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冤枉,却也知道施韵舟的此刻的心境,只能勉强让自己的口吻尽量温和地,安抚道:“你也知道我用的这毒本就是无解的,这些日子,你看我可有真的不管你过?你再等我一些时日,我保证,在咱们到达岭南之前,我一定能治好你的脸!”
施韵舟脸上明显写着对柳玉竹的不信任,还是气冲冲地说道:“这段日子,同样的话我听了太多了,可你看看,我的脸可有一点点的好转?”
柳玉竹只能无奈地继续劝解施韵舟。好在施韵舟也只是一时气性上来,柳玉竹哄了他一会儿后,这人总算作罢。却又听施韵舟说道:“小爷累了,也困了,走不动了!”
柳玉竹当真是拿小孩子气的施韵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无奈哄道:“行行行,大爷咱们找一家客栈吃饭,然后给您点一间上房,让您好好休息。这样可以不?”
“哼!小爷我本来就应该吃最好的饭菜,睡上好的房间……”施韵舟不满地嘟囔着却,还是随着柳玉竹进了最近的一家客栈中。
柳玉竹这会心里对施韵舟有愧,自然对他有求必应,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
为了省钱给施韵舟开一间上房,柳玉竹特地要求小二,在施韵舟的房间里加了一张软塌。却没想到倒是更便宜了,施韵舟对她呼来唤去:“死色女,小爷我要洗脚,你去给我兑洗脚水,客栈小二兑的水我不满意!”
柳玉竹朝天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无奈放下了毒经,认命地去给施韵舟准备洗脚水去了。谁让人家现在是大爷呢?想想施韵舟的脸是因为自己受的伤,柳玉竹瞬间又觉得自己应该大度一点原谅他。
柳玉竹到楼下找小二接了一盆水,晃晃悠悠地端上了楼,摆在了施韵舟的脚下,咬着牙说:“施大爷,喏,您的洗脚水来了。”
柳玉竹将铜盆放在了施韵舟面前,有些不满又有些无奈看着施韵舟。而施韵舟帷帽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故意用自己的脚试了试水温。
他的本意是想要刁难一下柳玉竹的,却在脚尖触碰到水盆里的温度时,下意识地缩回了脚,惊诧道:“死色女,你是想要烫死我吗?”
施韵舟缩脚的时候,水盆里的水也在他的动作下,溅起了水花,正好溅到了柳玉竹的衣角、鞋面上。
柳玉竹盯着自己鞋面衣角上的神色水渍,抬头的那一刻,嘴角上扬起一抹十分“和善”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施韵舟!本姑娘叫你一声大爷,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吗?”
施韵舟见柳玉竹是真的生气了,缩了缩脖子,腹诽道:“遭了,这回真玩脱了!”
柳玉竹才懒得管此刻施韵舟是个什么想法,反正这一路下来她自认,已经忍受施韵舟够多了。看到地上那盆被施韵舟弄洒的水,柳玉竹就气不打一处来。
“诶,诶,我可还是你的病人呢!你可别忘了小爷这张俊脸,是因为谁才成了现在这样的!某人明明说过要负责的,怎么这会儿是要赖账了吗?”施韵舟求生欲慢慢地开口道。
常言道,有气不出憋坏自己。柳玉竹越想越觉得憋屈,见施韵舟还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怒道:“行呀,本姑娘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负责到底!”
说着柳玉竹再也按耐不住对施韵舟的恨意,咬着牙扑了上去,掀开施韵舟的帷帽冲上前,对着施韵舟的“丑脸”又拧又掐。
“死色女!你给小爷放开!”施韵舟拼命反抗着,碍于柳玉竹的淫威之下又不敢反抗得太过,只能一直被动抵挡着柳玉竹的攻势,“啊!你别以为小爷我失了美貌,你就可以对小爷我为所欲为,小爷我誓死不从!”
柳玉竹见都这样了,施韵舟一张嘴还没玩完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狠狠捂着施韵舟的嘴巴,更加用力地拧他身上的软肉。
两人在这边胡闹得热闹,却不知这一切都叫门外的一道身影收入了眼中。直到柳玉竹撒够了气,与施韵舟气喘吁吁地分开后,才听到一阵敲门声。
“咳咳,打扰一下二位。”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四岁,风韵犹存打扮得却十分朴素的美貌妇人,正站在两人大开的房门口,有些尴尬地冲两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咳咳,”柳玉竹见有外人在,连忙远离了施韵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冠,一本正经地坐到了一边。
施韵舟还没从被柳玉竹打的挫败中回过神来,见屋外站了个不认识的人,顶着一张可怖的脸,语气不甚好地说:“你谁啊你?站门口看戏,怎地,没见过小夫妻打情骂俏吗?”
