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见此也不再多问,只继续欣赏着台下的表演,只是那好奇欣赏的目光却,一直逗留在柳玉竹的身上。
一曲终了,几人向评委与台下众人行了个礼。
直到此时在场的众人才恍惚地回过神来,接踵而来的是久久不能平息的掌声。
如果说方才温婉婉一曲霓裳舞衣曲是华丽的视觉盛宴,那么此刻柳玉竹一行人给众人带来的则是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享受。枫海的学员都是良好的出身,什么样华丽的歌舞不曾见过。
看惯了各种华丽炫目的舞蹈,再猛然一见如此简单清新的歌舞,一时间竟叫人觉得过往的审美,简直庸俗到难以忍受。
评审席上的慕容夫人率先回过神来,好奇地问:“你们这曲子唱腔倒是惊奇,伴舞也极佳。老身倒是好奇,是谁编的舞,谱的曲?”
几位少女面面相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了柳玉竹。
柳玉竹额上落下三排黑线,无奈地叹了口气,落落大方地站出来回道:“正是小女。”
慕容夫人见又是柳玉竹,毫不掩饰面上的欣赏之色,询问道:“怎么会想到将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谱成曲,再辅以剑舞展现出来呢?”
柳玉竹谦逊地略低下头,带着两分羞涩开口道:“小女只是想将,女子的柔美与刚韧表现出来,而剑舞恰恰符合了这一点。只是怕大家常年看歌舞,剑舞也不是如何稀奇的舞,怕是早就腻味了,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说实话,柳玉竹完全没有自己出风头的意思。她虽想把温婉婉的计划破坏掉,但是这场表演所有出众的角色她都让给了别人,若不是找不到人按她的要求演奏,她也不会亲自出头。
出头并不是柳玉竹的最初想法,但既然已经出风头了,也就不差这么点了。
心里这么想着,柳玉竹在众人的目光里继续开口,接道:“这一曲名曰‘女子赋’,小女也只是想替女子们发发声,证明女子并非除了相夫教子,在家做个花瓶这些出路。女子可以一样可以文韬武略,为国尽力!”
“好!说得好!”原本只是躲在暗处静静观赏的三皇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拍着手走到了众人视线中。
“三皇子好!”
当下,看台上下所有人都向皇子行礼问好。甚至有不少女学员的目光,明里暗里都黏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已经表演过的纷纷暗恨自己的序号太早,而没有表演的姑娘们纷纷整理着衣饰妆容,以期接下来亮相能给三皇子留下一个好印象。而已经收获三皇子青眼相待的柳玉竹,自然收获了一种妒恨的目光。
柳玉竹向三皇子行了个礼,面上挂着梳理却不失礼的笑容。
三皇子颇有些求贤若渴地上前一步,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同学叫什么?”
柳玉竹连忙后退了一小步,保持在一个有礼却不越矩的距离后,才回答道:“小女柳玉竹,是枫海学院的学生。”
这一番话里只介绍了柳玉竹自己,既没有说自己来自哪个府上,也没有说出父亲的官职,摆明了是不想高攀三皇子,可惜三皇子并没有听出柳玉竹话里的玄机。
而三皇子身边的柳卿澜则是目光一闪,心道:居然也是个姓柳的姑娘,这闺名细听起来倒与他们兄妹更像兄妹。
柳玉竹借着还要等评委审评出成绩为借口,并不想与三皇子多谈。却不知道她对三皇子避之不及的举动,已然全部落入了温婉婉的眼中。
原来,自己的计划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机关算尽,却唯独算漏了柳玉竹这个变故,一曲霓裳舞衣曲竟成了对牛弹琴,这对温婉婉而言简直是天大的笑柄。
“柳玉竹,我本想先让你安稳两天,等抽出功夫来再好好与你请算旧账。却没想到,你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莫要怪我了!”
