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叔叔，我的意思是说，阿柒这么好，我怎么配得上他呢？你别看我在你面前表现得特文静、特乖巧、特讨人喜欢，其实我性子泼辣，做事不过大脑，一不会做饭二不爱学习三动不动就打人乱发脾气，我这种人简直是社会的祸害、家里的蛀虫，谁娶我谁倒霉，嫁给谁谁揪心啊。”
“你对你自己也太下得去狠口了。”阿柒父亲说道。
“白叔叔，我这人没啥优点，唯一一个优点就是爱说实话。你看你家阿柒，头发黑皮肤白，眼睛弯弯像月牙，个子高身体好，洗衣做饭烧鱼好，会爬山会种树，诚实听话懂礼貌，这么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千万别让我给毁了，真的，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阿柒真的有这么好？”阿柒父亲一脸惊讶。
“绝对的！必须这么好！”
“那正好啊，你差他好，你们两个正好互补嘛。再说，我家阿柒不是那种会嫌弃人的人。”
什么？都说成这样了还不嫌弃？
“父亲……您别胡言乱语吓坏了婉婉。”阿柒敲了敲碗碟帮颜小婉解围。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这就是为父的心愿嘛。”
“您再这样说话，我可要生气了。”阿柒瞪了他父亲一眼。
“我的好儿子，别生气，为父就是和小婉开个玩笑。”
“都这么大了也没个正经。”阿柒一把拉过颜小婉，“走，小婉，我去给你煮面。”
“瞧你这贴心的，我在米缸里藏了个鸡蛋，记得给你媳妇煎了吃。”阿柒父亲的声音在身后拖得老长。
“媳妇”两个字听得颜小婉心惊胆战。
嫁给阿柒，开什么玩笑？一个认识一天都不到的人，让她嫁给他？别逗了。
她才刚刚考上大学，大学校园里有那么多美男她还没看到，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幸福断送在这个穷山沟！
“小婉，方才我父亲说笑的，你别当真。”阿柒似乎总是能看穿她心里所想，“你这么好看，哪里是我这等丑人配得上的。”
黑漆漆的走廊里，一排蜡烛照得阿柒的表情有点儿黯淡。
颜小婉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长得好看，从小到大，无论她走到哪里，听到最多的就是：“你长得还没有你哥十分之一好看，你和你哥怎么差那么多？你是你爸妈亲生的吗？”
突然被人夸奖，她都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发现和丑人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嘛，至少优越感极强。
“阿柒，别自卑！长得丑不是你的错，这完全是你妈妈的责任！”她豪情万丈地拍拍阿柒的肩膀，“你的苦，我懂！”
有个这么帅的爹，自己却长得那么丑，被比较的苦，她深有体会。
看来遇上志同道合的友人了。
阿柒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眼看已经到了厨房，阿柒停了下来，夜里黑，颜小婉没留神，一下子撞到他后背，撞得鼻子生疼。
“呜呜呜，疼……”她可怜巴巴地喊疼，在他面前，完全不顾形象。
“怎么了？”
“你的后背是什么做的？一点儿肉都没有。”颜小婉摸着鼻子。
“撞到哪儿了？我看看。”阿柒转过身，凑近了看她。
龅牙塌鼻，满脸雀斑，那张惨绝人寰的丑脸把颜小婉吓到了。她忍住要推开他的冲动拼命挣扎着说：“我没事！我不疼了！你快给我煮面吧！”
“真的没事了吗？”阿柒像是不放心，还要靠近她。
“一点儿事都没有！”
“那你先在旁边坐一会儿，等我煮面给你吃。”阿柒转过身的时候，窗棂外一点星光落在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颜小婉看不见的狡黠。
灶膛里还有余火未灭，一簇一簇噼里啪啦地响着，阿柒夹出炭火点燃厨房的一盏煤油灯。
室内一下子燃起暖色的灯光，在阿柒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他的头发用一根草绳系着，熟练地烧火、煮水、下面，一气呵成，利落优雅。
如果不去看阿柒的脸，只看他的背影，真是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身姿。
颜小婉，你在想什么呢！
颜小婉强迫自己不去想，别过头去。
桌子上的银色煤油灯，它并不像是陈旧的物件，这盏煤油灯套着六棱形外罩，光透过外罩折射出来，那罩子上画了一只玲珑小物，她一时好奇，把煤油灯拉到自己面前。
画的是一只幼犬，蜷缩在一棵树下，正闭眼酣睡，长长的尾巴绕过自己的身体，仿佛能将自己包裹起来。
画面栩栩如生，将幼犬的可爱灵动展示得淋漓尽致。
“好可爱的小狗狗啊。”颜小婉开口称赞。
突然，她似乎看到那只本来闭眼的幼犬身体抖动了一下，唰地睁开了眼，一双如灯般的灵动双眸，正灿灿地看着她。
“啊！狗狗眨眼了！”颜小婉吓得大叫了一声。
“什么眨眼了？”阿柒走过来。
“灯……灯上画的狗狗眨眼了……”