柳玉竹一听施韵舟说道“小夫妻”三个字,面上瞬间一红,气急败坏地又想上前打他。便听那妇人淡笑了声,开口道:“两位倒是恩爱羡煞旁人,但这毕竟是公共场合,下回记得先关好门哦。”
施韵舟本就是为了恶心柳玉竹才说的这番话,此刻见美妇人当真了,他反倒不乐意了,又冲美妇人骂道:“你这人家住海边呢是吧,管得这么宽?”
柳玉竹美目一瞪,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好像是自己上次骂施韵舟用的?
却见那美妇人似乎并没有与施韵舟争吵的意思,十分好脾气地笑了笑,又道:“公子既嫌小妇人管得太宽,那小妇人也不在此讨人嫌了,只是公子这身上的余毒……”
“诶,诶!你先别走,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这是余毒未消?”施韵舟见美妇人一口说出了自己身上的隐疾,态度瞬间来了个大反转热情道。
柳玉竹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美妇人,不解道:“这位姐姐可是杏林中人?”
美妇人见两人不再赶自己走了,这才自来熟地顺着施韵舟的邀请走进了房中,说道:“杏林中人倒是不敢当,只是小妇人对毒道略知一二。此番也是碰巧路过,见令夫婿面上的伤有些怪异,这才起了好奇之心。倒是想请问一下,令夫是中了何种毒药?”
柳玉竹见遇到同行了,当下半真半假地告诉了美妇人施韵舟中毒的过程。倒是没有与妇人解释她与施韵舟之间的关系。
“这么说来,令夫这是中了白骨阁毒经所记的‘毒王丹’了。能容许小妇详看一下令夫的伤吗?”美妇人又问道。
柳玉竹自然没有什么好推诿的,施韵舟这会似乎也看到了自己恢复的希望,十分乖巧地任由两人检查着他的脸,对着他指指点点地探讨着。
原来美妇人叫夜娘,是附近城中药庐的一位行脚大夫,这次到这个镇上采买一些药草,碰巧遇上了两人。夜娘一向喜欢研究毒经,是以对各种奇怪的毒都有所研究,一见到施韵舟的脸,她就看出了问题,见猎心起这才上前与两人攀谈。
随后三人进行了一番十分友好亲切的交流。
夜娘对施韵舟身上的余毒充满了兴趣,柳玉竹对夜娘的药庐也是充满了好奇。于是两个女人直接拍板,去夜娘的药庐做客一段时间,没有人询问过施韵舟的意见,而施韵舟此刻对能医好自己的脸充满了期待,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在客栈又呆了一夜,夜娘采购到足够的药材后,三人便随着夜娘回到了她所在的村子。
柳玉竹已经详细告诉了夜娘这段时间,她给施韵舟用的药,还有施韵舟当初中毒的经过。两人每日都凑在一起,研究如何解开施韵舟脸上的余毒,竟有成为忘年之交的感觉。
药娘欣赏柳玉竹一手变幻莫测的外科医术,而柳玉竹则艳羡药娘对毒道的理解。两人除了给施韵舟研究解药,每日也会在药庐里帮附近的一些居民们看些小病。
施韵舟脸上的伤,虽然在两个女人的折腾下已经好了许多,但这段日子他也苦不堪言。药庐里没有壮劳力,他每天不仅要充当药庐里的苦力。时不时地还会被两个,谈论医毒到疯魔的女人抓去试药……
然而,为了恢复自己曾经英俊的容貌,施韵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默默告诉自己:“再忍忍,等脸好了就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自己的脸,再忍辱负重……”
除了每日要喝各种各样的药外,施韵舟夜间还要被逼着泡各种各样的药浴。施韵舟自觉自己在柳玉竹与夜娘眼前,似乎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天天被人这么赤着膀子看着,时间一长施韵舟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没关系,我现在只是个丑鬼,他们欣赏不了我的帅气,不能跟他们计较……”施韵舟一生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佛系地日日安慰自己。若不是他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施韵舟真的会以为这两个女人是合起伙来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