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入房间稍作休息,秋离就进了屋:“小姐,吕博求见。”
柳玉竹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秋离退出房间,吕博走了进来。
“如何了?”
“在下已让下属去查了,具体的信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倒是有一个下属说了他曾经打探到的消息,倒是或许有些关联。”
近些年来,扬州城外的落凤坡上驻扎了一窝山匪,起先以为只是哪里来的小毛贼,并没有过多在意,官府也没有派兵清缴,因为那时这伙山匪只是占山为王,但也是以衣食起居为主,日常的生活并没有干扰到过路人,久而久之被认为只是流民无家可归建起的山寨,也不再理会。
这样的光景这么过了两年,就连常借此路过的商人也都多少知道,并没有刻意避着走,虽说也不会太过靠近,到底是没什么戒心的。
虎狼常亮着爪牙会令人心生惧意,一旦靠近便会生出戒心,但若是温驯的猫狗,确实是迷惑人最好的方式。
这伙山匪显然是后者。
他们摸清了路数之后,在一位富商途径落凤坡时突然发难,倾巢而出,哪怕这位富商这趟货拉得多了些,请了镖师护航,却也在突然苏醒的虎狼亮出的爪牙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事后有路人报官,官府来人清点,人都在,只是货和命都没了。
此事一出,城内皆惧,官府出兵讨伐,竟是大败而归,据讨回来的官兵所说,那群山匪竟是个个武装齐全,且都身手不差,经验老到。
身为千机阁出身的探子,吕博这个下属显然比常人多知道些。
这伙山匪平时在山寨中操练,往日里所谓的“出山打猎”,实则是到偏远村落练手,因而对于打家劫舍,这伙山匪很是得心应手。
当然,若是寻常山匪,是不可能做到潜伏两年一鸣惊人,这伙山匪有个头目,人称暗影。
此人心思深沉,却又阴险毒辣,几次派兵围剿都被他巧妙地利用地形应对击退,那山寨的选址据说也是暗影亲自挑选,易守难攻,几次损失之后,扬州也不再派兵,有些听之任之一般。
“在下的下属说曾得到过消息,这山寨中偶有一个外来的老仆出入,从那老仆的打扮看来只是普通富商家的奴仆,但行为举止却更像是官府中才有的。”吕博对下属给出的情报做了初步的结论。
柳玉竹点了点头:“这落凤坡的山寨看起来确实不简单,且这样凶狠的山匪,即便与文祝杰无关,也该设法捣毁才是。总不能没人打得过就没人再试,到头来遭殃的还是山寨周边的居民。”
由于胡度所在的边江城离京城更近,最终决定还是先去边江城调查一番。吕博领命去让下属先打探边江城的讯息,便退出了房间,柳玉竹唤了秋离去打水洗漱准备休息。
施韵舟见两人都不曾提及白日所说的金钗,有些好奇:“那金钗到底是……”
“也没什么,那万宝阁总是有些个稀奇的宝贝,我看着喜欢,便买了下来。”柳玉竹悄悄使了个眼色,恰好秋离端着水盆进来,两人洗漱好之后脱下外衣,熄灯上床休息去了。
夜色中,柳玉竹探手握住施韵舟,假借睡不着,同他闲聊了两句。
起先也是施韵舟有些急躁,没太留神,但一静下心来,确实听到有些微动静蛰伏着,一边假作安抚,搂着柳玉竹轻抚后背似要哄她入睡,一边留神屋外的动静,直到那屋外之人觉得两人已经睡下了,悄然离去,施韵舟才暗自松了口气。
“走了?”柳玉竹低声询问,但见施韵舟这般,语气却是笃定。
施韵舟点了点头:“那钗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神神道道的?”