“狗狗？”阿柒拿起煤油灯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你说它是狗？你居然说它是狗？哈哈哈……”
“不是狗是什么？哎呀，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它在眨眼！”
“咳咳咳……”阿柒过了好半天才忍住笑意，“你看错了，这只是一幅画而已。”
“我明明……看到它眨眼了……”颜小婉哆哆嗦嗦地又去看了一眼那盏煤油灯，刚刚那只幼犬此刻正闭着眼，仿佛刚刚真的是她眼花了而已。
“我家光线暗，你看花眼了。”阿柒解释。
“可能是吧。”颜小婉端起煤油灯，左看右看那幅画都没有再动，“应该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啊。”
“无妨。”阿柒把面端上来，自制的手工面条，放几片青绿的白菜，切成薄片的卤牛肉和一把香葱，再卧上一颗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在简陋的厨房里，飘着诱人的香气。
面碗旁边还摆了一碟金色菱形的糕点。
“这是什么？”
“胡萝卜蛋糕。”
“胡萝卜蛋糕？”颜小婉拿起一块放到口中，淡淡的胡萝卜的香气充满口腔，味道单一，却十分清新，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想一口气全吃完。
“这个怎么做的？怎么那么好吃？”颜小婉感觉自己要被这一小块胡萝卜蛋糕折服。
“你尝尝这个面。”阿柒建议。
颜小婉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条，入口是手工面那粗糙扎实的口感，咀嚼几下，一种熟悉的味道立刻布满她的味蕾。
是她童年记忆里妈妈经常做的味道，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她再也没吃过这个味道的面，连她的父亲颜大军都做不出来，没想到阿柒竟然能做得出来。
“阿柒，你怎么会做这个面？”颜小婉惊喜地问道。
“怎么了？”
“我妈以前经常给我做这种面条，就是这个味道！”颜小婉雀跃起来。
“是吗？”阿柒淡淡地看着她，目光柔和。
“不过我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小时候总想吃这个面，我爸做得手都长茧了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没想到你做出来了。”她大口地吃面，回忆起来，眸中有泪光闪动。
“你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阿柒脱口而出，又马上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如果爱吃，这段时间我都可以给你做。”
“好好好，辛苦你了。”颜小婉丝毫没有客气的样子，三两下就把面吃完了，包括那碟胡萝卜蛋糕。
她满意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抬起头，看到阿柒坐在她的对面，正托着腮看着她。
他的乌发垂垂地散落，黄色的灯光下，那一张丑陋的容颜，竟也生出一些光华。
天，他莫不是对她有了什么心思？颜小婉想到这里吓了一跳，赶紧说：“我吃完了。”
阿柒把空碗端过去，拿起一块手帕帮她擦了擦嘴，也不避忌，唇边带着一点儿笑意，让颜小婉发愣。
这个人可真厉害，这么丑的一张脸也能让她偶尔迷醉，要是长得好看些，那可不得了。
她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阻止自己萌发奇怪的念想。
“小婉，我就在外面，你夜里有什么事喊我就好了。”阿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知道啦。晚安。”
“晚安。”干净动听的声音隔着门像是被夜风吹动的风铃。
颜小婉躺在床上看着这满室的复古装饰，红色的幔帐从顶部垂落下来，窗外是阵阵蛙鸣，有惊无险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屋里点着好闻的香，颜小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抹红色光影出现在房间里，他站在颜小婉的身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穿白衣的“父亲”拎着酒壶穿墙而入，伴随着细碎的铃声。
“你这铃铛最近能不能别带在身边，万一穿帮了……”红衣男子皱眉说道。
“就她这智商，还会穿帮？”白衣男子笑了起来。
“你得感谢她的智商，要不然你编出来的谎言，三岁孩童都不信，还扫大街、搬砖、发传单。”
“我就随便一说呗。”
“谁让你这么早和她提成婚的事儿了？”
“我就试探试探，万一她傻就同意了呢？”
“她只是脑子不好使，又不是眼瞎。”
“你确定她不是眼瞎吗？居然把我看成狗！”
“谁让你附在煤油灯上偷听我们说话。”
“我就是想看看身为丑男的你是如何降服少女的心的！”
“对了，她表姐那边怎么样了？”
