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放晴,出现在街上的人便也多了起来。
杨清三人用过早膳后,便坐上马车就要出门。
“少爷,我们现在这是去哪?”不二心中疑惑。
江之洲也如不二般,抬眼看向杨清。
“近些时日风雪肆虐,想来那么京兆府尹大人如今怕是要忙不过来。”
听着杨清的回答,不二愣了一愣:“少爷的意思,咱们是要去寻访那些受风雪之苦的桐城百姓么?只是如此一来,有违先前所令。”
初来北凉,若是高调行事,恐惹来四方瞩目。这对于杨清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一计良策。
“此一时彼一时,你我不做,自然有人去做。待到那时,我等便是失了先机。”
江之洲默然。
杨清说得没错,无论是西楚还是北凉,对于此次风雪之灾,此前并无准备,想来是有很多百姓在此次天灾中受了灾。
若是他们能在此间有所作为,既不会显得刻意,又可顺利入得某些人眼,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听着杨清的话,不二便也歇下了别的念头,对着他道:“少爷所谋,定是有了万全之策,是我多虑了。”
马车载着三人慢慢地往桐城的北边而去,那头,正是各色人等杂居之处,也是此次风雪受影响最广之处。
若是未能及时安抚,流民四散,怕是要出大事。
只是,他们这马车尚未出得桐城大街,便看到有不少府兵在前头集结,还有人手中拿着一些纸张往那经过的行人手上比对。
江之洲看着这情形不对,便将马车的速度放缓了一些:“这前头又设了关卡,却是不知为何。”
杨清的声音,自那帘子后头传了出来:“上前去问问便知。”
说话间,马车便已经到了那队府兵跟前。
“下来下来,你们这车,要去往何处?”有一个府兵手里握着一卷画像,拦住了江之洲的马头。
江之洲当下跳下了车,对着那府兵道:“我们家少爷因近几日风雪袭人,想着北城那些乡亲们,趁着眼睛天色放睛,想去一看究竟……”
“去往北城?”那府兵抖了抖手中的那个画卷,将江之洲从头打量到脚,随后又接着道:“车上还有什么人?全都下来让人瞧瞧!”
“就我家少爷和书僮,因为少爷他身体不太好,见不得风,所以还请官爷多担待些。”
江之洲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撩开帘子,示意杨清他们靠前来一些。
只是他还没有把帘子放下,便感觉到身侧的那位士兵上前一步,将整个帘子都给掀了开来,对着杨清道:“下来,全都下来!”
杨清和不二从车上下来,那士兵看了看手里的画卷,又看了看这两个人,突然道:“姓什名谁?(北凉语)”
江之洲当下心头一惊,想要开口,却不料杨清却是赶在他前头慢悠悠地开了口:“姓贾,名青,贾青,祖籍梓城,后到桐城。”
他的速度不快,但是从嘴里吐出来的,却是字正腔圆的北凉语。
“梓城?可有亲属?”那士兵依旧是不依不饶。
“军爷莫不是在说笑么?想当年梓城因靠近汾河而遭遇了水灾,十户中绝了八户,故而才使得余下的梓城人四散各谋出路。”
“小的倒也想借军爷之力,好好查访一番,看看小的是否还有亲属尚在人世。”
那府兵皱着眉头打量着杨清:“你若不提及,我倒是想不到还有一个梓城,真真是个晦气地方!”
杨清看着他,又道:“那,军爷还有何事吩咐?”
那府兵再度抖了抖手里的画卷,道:“眼下有贼人乱入,你们若是碰到了带有南边口音的人,速速来报!”
“是!不过敢问军爷,这南边口音之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
杨清极为小心地开了口,插了一句嘴。
对于北凉来说,身处这片土地上,他们对于方位的称呼,便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事儿。
南边,泛指的就是北凉与西楚接壤一带,更有甚者,指的便是那西楚。
“不该多嘴之事自需管好自家口舌!”那府兵对着杨清瞪了一眼,便挥手示意他离去。
杨清上了车,却是对着江之洲道:“咱们往前头去买点吃食便回。”
江之洲愣了愣,脸上却是不显,只是默默地扬起手里的马鞭,对着那马背上落了下去。
马车越过那道临时哨卡,在那桐城的街头走走停停,采买了一些吃食装上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又从那哨卡前经过,回了珍品轩。
这一路的来来回回,江之洲心中已有些了然,然则不二却仍有些迷糊,他偏过头去看向杨清道:“少爷,今日你我这正事,便是往外头转了一圈?”
“那北城……”
不二还没有说完,就被杨清截了话头:“北城自有照看之人,你我去了也是多余。”
听着杨清的话,不二虽心头依旧烦闷,倒也未再多舌,只是安静坐于杨清一侧,随着他一道回了珍品轩。
杨清入了珍品轩后院,却是倚着那后窗坐下,半晌不语。
江之洲与不二亦是静静地立于跟前,不发一言。
良久,杨清才自那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叹一声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顺遂了。”
江之洲抬头,想要开口,却又听得杨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以为这十数年之功,当有水滴石穿之势,孰不知此地乃是北凉,非我西楚。”
“少爷……”不二开口,言语间多有不忍之意。
杨清这十数年是如何度过的,除却杨清外,便只有不二心知肚明。
当初风光霁月般的少爷,这心头背负了多少,才一路走到今日?
“少爷,你莫要这般,谁都不曾预料到会有眼下这般光景。”不二终是将话说出。
江之洲也接了口:“也算是我失算,这北凉虽说内里便是乱得很,但这毕竟是私底下的事,明面上,这大局还是顾着。”
杨清在此时终是开了口:“这一路行来,便只听到他们在追查自南边来之人,想来是有人将你我的行踪透露给了北凉这头的人。”
“若果真如此,该做如何打算?”江之洲道。
“既是来了北凉,自是不能再让他们拿此事大作文章,否则对日后之行动大有影响。”
杨清说着,便看向窗外:“得想个法子,让此事消停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