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被这么一点破,登时嘟起嘴,一双眼睛看向房梁顶上,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哈哈哈——!”程啸爽朗地笑了笑,看向那小鬼灵精怪的胡桃道,“你这小家伙,这讨好的法子还得再精进些呢。”
胡桃哼了一声,看向程啸道:“程哥哥才是呢,殿下说要不是程哥哥嘴巴笨,早就回去帝都啦。”
帝都。
胡桃也只是曾听过这么一个词,她从未来过苍越的帝都,只听已死去的爹爹曾说起过那繁华的地方,据说哪儿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感想,那儿的孩子不必经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可怖的毒物。她也曾很想叫自己的爹爹带自己去看看,没曾想这个倒是成了奢望,如今更是难以圆满了。
胡桃的眼神变得落幕,这点没有逃过段晏的眼睛,他缓声道:“桃桃?”
“晏哥哥。”胡桃抬起手抱紧了段晏的脖子,将脸贴在段晏的脖子上。
段晏察觉到自己脖颈处一阵的温热,约莫是胡桃这孩子哭了,心下好笑地抬起手一下下地拍打着胡桃的背。他的确该善待这么一个孩子,如若不是胡桃在那时逃出去后,还知道回来怕是他的确就要被蒙在鼓里了。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胡桃从医馆逃脱后竟没有躲远,甚至算不上藏好,她一直在角落里等到要回到医馆的段晏。直到将段晏拦在医馆的门前,告诉了他这一切的真相,如若不是段晏哪怕再熟悉薛蕴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识破卿卿。
多亏了胡桃。
段晏知道自己不能将胡桃留在医馆,那势必会叫卿卿发现,只好当做胡桃真正的失踪了,借故将人藏在最不起眼的官府。营造出了一种假象,让卿卿等人误以为的地方官员的不作为,让官府成了个摆设,可实际上并不是的。
地方官府的确不如何,可地方大将却是程啸,他早早地镇守在国界已有多年。
当年也曾在帝都直接为皇上卖命,乃属与薛云恒一道身为朝廷的鹰犬,正因为皇上信得过程啸,故而将程啸派到这偏远的国界。乍一看是贬值,可仔细想想能用来镇守国界的将军将领可不是白谈的,皇上处处布满了自己的棋子,正为了成为段晏的助理。
薛云恒也好,薛贤也罢,亦或是现在的程啸,还有暗宫一众,这都是皇上赐予段晏最有利的武器。
胡桃抹干净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后,抬起眼看向程啸道:“那可以叫程啸哥哥救出姐姐吗?”
“不能。”段晏沉默了一阵后摇了摇头。
胡桃死死地抿着唇,重重地又哼了一声,像是不理解段晏的做法道:“为什么啊?姐姐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晏哥哥你不是最喜欢姐姐了吗?你怎么舍得他受苦。”
胡桃童言无忌,却好似一声声的质问将段晏逼到了死角,他微微垂眸避开了胡桃的视线。
程啸听不下去,便厉声呵斥道:“胡桃,切不可胡说,殿下自有殿下的考量,这哪能是说救出来就救出来的?”
“可是晏哥哥是太子呀!晏哥哥还有那么多人!怕什么?”胡桃还是不理解,大声地嚷嚷道。
程啸微微一叹,无奈道:“殿下是苍越百姓的寄托,不能如此任性。”
诚如程啸所说的,段晏自有自己的考量,他当然可以救出来薛蕴嬛,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人从地牢里拉出来。可是实际上他不能这样做,现在没有逼到卿卿露出最后的一手,先露出底牌的人就输了。
薛蕴嬛……
他摸了摸胡桃的还残留着泪痕的脸,温声道:“桃桃,我知道你担心她。”
“晏哥哥不是天下的人都说,都在传太子是最疼太子妃的,那晏哥哥你怎么能看着姐姐受苦呢?”胡桃的话语没有再那么尖锐,她只是觉得奇怪,只是单纯的在发问,“都说太子妃是除开皇后外最幸福的人啦,为什么姐姐还要经历这些?”
段晏的话哽在喉间,半点都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这是段晏自己的选择,如今却要薛蕴嬛陪自己面对这些种种,他来到这个世界多年了,而薛蕴嬛来到的与他相比远远还达不到一定的年限,她不适应这个世界。
程啸怕胡桃继续说下去会扰乱了段晏的心绪,当即道:“殿下,将胡桃给交给我吧。”顿了顿,他像是为了解释自己这样的做法道,“您该也去看看神医,据说他研发出了一种药能彻底解除这种怪病。”
段晏嗯了一声,想要将手上漂亮的跟个瓷娃娃似的胡桃交给程啸。谁知胡桃还闹了起来,半点都不愿意从段晏的身上下来,如狗皮膏药似的死死地粘着段晏,胡乱地挥舞着小手要打开程啸。
无奈之下,段晏只好带着胡桃一同去了官府的后堂,绕过几条廊道来到书房内,在程啸拧动了书房的一个开关后。便听轰隆隆地几声,书架忽地开始反转,露出了一条昏暗的地道来。
胡桃这时候愿意从段晏的身上下来了,她蹦蹦跳跳地跑下去,丝毫都不害怕这地道的昏暗。
“哎哟这谁呀!”
通过地道是一间设施完备的如卧房般的存在,哪儿住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段晏保护起来的神医忘忧子。忘忧子先是看到了桃桃,他蹲下来将蹦蹦跳跳的胡桃一把抱在怀里,随即见到了跟在她身后的段晏,此时的段晏身上隐约已经透出几分帝王的威压,让忘忧子总是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仍在官场,眼前的人就是天生的帝王。
胡桃看忘忧子在发愣,扯了扯他发白的胡子,叫嚷道:“爷爷,你干什么呀?发什么呆!”
忘忧子被喊的回过神来,露出微微地笑容道:“没什么。”看到段晏来到面前微微颔首,他还有些不适应,“殿下。”
“什么时候起,老前辈也跟着程啸一块喊我殿下了?”段晏柔柔地一笑,宛若冰雪消融般地叫人觉得释然。
他一笑,那绕在身边无形的压迫感便跟着消散了。忘忧子稍微地松了口气没有那么紧张了,又想起近些日子来不仅是朝廷之上风波未平,就连江湖也被一起拉进了这趟浑水里,又看段晏气淡神闲地,又觉得自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段晏看出了忘忧子欲言又止地表情,便问道:“前辈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