柳玉竹微蹙眉头,将她在万宝阁听来的说法同他说了。
果然,施韵舟一听到旎星公主的名头便紧蹙眉头,莫怪两人这般谨慎,柳玉竹这前脚才惹得皇帝不高兴,后脚再诽谤公主,她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只是,柳玉竹所知有关金钗到此为止,再多的她确实不清楚了,但见吕博那样反应,似乎还有些什么其他门道在其中。
皇帝不放心她,要眼看着她远离京城才好,在京城近郊,自然还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两人不再多言,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两人一早便出了客栈却也不急着退了房间,只在小镇上四处走走。虽说柳玉竹的身子还是不太好,不能走太久的路,但多走走,锻炼锻炼身子,总归也是好的。
两人找了间早点铺子,点了些早点吃了,再接着逛小镇。
皇帝逐她出京城,无非是要她别再管常闻一事,此番出行,自然要做出游玩的样子。
两人出门时,街上才陆续摆出早点摊子和一些早开门的铺子,风也清冷镇也清冷,等两人吃完早点出来,外头的铺子也多了起来,比出门时热闹了许多,似乎也没有那样冷了。
又逛了一会,两人才回了客栈,一个研习华佗医书,一个研习兵法,就这样静谧而又安心地度过了早上的时光,用了午膳。
其实眼下两人都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清闲,相反是很着急回去调查常老之事,生怕去得晚了便被销毁了证据,奈何如今皇帝还在气头上,不要她一个不被常家承认的义女多管闲事,指摘皇帝污蔑好官,自然不会乐意看到两人匆匆赶路,似是要回去平反一般的举止。
再煎熬也只能强压下去耐心候着。
至少,出了京城管辖的范围就可以加快脚步了。
用过了午膳,施韵舟拿了药要帮柳玉竹换药。其实秋离耳闻目濡许久,她就可以来做,但施韵舟还是更愿意自己动手。
“馆长的药真是好用,看这架势,大概再抹上两天就能痊愈了。”施韵舟一边感慨着上药,一边又松了口气。
换好了药的柳玉竹蜷了蜷手指,生了满手冻疮的手指确实比之前灵活些了,好歹终于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而不是除了痛感以外几乎没有知觉。
到了下午,两人又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想着出门透透气,今晚再住一夜,明早动身。
柳玉竹心中着急,下午再逛时显然不太耐心,看起来有些急躁,走了没多远就有些气短疲乏,她知道过分焦虑对身子也是不好的,只得调整心态,做了几个深呼吸,突然似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心绪顿时平静下来,力气似乎也回来了几分。
顺着味道寻去,一个路边小摊上摊主正热情地吆喝着,摊子上都是些小物什,小巧可爱的,甚是喜人。
摊主看起来是个爱唠嗑的小哥,自来熟地就介绍起来:“这位公子要给夫人买个香囊吗?这是我家祖传的老方子做的香囊,静心凝神,据说女子佩戴了容易一举得子!就咱镇里富商家儿媳生了俩都是女儿,买了这香囊回去,又怀了一胎,就生下了个儿子!再说这镇长家的女儿,嫁到夫家三年无子,买了我家这香囊啊,不出三个月传来消息,就怀上了!”
柳玉竹好歹在现代生活过,对于摊主所说的什么一举得子是半点不信的,那样发达的时代都不能保证必定生儿生女,更何况如今。只是他后头的那个例子倒是让她有些意动。
施韵舟何止是意动,二话不说掏银子买下,托在她面前献宝。
见他这般,柳玉竹不禁失笑:“这话又未必全是真的。”
“可也未必全是假的不是?”施韵舟眼中似是放着光,笑得耀眼,“再说这香味确实不错,只那静心凝神的功效也是好的。”
这是看出自己的焦虑了。
柳玉竹低笑着接过香囊闻了闻,香味确实不错,也确实闻得出是几味草药制成的草药香囊,对身体确实有凝神补气的功效,又是施韵舟送的,自然是系到腰带上,谢过摊主小哥的吉利话,又去逛了一圈。
许是这香囊的用料确实极好,再走一圈下来,柳玉竹也不会眼晕气短,快到那小哥的摊位时还想感谢一二,却不想摊位已经空了,再一看周围的小摊贩也陆续收了摊子,两人没多想径直回了客栈。
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因为计划多停留一天焦虑地睡不着的柳玉竹,在施韵舟洗了个澡回来后就发现已经倒在床上睡得正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施韵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替她脱下外衣,将她抱上了床,掖好被子之后,稍微收拾好行李以便明天一早启程,也躺床上揽着柳玉竹睡下了。
柳玉竹的香囊被施韵舟解了下来挂在帐上,夜风吹拂,满室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