到了殷显的脚边,而他那只受了伤的手掌之中,正在不断地往下滴血。
那些鲜血,正一滴不落地滴在那铜镜碎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