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延点了点头,又说道:“也不排除死者是喝醉了酒毫无防备,是不是熟人作案怕是不好说。”
柳玉竹见两人聊得十分自然,颇有些不忍心插嘴,可一想到正事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道:“我也知道你们检查尸首的时候怕是又不会带上我,所以到时候你们记得查一下,看看尸首上有没有中药的痕迹。”
“你是说?”俞文延听柳玉竹这么一说顿时脑海一个清明,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你怀疑死者可能不是死于外力,也可能是死于中毒或者被人下了迷药?”
柳玉竹点了点头:“我问过小二,张大狗当初成亲时喝了许多都未醉,镇上的百姓许多都知道这一点,可我看现场不过摆了几个空了的酒坛。”
俞文延点了点头,将柳玉竹所说的记下。而柳玉竹没有说的则是,当时小二也曾说了,张大狗成亲的时候,张二狗却是喝了一坛子就倒了,兄弟两人的酒量明显不同。
柳玉竹直觉这件事倒是一段十分重要的情报,可暂时还没有办法将所有讯息连到一起,只好暂且压下不提。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了邻村的许氏娘家。
许氏的娘家人一听说三人是来找许氏的,还当是衙门中办事的官差,倒也没有阻拦。许氏挺着个已经显怀了的肚子走了出来,才坐下,一听说三人是准备给张二狗打官司的状师,立刻变了脸色,就要把三人往外赶。
最后还是俞文延不得不端出了自己身为“进士老爷”的身份,才唬住了许氏,没再将几人往外赶。
“那个挨千刀的张二狗,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人,连自己的亲生哥哥也不放过……”许氏最后还是抽抽搭搭地,与众人又复述了一遍几乎与师爷记录的供词毫无出入的话。
柳玉竹见许氏抽泣着,一概回避了他们的问题只是不停重复着几人已经知道的消息,终于没忍住出声打断许氏的哭泣:“那日他们两兄弟是什么时辰开始喝酒的?”
许氏没想到这次来问话的人竟不像前几次的官差那般好说话,愣了片刻老实回答道:“当家的让我去打酒的时候正值申时左右,我做了饭食又给当家的打了酒以后,就回了娘家,谁曾想第二日回来时,当家的就……”
又是一模一样的说辞,柳玉竹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氏这边的回答全都滴水不漏,柳玉竹却早就叫秋离将许氏所说的话,按照现代警局记笔录那般细细记录了下来,便是到时候许氏赖账也有了把握。
一行人没有什么收获地又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那许氏看着有些古怪,可我瞧她的回答滴水不漏的,有说不清有什么古怪。”秋离拧着眉一脸纠结。
柳玉竹与俞文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连一向粗神经的秋离都察觉到了许氏的不对,他们两人又何尝没有看出来。
“许氏这边想来再怎么下手都问不出什么来了,倒不如去仔细查查其他的线索。”柳玉竹沉吟了一会儿以后开口,“县令大人给我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在这么一块行动的话,只怕效率一定要慢上许多,倒不如明日咱们分头合作。”
俞文延思索了下,点了点头:“可以,明日由我去查看张大哥的尸首,师妹你和秋离帮忙再去询问一下张家的邻居,仔细了解一下情况。只是你的身子毕竟不比当初,一定要注意。”
“秋离最好还是随你一道去查看尸首为好,毕竟师兄你虽然是医者出身,但于打斗一道上毕竟没有秋离精通,若是尸体上有打斗之内的外伤或是内伤,有秋离在反倒能查看的详细一些。”柳玉竹客观的回答道,“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不必担心我。”
俞文延与秋离都明白柳玉竹的性子,左右劝不动,又细细商讨了明日的计划后,便定下了行程。
几人回到客栈好好休息了一夜后,次日一早便兵分两路离开了客栈。
秋离与俞文延在仵作房里细细将张大狗的尸首检查了好几遍,最后还不忘柳玉竹的叮嘱,特地检查了张大狗的胃囊。
“果然不出师妹所料,这张大狗的胃中当真有麻沸散!”俞文延看着自己手上变色的银针,面色一凝。
不怪仵作失职,实在是任唐华国如何先进,这无色无味甚至属于医用药范围的麻沸散不好查出来。得亏俞文延来自天下医毒巅峰的白骨阁,自有分辨药物的诀窍,否则只是寻常仵作又何能,有这眼力技术查探出不属于毒药范围的迷药?
