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南的第一只老鼠做得很顺利。
从剥离,到缝合。
一气呵成。
在伤口处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江司南放下手术刀,扫了眼手术室墙上挂着的电子钟。
连着一个小时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的手术,十分耗费精力。
此时神经一松懈下来,江司南微微有些发晕。
他用右手撑着桌子,不动声色地微微用力,支撑住身体的平衡,一边与景予安闲谈起来。
语气嘚瑟又轻浮。
“小汤圆儿~怎么样,现在一只结束了,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景予安的眼神颇为复杂。
这就像是一场华丽的魔术表演。
哪怕谢幕了,脑海里还会不断回应着那些惊艳的瞬间。
“你是怎么做到的?”
“切的时候,你居然能把握住动脉的搏动!在血管收缩的瞬间,避开血管下刀!”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比我的导师做得还要好!”
景予安本以为江司南会一脸嘚瑟地尾巴翘到天上,不想他却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跳过大绳吗?”
“就是那种,两个人在边上摇,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去,再走出来的大绳。”
景予安若有所思。
片刻后,迟疑道:“你是想说……这就和跳大绳一样?”
“不是要等绳子到了顶点再跳进去,而是在它甩上去的那一刻就要迈开腿?”
江司南本想打个响指,结果橡胶手套只给了个不甚清脆的摩擦音。
“孺子可教也。”
“我并不是在看到血管收缩的时候才下手的,而是在脉搏跳动的时候,血管几乎扩张到最大的那一刻。”
“而在此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和思考,哪一个落点才是你想要的。”
“腔镜的光是白光,在内脏致密的组织表面,会反射出一个亮亮的光斑。”
“而相反,疏松的组织,会因为漫反射,没有办法形成光斑。”
“如果你把摄像头的灯对准它们的边界,光消失的地方,就是你下一刻,刀尖对准的地方。”
景予安叹服。
这已经不止是单纯的经验,或者是技巧可以做到的了。
眼尖,手稳。
经验,把握时机的能力。
缺一不可。
这场颠覆式的惊艳,景予安脑海里唯有一句话:
人不可貌相。
没想到这药院“平头哥”,直男狗渣,人间逼王,居然还有这一手。
末了,江司南不忘贱贱地补一句:“当然,如果你要想做到像我一样呢,没个三年五载的练习,还是不行滴。”
景予安:……
刚才是谁想夸这狗渣来的?
反正不是我!
江司南右手拿起注射器,从包满了锡纸的大号离心管里,抽出了满满一管水合氯醛。
活塞往上推了推,管内空气排尽后,针尖飚射出一道水线。
江司南把注射器递给景予安,“那么,麻醉工作就交给你了。”
“二号鼠,大腿根部。”
“抓住了,脑袋朝下腿朝上,倒过来,让它体内的器官自然下垂。”
“快准狠,一针下去,推到底。”
“我看好你哟,小汤圆儿~”
景予安接管子的手有些僵硬。
抿着唇,如同接了什么尚方宝剑似的,点点头。
然后,在江司南目瞪口呆的目光下,一把按住了小白鼠的肩胛骨!
小白受惊,凄厉地大叫一声,转头,冲着景予安的手,当机立断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