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弟们送行!”
施韵舟将火把扔进柴堆,柴堆上安放着战死的士兵们。燃烧起来,火焰吞噬了兄弟们的遗体,将兄弟们化作了一柸黄土。
“我施韵舟,在此发誓,此生不为兄弟们报仇,誓不为人。我定要将背后之人碎尸万段,带着幕后之人的人头,到你们的坟前,为你们磕头。”话落,留下两行血泪。
施韵舟又晕了过去,柳玉竹检查发现他背上的伤口已经绷开了,又是一番忙活,费了好大劲,才将施韵舟的伤口重新缝合,不再流血。
柳玉竹下令继续前进,到达下一个城镇,寻找药材,为将士们治伤。
半个月后,临安城百里外。
一连买空了三四个城镇的治疗刀伤的药材,柳玉竹总算将所有将士们的伤势治好了,施韵舟也恢复了过来,剩下伤口愈合结痂只能依靠时间。
一路上无聊,陪着施韵舟,柳玉竹便给他将一路上遇到的事情以及如何最后辗转到了梦城的经过。
“百花村有位老神医,叫华佗?”施韵舟听闻这个消息,打断柳玉竹。
“是啊,听村长说老神医是八年前来的百花村,带着百花村起死回生,有了如今的安宁景象。”柳玉竹如实地回答。
施韵舟一把抓住柳玉竹的手,问道:“那现在老神医还在百花村吗?”柳玉竹扶着施韵舟坐起,道:“没有诶,反正我在村里没看到过。”“老神医去哪了,你问过村长吗?”“问过啊,不过似乎村长有难言之隐,没有回答我。”柳玉竹随口答道:“我告诉你哦,我在百花村学会了酿百花酒,等回京城了我酿给你们喝啊,还要给师傅都送一些,他们最喜欢好酒了。”
“那这样,这里离百花村不远,那个虎娃也要回村,你带着秋离一起去,找到华佗,他是当世医术最厉害的老神仙,你不是喜欢学医嘛,去和华佗学。”施韵舟神情激动道。
“不行,你伤势还没复原,我怎么能离开你呢?”柳玉竹不情愿。施韵舟脾气上来了,挣扎着下了马车,叫了声“停”,又叫来秋离张二狗和虎娃,柳玉竹从车上下来。
“玉竹,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去百花村,寻找华佗,我一个人回京城就行。”施韵舟态度强硬地声明。
柳玉竹疑惑不解:“秋离也急着找华佗,你也催我去找华佗,为什么?”
秋离嘴唇蠕动,想要开口,施韵舟粗暴打断:“玉竹,不要问,去找他,去找华佗,你会明白的。”
“你又要抛下我,施韵舟?”柳玉竹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不流泪的,可为什么却总是忍不住呢?
“我此次任务已经算是失败了,回到京城,陛下说不定会责罚我,你如果跟着我,也许会受到牵连,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施韵舟抚摸着柳玉竹的脸庞,温柔道。
柳玉竹却是想到了什么,她从来就是一个敏感聪慧的人,“不要再骗我了,是不是我的身体还没治好,师傅也没有办法,只有华佗老神医才能帮我?”柳玉竹俏脸摩挲着施韵舟的掌心,留恋他手心的温暖。
施韵舟身体一颤,无声地哽咽道:“玉竹,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无论是健康或疾病,无论是年轻漂亮还是容颜老去,我都始终愿意与你,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柳玉竹扑进施韵舟的怀中,放声大哭,许久,擦干眼泪道:“好,我去,无论华佗在天上还是地下,我都要找到他。”
二人紧紧相拥,仿佛这一刻就是永恒,下一刻就是诀别。
。。。。
施韵舟率领队伍继续前行,连临安城也不进,沿着大路直奔京城而去,“兄弟们,此去京城,九死一生,可愿随往?”
“吾等愿往!”
柳玉竹则带着秋离,张二狗以及虎娃目送施韵舟远去,很久才回百花村。
几个月过去,百花村还是原先的鸟语花香,宁静祥和的样子,路边盛开的是兰花、茉莉、八仙花、凤尾兰。。。池塘中睡莲,荷花接天莲叶,池塘边栽种着飞燕草,风铃草和蝴蝶兰。
“村长,我们又回来了。”柳玉竹又看到村长老头揣着酒葫芦坐在前头晒太阳,呷一口美酒,眯着眼睛细细品味,仿佛这一辈子的幸福就在口中。
听到柳玉竹的声音,村长老头睁开一条细缝,砸吧两下,咽下酒液,道:“女娃子回来了,村里好多花都开了,带你去看看去。”
“好啊,村长。”柳玉竹来到百花村,沉重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好的环境真的可以让人心情舒畅,百病全消。
村长拍了拍虎娃的肩膀,道:“好孩子,好样的。”虎娃哇地一声哭出来:“村长爷爷!”