“真不愧是俞先生!”秋离的眼中闪着名曰崇拜的小星星,“如此一来,这张大狗身上没有外伤,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的情况倒是说得通了。”
俞文延点了点头:“尸首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亥时,而许氏则说自己在申时末前就回了娘家,且县衙内的供词中还有人证,这般说来她倒是没有了杀人时间……不行,还是得去问问张小哥!”
秋离不可置否,两人匆匆又检查了一番尸体,确定没有遗漏后又赶往了县衙地牢。
两人在忙着的时候,柳玉竹同样忙碌了一个早晨,奔波在张家四周的各个邻居家中打探消息,最后还特地去了一趟村尾张二狗的家中细细检查了一番,顺带着又问了张二狗邻居一些消息。
只是张二狗的茅屋地处偏僻,柳玉竹忙碌了一个下午,也没从邻居那边问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难怪当时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兄弟两人感情极好,也在没有证人的时候认定了是张二狗杀了自己的兄长。
柳玉竹忙碌了一天,回到客栈时有些头晕目眩,愣是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而秋离与俞文延则一直忙到了日落西山时才回来。
“如何?”两人一回来,柳玉竹连忙给两人倒水询问道。
“张大哥的腹中确实有发现麻沸散的痕迹,死亡时间也与仵作的证词没有出入,我们还特地又去天牢详细与张小哥对了一下案发时候的时间线,张小哥表示他与张大哥喝酒大概喝了一个时辰就离开了,可惜的是这一点上却没有人可以给他作证。”
俞文延详细与柳玉竹交代了一番他与秋离这一日的收获,柳玉竹早就找出了纸笔,在俞文延复述时间线的时候就在纸上写写画画。
“张家两兄弟的感情一向极好,这一点我四处打听过了,村民们都能作证。”柳玉竹也开始分享起自己今日的收获,“只是那许氏似乎不怎么看得惯这个弟弟,是以在张大狗成亲后,张二狗没多久就搬了出去。”
“我们都觉得这个许氏是个有问题的,但是奈何时间线对不上,更何况许氏如今腹中还有张大狗的骨肉,若是说杀人动机的话,她也没有。”秋离一脸苦恼。
柳玉竹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道:“会不会这桩命案中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你是说,有人在张小哥喝多回去后,潜入了张家杀害了张大哥?”俞文延眼前一亮,随后又有些苦恼起来,“只是张家两兄弟不是素日一向与人为善,整个镇上都没人与其有过过节,这个假设只怕是无法成立……”
“这也不一定!”柳玉竹双眼一亮,又想到了当日小二透露给自己的消息,“小二有说过,张大狗酒量好是众人皆知的,而张二狗酒量差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我们当时在案发现场分明看到了数个酒坛子,以张二狗的酒量不到一坛就能反倒,那么……”
“剩下的难不成还是张大狗自酌自饮了不成?!”秋离连忙接话道。
众人皆是就着这个问题沉思了起来。
“我们都觉得那个许氏身上有古怪,可她一没有杀人动机,二没有时间作案,甚至还有证人。而张小哥同样也是,虽然县令给他按了个对兄长不满的罪名,但比起许氏,我们都觉得张二狗更可能是清白的……”
思绪被困顿住,柳玉竹只得将已经知道的情况又重复分析了一遍。
“我有个想法……”秋离忽然弱弱地发声道,眼见在座的其他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秋离才壮了壮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没有可能,许氏肚子里孩子并不是张大狗的?”
“秋离的想法说来荒诞,却也不是没有可能!”俞文延与柳玉竹眼中皆是一亮。
若是这个案件里还有第三个神秘人存在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杀人动机是因为许氏,最后又诬陷到了张二狗的头上,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而那些混乱的时间线也全部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