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一刀刀划在肉上,施韵舟咬牙忍着,一声都没吭声。
“你这四肢都伤的不轻,如果想恢复估计是不大容易,不够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听到慕容月的话,施韵舟一下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你是说我的腿和手还有治愈的可能?”
慕容月哼了声,“我是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你随便听听就好,别抱太大希望。”
可是施韵舟确实把这句话听到心里去了,被扭断四肢的时候,他这颗心沉沉的跌落进了谷底,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武功被废四肢被扭断,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可是没想到,慕容月说他的四肢居然还有救,慕容月的医术他的见实过的,之前救柳玉竹的那次她就见识过了,确实不同凡响。
施韵舟一把抓住了慕容月的胳膊,可是手扭曲的根本就不好使,反而把对方的衣袖弄脏了一大块。
慕容月这人天生喜欢干净,此刻看着自己袖子上的污渍也没有多说,只是皱了皱眉头。
施韵舟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乖乖坐在木桶里,不敢再随便乱动了。
慕容月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还有些不落忍,毕竟是他宝贝徒儿的夫君,他自然会倾力相助的,只是这次他是真的没把握,虽然外界都吹嘘说他能死人肉白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不过是溢美之词罢了。若是真有那么厉害,那他就是神仙了。
刚才他那么说也是想给施韵舟活下去的希望,别去想着做傻事,不过要是真想治好他的四肢,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不一会柳玉竹他们就提着水壶回来了,施韵舟顿时没了刚才的阴霾,把慕容月说自己的四肢还有救的话立刻转述给了对方。
柳玉竹听后也是一样的喜出望外,拉着慕容月的手连声说谢谢,就差点没给他跪下磕头了。
慕容月仰天长叹,这次可是他行医数年,第一次夸下海口,要是不成估计他这辈子的英明都要毁于一旦了。
这一晚上,三个人都在拿着小刀给时韵舟的四肢刮腐肉,若是不知情的人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被吓一跳,还以为他们在吃人肉呢。
虽然施韵舟这些伤口看着面积大,但有的伤口并不深,只要刮掉上面一层坏死的皮就好,可是有的伤口却很深,一刀子下去,连血都看不见,全是黄白相间的脓水。
柳玉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可是她还不敢当着施韵舟的面哭,她怕自己的消极情绪会感染到对方。
可是情绪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东西,慢慢的柳玉竹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施韵舟一直都在默默的看着她,连抬手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都做不到。
想来他落的如今这副下场,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如果他有跟慕容月那么厉害的本事,肯定就不会被人抓住,又扭断了四肢,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这么想着,心头渐渐被仇恨所占据,连身体上被刀子割肉的痛苦都没那么强烈了。不过他看着柳玉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没事的玉竹,没有丢掉性命我已经很知足了,至少我们还能相见。”
柳玉竹听他这么说,赶紧使劲儿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对,我们还能相见。这次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说着就要去握住施韵舟的手,却被正在上药的慕容月一巴掌拍过来打断。
“你不怕感染你就摸!这药还没上完就唧唧歪歪的,要调情等没人的时候,现在还有孩子看着你们俩有没有个正经!”
旁边正小心翼翼刮腐肉的小七赶忙摇头道:“没事师爷,我早就习惯了,您不知道,之前在军营的时候他们俩比这可腻人多了,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被这一大一小来回调侃,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柳玉竹悲伤的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
是啊,老天至少还给他们留下了相见的机会,比其很多生离死别的有情人来说,他们已经足够幸运了,何况慕容月也说施韵舟的四肢还是有办法医治的,自己也应该多鼓励施韵舟才对,而不是老摆着一副苦瓜脸。
整整一夜,他们忙活到了半夜子时,柳玉竹站起身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都是酸的,她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热汗看着别刮下来的小半盆腐肉,和两大盆腥臭的血水,跟小七分别把东西都拿出去清理了。
慕容月继续给施韵舟的伤口上药缠绷带。
慕容月看着已经双眼紧闭的施韵舟叹了口气,看来是已经昏过去了。刚才用刀子割肉的时候就看他一头冷汗了,却还一直咬着牙不吭声,后来疼的实在受不了,索性就闭上眼睛装睡。
之后疼晕过去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慕容月把最后一处的伤口处理好后,帮对方悄悄盖上了被子。打算离开,迎面就看到了端着盆子走回来的柳玉竹,她看着慕容月嘿嘿一笑。
“师父您要去休息了?”