“葛长老你还不知道啊，刀子嘴豆腐心，罚她去崧林涧刷马桶了，过几日就送她回去了。”
“崧林涧刷马桶……亏他想得出。”
门口的灯被逐一吹灭，两个人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阿柒坐在颜小婉的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想起她吃面的样子，那满足的表情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她有一张小小的圆脸，不算美人，却带着一股娇憨的可爱。和他小时候见到的她几乎无二，还是那么单纯、天真。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姑娘，居然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
2
为了养伤，颜小婉暂时在阿柒简陋的家里住了下来。
没有网络的日子就像没有调味料的方便面，怎么煮都没味道。
日常面对的是：破屋破门没有电，看山看水看青蛙。
这都不是最无法忍受的，最可怕的是，他们家每天的饭菜就是青菜、鱼，鱼、青菜，多一种菜都没有，还美其名曰有荤有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吃鱼啊……
徐冉冉的消息是在七天后由一只绿油油的青蛙带回的，颜小婉第一次亲眼看到青蛙送信，它跳到阿柒的手上，那信就叼在它的嘴里。
颜小婉看得目瞪口呆，那封信打开之后是一排排像蝌蚪一样的文字，她看不懂，还是阿柒翻译给她听的，说是表姐被葛长老送去凤栖山一个偏僻的地方洗厕所了。
颜小婉当场就领悟到生活对她是多么慈悲！
她想想表姐的处境，再看看自己，虽然穷困潦倒，无聊得要死，至少还有人伺候，轻松闲散，心里瞬间宽慰了很多。
她寻思着等她康复回到家，再找人来救表姐，现在自己势单力孤，实在难成大事。
好在阿柒对她照顾周到，一日三餐虽然不换菜品，但是经常会做她喜欢吃的面。
每日定时给她上药，照顾得无微不至，还做了一个简易木质轮椅，闲来无事就推着她在林中走走。
还别说，待得久了，颜小婉发现这凤栖山的风景还真是不错，虽是密林深幽，却也错落有致，山泉清澈到可以直接饮用，山涧里开的小花也给这绿色的树林增添了不少亮色。
只是很奇怪的是，颜小婉逛了那么多地方，一直都没有到过那天晚上去的那栋金光灿灿的白色小楼。放眼看去凤栖山一片绿林，仿佛只有阿柒这一户人家以及山上那间许多人前去求愿的狐仙庙。
倒是每到夜里她睡着之后，总感觉有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摸她脸颊。
可是等她睁开眼，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3
不知不觉颜小婉已经在这个地方住了十天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阿柒每天都会打理门口的那些花花草草，给她做胡萝卜蛋糕和煎药。无论何时何地都手捧一本书，就像个书呆子。
这天早上，她在朦胧中又感觉有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摸她的脸，她没有着急睁开眼，而是用力伸手一抓，果真抓到一只毛毛的爪子。
“呜……”一声小兽的哀鸣传来。
她心里狂喜，这次还抓不到你！
她快速睁开眼，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一溜烟地从她手里挣脱，逃到窗外，她没看清楚那团小东西的长相，只看到一团鲜艳的红色。
没一会儿阿柒推门而入，看到颜小婉趴在窗户上，问：“小婉，你怎么了？”
颜小婉左看右看：“咦，奇怪，上哪儿去了？”
“你在找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猫猫狗狗？”
“我们这里经常有小动物过来要食物，你指的是？”
“我最近晚上睡觉时总感觉有什么小动物在摸我脸，刚刚我看到了一只红色小东西跑了出去，你们这山里有没有什么红色的动物？”
阿柒沉默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地说：“我想你大概是遇上红狐仙了。”
“狐仙？”颜小婉惊了一下，“不会吧？”
“凤栖山是千年古山，山里有灵性的动物特别多，唯有狐狸最通人性。凤栖山的红狐可是狐中之王，我想你大概是和它有什么缘分，所以它总来找你玩吧。”
“玩？我才不要和它玩！烦都烦死了，每天都乱摸我！”颜小婉听着玄乎，却并没有当回事。
“不可说这种话，狐仙可是最记仇的。”阿柒神色紧张地说。
“谁怕它啊，不就是一只狐狸吗？还能怎么记仇？下次要让我抓到它，看我不打它屁股。”
“嘘，小声些，让狐仙听到，它会找你麻烦的。”阿柒虔诚地对着窗外，“狐仙在上，请勿怪。”
颜小婉本来没有把阿柒的话放在心上，她还想着今天晚上不睡觉，就等着那只狐狸来找她，好抓个现行。结果到了晚上没有等到狐狸，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的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像充了气的皮球，变得又肥又胖，连下巴都挤出了三层，半个小时内她就变成了一个大胖子，连走路都费劲。
