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一怔,旋即沉默下来,虽她与段晏来往多年,可一直以为并未悉知对方身份,她只知道段晏是江湖中人罢了。
至于薛蕴嬛提出的疑问,温婉还从未细想过,因为段晏不会害她。
哪怕直到现在,温婉最信任的仍是段晏,从始至终她都不曾怨过段晏一分一毫。
“婉婉,段晏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却……”
薛蕴嬛不知道怎么说好,哪怕段晏从自己的人设上是个好人,但温婉怎可如此放心,连对方的底子都不清楚就全盘接受。
温婉却觉得奇怪,挣脱了薛蕴嬛的手,站起来疏远地说道:“姐姐,段晏真的是喜欢错你了,直到如今他陪你来此险地,你却要怀疑?”
薛蕴嬛一愣,没想到温婉的反应如此之大,还未来得及解释。
她便接着往下说:“是不是我来这儿的原因姐姐都要怀疑?怀疑我是不是居心不轨?待你时好时坏?”
温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为段晏感到不值。
这种私底下的试探和打听,等同于不信任,然而段晏这样全心的信任她,如何对得起段晏?
原来当真如此,她的姐姐薛蕴嬛便是一个这样攻于心计的女人,果真如三皇子所说的不差。
想到这里,温婉才开始回温的心又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婉婉,我不曾这样想过。”薛蕴嬛闭了闭眼又睁开,忍住自己的怒意。
温婉仍是站着,还往后退开了几步,冷声道:“姐姐,你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在怀疑段晏吗?亏他还对你那么好?”
薛蕴嬛也站了起来,笃定的语气说道:“我并没有怀疑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还是说姐姐怕段晏给不起你想要过的日子?”温婉一想到三皇子与自己所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便不自觉地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现在你已经是太子妃了,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来招惹段晏啊。”
她说的声音很大,根本不怕被门外的段晏听见,她甚至想要段晏听见所有的一切,看看薛蕴嬛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婉婉,两个人要是在一起的话,难道不该坦诚相对吗?”薛蕴嬛也忍不住了,哪怕她有再好的耐性也忍不住要生气。
薛蕴嬛吼完这一句,身子气的双肩不断地上下起伏,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温婉,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温婉怎么可以这样想她?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要在坦诚相对吧?姐姐的喜欢根本就不是喜欢,而是一种约束。”温婉摇头,她否定了薛蕴嬛的说法。
约束。
薛蕴嬛一时无话,这的确戳中了她的痛点,起初在现代她与段晏便因为这个话题不止一次的争吵过。
可每每都是以段晏示弱为先,他们便和好了,薛蕴嬛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好。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不好,她才在自己的笔下创造了温婉,人如其名为人温婉乖顺,善解人意又体贴,不会过分要求他人,性子又软。
不像是她,她脾气暴躁又倔强,受不得半点欺负,又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永远都是用冷硬的外壳将所有关心自己的人挡在外面,直到将所有关心她的人都赶走。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不好,所以才有了温婉,所以才有了这本书,从而诞生这个世界。
温婉见她不说话,便以为是薛蕴嬛想通了,“姐姐你反省一下自己吧,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像她这样的人。
薛蕴嬛想起往事,尖锐的指甲不自觉的陷入掌心,刺痛了细嫩的皮肉。
温婉话出口,才觉方才自己说的话多伤人,她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为段晏觉得不值,气上心头忘了分寸。
“姐姐……”
在看到薛蕴嬛逐渐变红的眼眶后,温婉后悔了,她捏紧了自己衣袍的一角,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又不知如何出口。
这些伤人的话都是她所说的啊。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不一样吧。”薛蕴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相似的人。
温婉是以她为原型刻画的,她们的确十分相似,相似到连面容都所差无几,可到底她们不是一样的人,温婉比她更完美,性格真讨喜。
温婉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的不足,提醒她本该记住的事情。
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上空了的位置,那里本该戴着属于她们的戒指,可被她弄丢了。
段晏也被她弄丢了。
薛蕴嬛闭上眼,忍住即将溢出的泪水,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努力地让自己把话说完,“我以为两个人如果要在一起,连睡在身边的人是谁,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倘若我不能融入他的生活,那凭什么在一起呢?”
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在一起而已,对于她而言。
温婉微楞,甚至还歪了歪头,眼眸中露出了丝困惑,像是对她所说的话产生了不解。
她避开温婉困惑的视线,垂下眼眸浅声道:“无论如何,我只是想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段晏的身份,仅此而已。”
就在她要离开时,站在对面的温婉侧过脸旋即嘴唇微张,惊讶不已的模样。
还不等薛蕴嬛开口,转过身时就明白了令温婉那样惊讶的原因,原来不知何时段晏已经悄然地潜入了房内。
他依在门边,一派沉静,眼眸闪着晦暗不明的光,直视着他们二人。
以段晏的武功,他的确可以做到如此悄无声息。
薛蕴嬛觉得难堪极了,咬住下唇道:“看够笑话了?”
说罢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颜面站在此处,这些话还被段晏听了去,如同被公开处刑般叫人难堪,好似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都叫人看了去。
羞窘难当下,她下意识选择了逃避,快步跨出门槛,当即就要离开这个令人无法呼吸的房间。
“别走。”段晏在她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薛蕴嬛加重了咬住下唇的力道,颇为可笑地说道:“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像我这样的人你应该受够了。”
要不是段晏真的受够她了,当年为什么要提出离婚?
她还未开口,便听段晏以极其轻柔的嗓音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哭?是想起什么了?”
他的声音很小心,生怕吓到薛蕴嬛似的。
听段晏那么一说,她顿时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