慕容月堵在门前没让她进去,“嗯,我休息了,他也要休息了,你也得回去休息,干嘛啊,害怕大半夜有人把他偷走啊?”
他看着柳玉竹目光玩味,没想到这个没出息的徒弟,竟然还真点了头。
“嗯,我确实害怕有人把他偷走,师父你就让我进去陪着他吧!”
柳玉竹端着盆子不肯离开,就那么站在门口跟慕容月僵持不下,最后慕容月妥协了,在这么被柳玉竹哀怨的眼神盯着下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那你也注意休息。”
“嗯嗯!”
得到慕容月的同意,柳玉竹感觉端着盆子进去了,看着床上已经熟睡的人,心里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的。
有欣慰也有愤恨。
欣慰的是他们还有再见的这一天,愤恨的是残害她夫君的人简直是丧尽天良!
凭什么受到伤害的总是他们这样的好人!这不公平!
有时候,柳玉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困难总是降临在他们这些无辜的人身上,反倒是那些恶人却一直逍遥法外,天道不公,难道老天爷都是每张眼的吗?
柳玉竹坐在床上,悄悄的脱了鞋子,慢慢躺在施韵舟的身边。看着枕边人的侧脸,又不满足的抓着对方的胳膊,紧紧抱在怀里。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把施韵舟弄醒了。
“玉竹?”
柳玉竹吓了一跳,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施韵舟赶紧捂住了嘴巴,“抱歉,我没想吵醒你的。”她赶紧把手松开,愧疚道:“我不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可是施韵舟却伸手按住了她,虽然动作不是十分灵活,可是柳玉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希望自己再抱着他一会儿。
柳玉竹只好找着做了,这么紧紧相拥着,好像困意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两个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谁都闭不上眼睛。
看来慕容月的建议的对是,她一来打扰,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没办法好好休息。
其实施韵舟根本就不是被她打扰才睡不着的,刚才只是疼晕过去了,被柳玉竹温热的手抓住,他才渐渐恢复了意识,从昏厥中一点点苏醒。
“好好休息吧,我听慕容月说你为了找我,也很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嗯,那咱们一起睡吧。”
第二天一早,小七听从慕容月的吩咐,是想来给施韵舟换药的,可是推门一看,却见到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而且姿势十分的令人浮想联翩。
小七想到最晚师母才刚被刮骨疗毒,居然当晚上就这么生龙活虎了?
正在她好奇的时候,慕容月走过来站在她后面干咳了一下,顿时就把小丫头吓得啊大叫起来,把床上的两个人都给吵醒了。
小七转头看着的慕容月站在后面,赶紧摸了摸胸口压压惊,师爷总是神出鬼没的也太吓人了。
柳玉竹赶紧穿鞋下床,虽然昨晚睡的不早,可是跟施韵舟靠在一起,却睡得格外踏实,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不停的做噩梦了。
“师父,您来了。”
慕容月覆手而立,站在门口冷哼一声,“是抱怨我来的早打扰你们睡到日上三竿了?”
柳玉竹赶紧摇头,“怎么能呢,师父您真会开玩笑。”
昨日他们也商量了一下给施韵舟治疗的计划,不过治愈的时间估计要很长,是场攻坚克难的持久战。
而且眼前还有另一个当务之急,就是南宫冉还没有找回来,昨晚听施韵舟说他被卖到了清河馆,虽然这地方有点为人不齿,可是却没有性命之虞,只要找到清河馆再把人给赎回来就行了。
而刘安到现在也是下落不明,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于是乎慕容月决定先兵分两路,他留下给施韵舟治伤,而让柳玉竹带着小七,去打探清河馆的位置所在,把南宫冉给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