“阿柒……我怎么了？我怎么变得这么胖？”颜小婉都快哭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怎么突然变成大胖子了？
阿柒听到颜小婉的惨叫推门进来，看到这情景也吓了一跳。
此时阿柒的父亲也走了进来，他看到颜小婉变胖的样子大惊失色地说：“小婉你怎么变胖了？”
“我也不知道……”颜小婉都快哭了。
“小婉，你是不是得罪狐仙了？”阿柒父亲问道。
“我不就下午随便说了它几句吗？”
“那就是了，狐仙这是下咒惩罚你呢。”阿柒父亲笃定地说。
“不会吧？这么小气。”颜小婉带着哭腔，“那我现在要怎么做？”
“别着急，明天天亮让阿柒带你去狐仙庙，到了庙里诚心和狐仙道歉，只要让狐仙看到你的诚意和悔改之心，它若高兴了会给你解了这个咒。”阿柒父亲给颜小婉出主意。
“这能行吗？”颜小婉依然哭丧着脸。
“行不行都要试试，要不然你就要一直做胖子了。”阿柒父亲像是故意吓唬颜小婉。
“好吧……”颜小婉沮丧地点头，忍不住拿自己的小胖手去抹眼泪，那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4
第二天天一亮颜小婉就起来了，实际上她晚上一直没怎么睡，还好阿柒一直在门外陪着她。
狐仙庙在山顶上，那条路荆棘丛生，台阶陡峭，寻常人走起来都非常困难，更别说颜小婉现在胖到两百斤重，虽然有阿柒扶着，可是她还是觉得每一步都艰难无比，在路上还摔了好几次，疼到快晕倒。
做胖子真是太辛苦了，她要是变瘦了，一定好好减肥，再也不嘴馋了。
快走到山顶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颜小婉全身衣服都已经湿透，还好阿柒带了很多水果、食物，还带了毛巾给她擦汗。
但是她感到她的脚已经麻木，仿佛失去了知觉。
山顶上的狐仙庙并不大，盖成宝塔的形状，却是琉璃瓦顶，水晶门框，看上去十分精致华丽。一座红色的狐狸雕像立在庙宇的正中央，而它的身后，很多条尾巴延展出来。
的确是一只红狐，还是有很多条尾巴的红狐。
“这是红狐？”颜小婉盯着那座狐狸雕像看了半天，“一条、两条、三条……九条……”
“这是九尾红狐。”阿柒和她解释，“你现在进去，跪在狐仙的面前诚心忏悔。我在这里等你。”
颜小婉赶紧走了进去，二话不说就在狐仙的雕像前跪了下来：“狐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啊，我是一时无心的口误，请让我变瘦吧，以后我再也不说您一句坏话了……”
“狐仙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孙女。”颜小婉这边还在虔诚地和狐仙说话，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老婆婆。那位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脸色发青，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老婆婆，你孙女怎么了？”颜小婉好奇地问。
“我孙女出去玩被毒蛇咬伤了，大夫说她活不过今天，我只好抱她来求狐仙大人了。”老婆婆泪眼婆娑地说。
颜小婉没想到来求狐仙的人还挺多，看来这个狐仙应该有两把刷子。
“你们都来求我，当我狐仙庙是善堂吗？”就在颜小婉疑惑的时候，听到庙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非常妩媚，辨不出男女，只是那个声音听得人骨头酥软。
颜小婉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那个声音像是从雕像里发出来的，但是雕像依然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变化。
“狐仙大人，我女儿女婿几年前不幸出车祸死了，他们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我含辛茹苦把她养大，不想她小小年纪就要死了，只要狐仙大人能救她，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没有怨言。”老婆婆不停地在地上磕头，磕到额头都出血了。颜小婉看了于心不忍。
狐仙听完只是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个小胖子，你有什么要求我的？”
颜小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狐仙说的小胖子是她。
“希望狐仙把我变回原来的身材。”颜小婉虔诚地叩拜。
“今天本仙心情好，有救人之心，不过你们两个人我只能救一个，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告诉我。”狐仙的声音依然是那么魅惑动人。
