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在木板上的老汉就跟赋予了定身术一样,直挺挺地躺着,两眼空茫地看向天空,近乎是一动不动的模样,要不是雪云能够看见他手上那微弱的肢体动作,还以为他死了。
看起来现在的样子,李成是打算将老汉活埋。
薛蕴嬛看的一阵心寒,她正要动作的时候,脚上滑溜溜的,险些就要整个人往后滑倒,幸好她手疾眼快地攀住了另外一块瓦砾才叫自己稳住了身形。她从上边儿小心地探出头,往下看的时候,因雨势很大不一会那底下的老汉就被水淋的湿透了。
真狠啊。
要是真的跟薛蕴嬛猜想的一样,她是不能理解的,多大的怨毒才能把一个活人直接推进一个死过人的棺材堆里,跟着一同下葬。薛蕴嬛看到她们是消失在同一方向的,那么老婆子和李成是在一起的。
薛蕴嬛扒拉着瓦砾,往前攀爬,试探性地想看到下面的情况,没想到那老汉竟挣扎着从木板上爬了下来。那老汉看着很想离开,他的双手扒拉着木板的边沿,想要将自己撑起来,没想到只是撑起了一会,很快又倒了下去。
薛蕴嬛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叫出声来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
那老汉艰难地又重新撑着身子,他的手用力的都在发抖,还是坚持不懈地想要从木板上爬起来。他手臂颤抖着,双手都同时在用力才好叫自己从木板上撑起来,双腿刚一碰到地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走。
没成想那大雨加上身体一时不习惯,老汉没能站起来,直直地摔在泥水里,浑身都脏兮兮的。那地上本就是很肮脏的,许久没有打扫过的样子,薛蕴嬛差点就没忍住想要跳下去帮一把了。
可是她的心理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圣母,毕竟救下真正的薛贤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一旦打草惊蛇,她很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找回真正的薛贤了。
她又继续看下去,那老汉哪怕站不起来,他仍在地上爬,爬也要爬出去的架势,但很快地那半边的身子就消失在了薛蕴嬛的视线之中。这说明老汉几乎要爬出去了,她正奇怪呢,就看到又有人进来了,是李成。
李成拽起那老汉的头发,直直地拖到木板边上怒道:“死家伙,你倒是很能耐啊?这种地步了还能爬的起来,你还想走?”
“行了!”老婆子连忙追出来,劝道。
李成显然不愿意就这样对企图逃开的老汉善罢甘休,直接拽起老汉的后领,拖到那院子里的大水缸中,将老汉的脑袋直直地按在水缸里,她能清楚的看到那水直接没过了老汉的脑袋。
薛蕴嬛正目瞪口呆间,就看到老汉无力的双臂因想要活下去的想法而拼命的挣扎起来,他的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着,李成半点都不为所动,手使劲地往水缸里按。
李成一边笑着,一边问道:“老家伙,你这滋味从前可是没有尝过吧?爽不爽?”顿了顿又禁不住大笑起来道,“诶,以前你杀我家里的人时候,是不是也跟我现在心情一样畅快?”
老汉正要没有办法呼吸的时候,猛地就被拉出水底,一时间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直叫老汉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想要将所有的空气一下吸走似的。如此狼狈的样子,李成没有半点的怜惜,待老汉的脸色终于转好,又一下将老汉的脑袋摁进去。
躲在屋檐上的薛蕴嬛看的是一动不敢动,她不敢想象这老汉在这之前经历过怎么样的酷刑,说是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了,按老婆子的说法他们还是一家人呢。
这真的是他们家的老头子吗?
正当薛蕴嬛迟疑时,老婆子就跑上去急忙拉开李成,李成不停直接一个甩袖将老婆子给推开了,一只手还是继续按着老汉的脑袋,不叫老汉能够有喘气的机会。
老婆子被推在地上,登时间就开口叫骂道:“李成,他要是真的死了,你该怎么跟主子交代?”
主子!
薛蕴嬛的双瞳微缩,之前老婆子都是叫李成称为成儿,这听起来就跟喊自己儿子一样。现在她跟李成说话半点没有母子的样子,她现在的口吻就顾衡与十七的交流般,他们根本不是母子。
他们不是母子,间接地证明了老汉也不是他们家的老头子。
薛蕴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现在出手,如果现在自己出手又有几分胜算呢?
医馆内的所有人没有办法被抽出来行动,他们都太过于明显了,只有薛蕴嬛这个半路加入方才还在轮值的人不起眼。
段晏正在为自己拖延时间,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现在不能怕死。
就算眼前的老汉不是薛贤,也说不准救下这个老汉,从老汉的口中她能知道别的情况?
如此想着,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薛蕴嬛正要动作,就又看到李成将老汉从水缸内直直地拉出来,在地上拖行了一段,她能看到老汉的薄薄的一层衣服都在拖拽中被磨破了,那细石铺盖的地面直接碾压在老汉的皮肉上。
这又该何其的疼?
薛蕴嬛心惊之余又见李成将人直接拉起,他竟将老汉直接塞到那埋了尸骨的棺材里,雨势越来越大了,还夹杂着雷鸣,似乎是这老天都为这老汉而感觉到不平。
“李成!”老婆子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来将李成拽开,“虽然他是我们的敌人……”
李成被这一句话给激怒了,当即叫嚷道:“你还知道这老家伙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不是他,我们异族人还有很多很多人,如今俯首称臣的不该是我们,而应该是苍越人。”
薛蕴嬛猛地一怔,果然他们不是苍越人,可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差异来。
“我知道,但是他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应该给予他们相应的尊重,而不是……”
“够了!我受够你说的那一套了。”
“李成你清醒些?”
“你叫我怎么清醒,苍越人杀了我的父兄,难道我还要对他们仁慈吗?”
果然那老汉根本不是他们的人,那么又是谁呢,难道是军营里其他的老将?薛蕴嬛不敢轻易断定,正要动作时又见那老婆子拉着李成走掉了,而那方才受过折磨的老汉佝偻着身子躺在棺材里,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仿佛无力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