柳玉竹跟着村长向村子的东边走去,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爬上一个山坡,柳玉竹放眼望去吗,满眼都是娇艳的花朵,紫色的是丁香花,黄色的是菊花,混合交错,点缀其间,像是一片花毯,让人忍不住想要躺在上面。
村长摸出葫芦,又呷了口,眯着眼道:“丁香花的花香非常醉人,和酒一样,我们村如果有人不高兴了,就喜欢跑到这花丛来,闻闻花香,躺在花丛中,躺一会儿,心情就好了。”
“女娃子,我看你心情很不好,要不要也去躺一会?”村长老头和蔼地笑着。
柳玉竹点点头,迈步走入花丛中,眼睛里,鼻子里,甚至连口中全都弥漫着浓浓的丁香花的味道,甜甜的,像是快乐的味道。
躺入花丛间,柳玉竹脑中一片空明,只觉全身心无比的放松,天地间便剩下花香,剩下快乐,再无烦恼与忧愁,也没有疾病。
与施韵舟在一起的画面飞速闪过,从第一次的摩擦互相嫌弃,她叫他二傻子,他叫她色女。
后来误会越来越深,矛盾越来越大,只要两人相见,便争吵不断,现在来看那时候好像一对冤家。原来日久生情还可以是这样的,她们互相厌恶对方,却也在相处中发现对方的优点,竟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对方,直到分别是,才蓦然醒悟,原来早已将对方刻在了骨子里,再也无法分开。
“施韵舟,我爱你。”柳玉竹轻轻地说道。
。。。。
再醒来时,已是近黄昏,柳玉竹感觉心头一切的雾霾都消散了,睁开眼看到村长老头斜趟在坡上呼呼大睡。
“村长老头,快醒醒。”柳玉竹像是回到了当初女孩子的时候,活泼调皮,捏住村长老头的鼻子,看着村长老头想呼吸又呼吸不出来的样子,哈哈大笑。
“臭女娃子,你不尊重老人。”村长老头被捏住鼻子,也睡不成了,眼睛还未睁开就开骂。
柳玉竹叉着腰,像一个高傲的女王,不过却是小女孩的样子,“臭老头,你睡觉打呼噜,吵死我了。”
村长老头怒了:“你也可以打呼噜嘛,一起的话,就不会吵到你了。”
“哼,臭老头,坏老头。”柳玉竹摘了一朵丁香花,堵住老头的鼻子,“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呢,丑死了。”
太阳渐渐西沉,柳玉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似的,“老头,你告诉我,华佗老神医去哪了?”
村长沉默不语,柳玉竹又道:“你告诉我啊,华佗哪去了?我还要找他治病,和他学习医术呢,还有个傻子等着我治好病回去找他呢。”
“你说啊,村长爷爷,我生不了孩子,我要治好病回去给夫君生个孩子啊。”柳玉竹说着说着自己哭了起来,哭声悲切,丁香花的香气都散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香了。
又是沉默许久,村长才摸出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道:“老神仙走了。”
又灌了一口,声音艰涩:“他走了,被我们逼走的。”
柳玉竹娇躯剧震,颤声道:“逼走的?”村长连续灌着酒液,可声音却越发清晰:“你知道我们村有一个规矩吧,年轻人不得观看酿酒过程,这是有原因的。四年前,村子里还没有这个规矩,就有年轻人自以为找到了发财的法子,于是带着秘方跑到了城里,向别人兜售。”
“百花酿味道甘美,很多人趋势若骛,想要买秘方,争得不可开交,最后打了起来,村子被卷了进去,死了很多人。”村长声音飘忽,仿佛揭开尘封已久的回忆:“那时候百花酿还是摘了花埋在地下的酿法,就是经过了那次才改为用泉水冲泡的。”
不知不觉眼泪落下,村长眼神间清明一片:“最后村子被毁,人也死了大半,还是老神仙出面才停息纷争。他带着我们迁移,换到了现在这里,重建村子,但是村民埋怨老神仙不早出面救村子里的人,连我那时也怪罪他,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的畜生啊。”
村长狠狠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抱头痛哭:“老神仙忍受着我们的凉薄,带着我们建了那个山洞,安置好所有村民后在某一天晚上不知所踪。”
”只有我起夜,隐约间听到两句诗:‘道是无存且由心,逍遥自在天地间’,待我追出去时,只看到一道影子飘然远去。“
柳玉竹琢磨着诗中的意蕴,道由心,逍遥自在,大概是说他不愿再背负了,还是自由地追求心中的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