颜小婉没想到狐仙只救一个，老婆婆看着颜小婉，一下子抓住颜小婉的手：“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孙女的性命吧。我老太婆求你了，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你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
“可是……”如果真的救了她孙女她怎么办啊？她可是走了八个小时才走到这狐仙庙的，腿都快走断了，而且要是永远这么胖她肯定要被人笑死的。
她看着眼前老婆婆的脸，脑中突然出现老婆婆瘫倒在女儿女婿尸体旁哭泣的画面，小女孩在学校里因为没有父母被人嘲笑的画面，画面太真实，就像电影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些，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你们商量好没有？”狐仙催促，“本仙困了，想去睡觉了。”
“救这位婆婆的孙女吧。”颜小婉笃定地说。
“你可想好了？你的胖除了本仙无人可解。你放弃这次机会，以后就要满身肥肉地度过余生了，你不后悔？”狐仙又问了一遍。
“不后悔。我已经想好了，我这身肉虽然行动起来不方便，但是我还活着，可是如果你不救她，她就要死了……”颜小婉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很好，小姑娘有一颗慈悲心。这位婆婆，在我的雕像前有个罐子，里面是一颗药，你拿去给你孙女吃下，她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谢谢狐仙大人！谢谢狐仙大人！”老婆婆打开狐仙雕像前的罐子，拿出药给小女孩吃下，那个小女孩当场就好了。
“谢谢狐仙！”颜小婉在地上磕了个头，知道自己今天白走一趟，虽然救了人很开心，但是心中也难免有些沮丧。
她站起来，艰难地走出了狐仙庙。
阿柒见颜小婉出来，着急上前问她：“怎么样，狐仙答应帮你化解了吗？”
“没有……阿柒，我完了……我要永远做一个胖子了。”颜小婉抱着阿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了起来。
阿柒任由她哭着，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不怕，婉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下山的路好走很多，但是颜小婉仍走了快五个小时才回到阿柒家。
她完全没心情吃饭，也没心情想别的了，直接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散架了。刚刚在狐仙庙做了一回圣人，现在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永远做个两百斤的胖子，她真有点儿后悔了。
5
“婉婉，洗洗脚吧，走了一天，肯定很累。”阿柒很体贴地给她烧了热水端进来，颜小婉才发现自己裤腿上都是泥，两只脚布满了水泡。
她把脚泡到木桶里，本来以为会钻心地疼，没想到那种疼痛却没有出现，脚上是一阵凉爽的感觉，原来阿柒在洗脚水里放了很多治疗脚伤的草药。
她现在太胖，没办法弯腰，阿柒就蹲在地上帮她洗脚，他也陪她走了一天，却没有休息，还想着先来照顾她。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婉婉，你后悔错过那个机会吗？”阿柒突然问道。
“后悔啊，后悔死了。”
“那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选择救别人吗？”
“还会的。”颜小婉说。
“为什么？”阿柒停了一下。
“你说奇怪不，当我在思考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位老婆婆跪在地上哭泣的画面，还有小女孩因为没有父母而被人嘲笑的画面……”颜小婉叹口气，“你说是不是那狐仙给我下了什么做好人的迷药？”
“这说明你有一颗慈悲心。”阿柒笑了笑，温润的声音传来。
“慈悲心有什么用，我以后要永远做胖子了。”颜小婉悲伤哀号。
“婉婉，你肯定会恢复的。我明天再去求狐仙，让它解了你的咒。”
“你去有用吗？”颜小婉重新燃起了希望。
“肯定有用。”阿柒安慰她。
“谁知道呢？那个狐仙帮人完全是看心情，一点儿都不讲道理……”颜小婉想想还是觉得沮丧。
阿柒拿毛巾给颜小婉擦了擦脚，微微把头抬起来，特别认真地说：“就算你一辈子都是胖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颜小婉看到阿柒的脸，虽然丑得触目惊心，但是在黑夜里，却分外动人。
“好了，别开玩笑了，你快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颜小婉打哈哈。