温婉婉面上的笑容有片刻的扭曲,水袖下的双手狠狠握拳,修长的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都不曾发现。
柳玉竹自然是不知道温婉婉此刻的想法的,就算是她知道了,只怕也只会一笑而过。更何况,此刻的柳玉竹也来不及再多想温婉婉的事情。
三皇子因为她当时在台上的一番言论,产生了惜才之意。等柳玉竹一从考场出来,就拦住了她。
原来三皇子的母妃也是一位巾帼英雄,曾经更是随父从军过。所以三皇子很是赞赏柳玉竹那番“女子不应束于高阁”的言论。
枫海书院对男女大防一事,没有外面看待得那么严苛。
只要不是经常单独相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学院里也常有异性学子互相探讨学问。是以柳玉竹一行人倒也没有多引起别的窥探流言,顶多被人用艳羡的目光注视着。
三皇子本人没有什么架子,而柳卿澜也是个健谈博学的,还有柳卿予和楚凝这两个活宝在,几人的话题自始自终都没有停下来过。
便是不爱说话的白浅,都能时不时地搭上两句话。柳玉竹也慢慢从拘束放下了架子,几人相处得倒是融洽万分。
一个下午的攀谈与相处后,三皇子越了解柳玉竹越是欣赏,更是隐隐有将柳玉竹引为知己之意。
“天色不早了,我等也不好再此多待。来日有空再与柳小姐好好探讨一番,你口中的‘五子棋’”眼见天色渐晚,三皇子也主动提出了告辞。
几位少女冲着三皇子盈盈一拜,而后一道送走了三皇子一行人。
几个女孩子今天都绷着神经累了一日,见身份最高的人走了,几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也互相回了自己的屋子。
疲累的柳玉竹洗漱后扑在被褥上,没有多久便进入了黑甜的梦乡,却不知此刻一个针对她的阴谋正悄然进行着。
温婉婉没有带侍女,甚至没有打灯笼,身披黑色的斗篷,只身一人在夜色的笼罩下疾步前行着。
“走水啦!走水啦!”
午夜时分,本该全部熟睡的学员们却被院内阵阵回荡的钟声吵醒。
学院里有两个平日轻易不动的物件,一是“惊鸣鼓”,其二便是“镇院钟”了。除非是走水,地震,又或者其他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否则一旦有学员擅动了这两样物件,都是要受到十分严苛的处罚的。
柳玉竹听到外面的喧嚣后,连忙拉着秋离一道换了衣衫,匆匆忙忙地随着人群到了空旷地带。
只见西南方向的藏书阁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一时间照亮了半边的天际。
很快京城里的防火班便拉着水车过来了,喧嚣声与火光持续了大半个夜晚,直到天明十分才渐渐停下。
柳玉竹面露惋惜之色,颇有些遗憾地看着藏书阁方向。枫海书院延续了数百年,藏书阁自然是收拢了许多世间难求的孤本秘史,此刻若是被这场大火付之一炬,未免太过叫人遗憾。早知道她当时就该早点早机会去藏书阁借阅的。
身为一个院子的柳卿予忽然从人群中凑到了柳玉竹的身边,好奇地询问道:“看什么呢你?”
顺着柳玉竹的视线看过去后,柳卿予福至心灵地想通了柳玉竹的想法,开口安慰道:
“藏书阁的其余藏书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万卷阁的藏书。而万卷阁则是历代皇室专门命人以精铁打造的。别说这样的火了,就是再大一点的火,也烧不坏里面真正的宝贝。”
听到这里柳玉竹提起的心才放下,这才注意到明明是一个院子的,竟然没有看到白浅:“白浅呢?”
柳卿予满不在意地笑笑,回答道:“不知道,刚刚我去她房间里叫她时也没看到她,许是已经跑出来了,只是人多咱们没有注意到罢了。”
柳玉竹听闻也没有多想,两人在外又看了一会儿后,这才相携着回到了院子。
“咦,白浅你去哪了啊?”两人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站在柳玉竹门口的白浅,柳卿予立刻上前询问道,“方才那么大的火,我去你房间叫你也没看到你,你跑哪里去了啊?”
白浅的面色有些苍白,听柳卿予的质问面色颇有几分不自然,勉强开口回答道:“我刚刚听外面喊救火,一时害怕躲了出去。才想起来你们两还在院子里呢,所以想回来叫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两个都不在……”
白浅虽面色有些不好,但好歹解释得还算清楚。两人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她是被外面的动静吓到了,互相安慰了白浅好几句,这才各自回了房间。
临别前,柳玉竹分明看到白浅露出来的双手,竟微微的有些颤抖……柳玉竹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兵荒马乱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正当柳玉竹所在的小院子几人好梦正酣时,院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万卷阁珍藏秘典丢失,风纪委例行检查,请同学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