阿柒端着洗脚水离开，门被关上，窗外的风声阵阵传来，颜小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三层下巴和不忍直视的身材，想着这个丑男刚刚说的话，莫名有点儿感动呢。
6
颜小婉在劳累中睡着了，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翻了个身，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线没有被肥肉挡住，她飞快地起身，发现自己身轻如燕，跑到镜子前一照，身上的肥肉不见了！
她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就在她沉浸在以后要作为胖子悲惨度日的悲伤中的时候，她的肥肉消失了！
她兴冲冲地跑出房间要和阿柒说这件事，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阿柒，最后在阿柒父亲的房间门口听到阿柒和他父亲在聊天。
她带着好奇走了过去，门是虚掩的，她听到两个人在交谈。
“阿柒，你和为父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婉？”
阿柒父亲的声音虚弱地传来。
“父亲，您别再问这个问题了。我长得如此丑陋，哪里配得上婉婉，即便喜欢又能怎样？”阿柒还是那么自卑。
“什么叫又能怎样？你喜欢她就去告诉她，这姑娘人好心善，为父也很是喜欢。”阿柒父亲鼓励阿柒。
“父亲，您若是真的为我好，就莫再提此事，算是孩儿求您了。”阿柒背对着颜小婉，声音中带着无奈。
“你为了她昨晚去狐仙庙，在庙门口跪了一夜啊，可是她知道吗？”阿柒父亲有些激动。
“我不需要她知道。”阿柒垂着眼，声音低低地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父亲，您别说话了……您歇着吧……”
“咳咳咳……咳咳咳……我……我……我真是……不行了……我可怜的孩子……”后面传来阿柒父亲悲恸的哭泣声，还有阿柒无奈的叹息声。
颜小婉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发酸，原来阿柒昨晚就去帮她求了狐仙，所以她才能这么快恢复的。
阿柒推门出来，正好撞见她：“小婉，你身体恢复了？”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颜小婉还沉浸在刚刚偷听到他们聊天内容的尴尬中。
“我就说了，你这么善良的人，肯定会没事的。”阿柒替她开心，“你昨天走了一天，腿伤又复发了，我给你熬了新的药，现在去端给你喝。”
阿柒从厨房拿了熬好的药给颜小婉，颜小婉这才注意到他的裤子都破了，依稀可以看到膝盖上的伤口，想必是跪得太久磨破的。
“你裤子怎么破了？”颜小婉盯着他的腿问。
“哦，裤子穿太久了，就是容易破，我改日去买新的。”阿柒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告诉颜小婉实情。
颜小婉走回房间的时候，注意到屋外的地上放着一张席子，席子上面还有一个软枕。刚刚出来太匆忙她都没有留意到。
“这是？”
“我之前一直睡在你门外，我怕你夜里有什么病痛不方便，所以觉得还是在这里候着比较好。”
颜小婉听得心里又一暖，她一直都不知道阿柒居然一直睡在屋外。
“夜里风那么大，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没事的，我一介山野村夫，都睡习惯了。”阿柒静静地看着她，“你……在关心我吗？”
“是啊，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嘛。”颜小婉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阿柒，月光照着他的眼睛，那是双极其漂亮干净的眸子，像是可以和他丑陋的五官分离开，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
“婉婉，你真好。”阿柒温柔地说。
阿柒越是这么说，颜小婉心里越是愧疚。
“阿柒，以后就别在屋外睡了，我的伤已经都好了。”
“让我再多守两日吧。反正……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什么不多了？”
“我刚刚和父亲商量过了，准备后天送你下山。”
“什么？”
颜小婉没想到阿柒会提出送她下山。
“你这几日忧心忡忡，好几夜都辗转难眠，现在身体恢复，你大可安安心心地睡了。”
“阿柒……”颜小婉被阿柒的善解人意感动了，“其实你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谢谢你的安慰。”
在回家的喜悦和面对阿柒父亲时的负罪感的交织下，颜小婉度过了极其挣扎的一天。
一整天她都没有看到阿柒父亲出来，平日里那个拎着酒壶，穿着长袍仙风道骨地在她面前飘来飘去的帅气老伯不出现了，她还感觉有点儿不习惯了。
颜小婉本来还想和阿柒父亲好好道个别，没想到她刚走到阿柒父亲的房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大夫一脸忧心地对阿柒说：“你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大夫，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求求你，只要能救我父亲我什么都愿意做。”阿柒恳求道。
“正常的治疗是没办法了，不过若有什么喜事，给你父亲冲喜，说不定他能多活些时日。”
“喜事？什么喜事？”
“比如抱孙子，比如……看到孩子成婚……”大夫说这话的时候回过头认真地看着颜小婉。
又是结婚？这些山里人除了结婚就想不到别的方法了吗？
“算了吧，多谢江大夫了。”阿柒摇头叹息。
“其实你无须真的找个人成婚，只需拜个堂，做个样子给你父亲看看，让他先熬过这一关。”大夫提议道。
“容我想想。”
大夫走后，阿柒没有说话，只是沿着走廊向鱼塘的方向走去，颜小婉跟在阿柒后面，到鱼塘边的时候阿柒停了下来，看着碧绿的荷叶发呆。
傍晚的夕阳落了下来，照在他的身上像是染了一层金光，他的目光沉在夕阳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阿柒……”颜小婉想说点儿什么话安慰他，但是话到嘴边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别安慰我了，我没事。”
“骗鬼啊，就你那样还说没事？”
“婉婉，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和父亲相依为命，可是他现在要离我而去了，以后只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我甚至连他最后一个心愿都没办法完成，我真是太不孝了。”
“阿柒……我……”
“我不应该和你讲这些的。”阿柒强装笑脸，“我去给你做饭。晚上吃干煸鲤鱼。”
颜小婉看着阿柒强装的笑脸心里堵得慌。
阿柒在厨房炒菜也是心不在焉，手被油锅溅起的热油烫了好几次都没反应，最后还是颜小婉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按住了他炒菜的手。
“阿柒，我和你拜堂。”
“婉婉，你说什么？”阿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说，我和你拜堂，如果这样你爸的病会好的话，试试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婉婉！”阿柒大声地问道，“你不嫌弃我长得丑？家里穷？”
“我又不是真的嫁给你，我嫌你那么多做什么？”
“好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婉婉。你又救了我一命，不对，是救了我父亲一命，我真是无以为报，我……”
“得了……报答我的一千种方法里面绝对没有以身相许，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7
阿柒父亲听到他们要拜堂的消息当即起身，病弱的身体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硬朗起来，本来惨白的面色瞬间恢复了血色。他从房间的花梨木衣柜里找出一套嫁衣，像是古时候的红色喜服，做工考究，针脚细密，金丝银线绣出一幅凤凰飞天的图案，珠翠玛瑙镶嵌点缀，连袖口和领子都用珍珠缀了一圈，看上去精致又考究。
“小婉，我们家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件嫁衣你先穿着，择日我会带着阿柒去你家提亲。”
“好说好说。”颜小婉拿过那件嫁衣，心里想着，只是做样子而已，只要阿柒父亲的病好转，她就算功德圆满，可千万别去提亲。
颜小婉把那件嫁衣放在身上比了一下，看起来大了一圈。可是她一穿上，那衣服像是有了生命，完全贴合她的腰身，把她娇小玲珑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
她在铜镜前转了三圈，昏黄的铜镜里映出她那张小巧的脸，嫁衣上的珠翠更像是会发光的珠宝，把昏黄的陋室衬出星河的光亮。
阿柒倚靠在房门边，由衷地赞叹：“婉婉，你真美。”
“好了，你快去换衣服，一会儿见！”颜小婉把门关上，却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没想到她人生中第一次穿上大红喜服会是在这种地方，说来真是神奇。
颜小婉本来以为这个拜堂仪式会非常简单，就是两个人在大厅里当着他父亲的面磕个头就结束了。没想到她一走进客厅，平时简陋无比的房子像是焕然一新，房间四处摆满了鲜花，如梦似幻。
厅中多了两位颜小婉没见过的人，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和一位年长的伯伯，少年正在麻利地收拾屋子并摆好红烛，阿柒的父亲则和另一位年长的伯伯在旁边聊天。
“白叔叔，他们是？”颜小婉走过去问道。
“这是我的表哥，你喊他谢伯伯就行，那位是照顾他的用人小山。他们是特意过来喝阿柒喜酒的。”阿柒父亲介绍道。
“谢伯伯好。”眼前的谢先生长得慈眉善目，穿着得体，旁边的小山也长得白白净净，眼神干净。
“这就是阿柒找的媳妇？好好好……”谢伯伯看着颜小婉，泪眼婆娑。
“谢伯伯，你怎么哭了？”颜小婉没想到他一个喝喜酒的比阿柒的父亲还激动。
“没有，谢伯伯是高兴啊，我们阿柒终于找到意中人了，真是太不容易了，阿柒他平日里脾气差又爱挑剔，你不知道我多……”
“咳咳咳……谢兄，吉时要到了，你快入座吧。”阿柒父亲打断了谢伯伯的话。
“老爷，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应该高兴啊。”小山也附和道。
“对，高兴，应该高兴。”阿柒父亲和谢伯伯坐上了高堂的位置。
“小山，快去把阿柒带过来拜堂。”阿柒父亲催促道。
“是。”小山欠了欠身离开，没多久他就扶着一个身穿红衣，还盖着红盖头的人从屋外走进来。
看身材颜小婉就知道那是阿柒，只是他把平时红色的素袍换成了一件绣着龙纹的红衣而已，比较特别的是阿柒的头上竟然盖着红盖头。
“阿柒为什么要盖着红盖头啊？”颜小婉不解。
“我们这的习俗是拜堂过后女方揭开男方的盖头。”小山解释道。
“对，到时候你揭开盖头，就有惊喜哦。”阿柒的父亲还不忘补充一句。
“你们的习俗真有趣。”
“人都到齐了，大礼正式开始喽。”小山大声喊道。
颜小婉赶紧和阿柒并排站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办喜事怎么没通知我这位故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位身穿紫衣，一头紫发的英俊男子手捧着锦盒从门外走了进来。
颜小婉看了他一眼，这紫衣男子长相虽然非常周正，但是他的造型却非常夸张，紫色短发特意吹成一个带卷的发型，表情自恋又张狂。
“不知道紫华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小山开口，毫不客气地问道，看来对来人并不欢迎。
“我打扮得这么英俊潇洒，自然是来喝喜酒的。”紫衣男子把长袍一甩，自我感觉特别帅气地斜靠在墙内的一根木柱上。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小山下逐客令。
“不欢迎我？还是怕我揭穿你们的骗局啊？”紫衣男子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
“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山走过去想将他送走。
没想到小山还没碰到紫衣男子，瞬间就被震出门外，摔在地上。
“哪里来的自大狂居然跑来我的地盘撒野？”颜小婉看到这个紫衣男子居然出手伤人，气得她直接大吼一句。
“你说谁是自大狂！”
“这里还有人比你更自大的吗？”
“你……”
“紫华。”谢伯伯突然站起身，打断了紫华的话，“我们两家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如若是来喝喜酒的，我欢迎，若是来捣乱的，也别怪我不客气。”
“我送完礼物自然会走。”紫华笑起来，“无知的人类，你知道你要嫁的人是谁吗？”
“关你什么事？”
紫华看着颜小婉：“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嫁的——是一只——九尾红狐狸！”
颜小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你说阿柒是九尾狐？逗谁呢？”
九尾狐能这么丑？九尾狐能天天伺候她？
“你不信是吗？”紫华笑了笑，把手里的盒子打开，盒子里冒出朦胧的烟雾飘散在屋内，“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相公的真面目。”
“这是现形粉！”谢伯伯大喊了一句。
紫华的手一扬，刮起了一阵大风，直接吹开了阿柒头上的红盖头。
红盖头在空中转了两圈后落入颜小婉的手中，她刚抬起头，没想到看到让她惊诧的一幕——
阿柒那张原本丑陋的脸庞就在她眼前一点点发生变化，塌鼻梁变得英挺，龅牙变成了薄唇小口，粗糙的皮肤也变得白皙细致，丑陋的五官一点点变得英俊起来，与原本狭长的眼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组合。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张脸：五官清晰而深邃，乌黑的眼眸像是熠熠发光的星子，长发一泻而下，更衬得他长眉若柳，长身鹤立。
“阿柒，你……你……你的脸怎么……”颜小婉惊喜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阿柒的身后慢慢地长出了一条红色的尾巴。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平日胆大的颜小婉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只是失控地喊出了一个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