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柳玉竹没想到向来迟钝的施韵舟这会儿竟然猜出了自己的心事,连忙掩饰地催促他离开。
“你翻了这么久的医术可有什么收获?”施韵舟没有理会柳玉竹的催促,转过身双手掰过柳玉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难得地正经道。
“我心里有数……”柳玉竹被施韵舟灼灼目光里毫不掩饰地爱意与担心惊道,别扭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前些时日我已经给师傅他们去了信,喏,今日刚刚来的回信。”
柳玉竹努了努嘴,示意施韵舟看书桌,施韵舟连忙上前抄起了桌上的信。
看着施韵舟一脸紧张地看着寄给自己的信,一张脸如同京剧变脸一般,时而紧张时而开心的模样柳玉竹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俗话说医者难自医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她自己能感觉到体内的器官似乎在一点点的衰败,晨起时眼前总会一阵阵晕眩,加之今日秋离带来的消息……让人为难的婚事在即,柳玉竹太需要一副健全的身体了,即便有施韵舟的保证在前,柳玉竹还是无法做到真的撒手不管这些事情。
不仅仅是施韵舟想要替她扛起一片天,柳玉竹自己也想要足够强大,可以与他比肩,而不是事事都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离开京城不可了?”施韵舟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质疑道,“非得离开吗?你如今的身子骨如何受得住这一路颠簸?”
柳玉竹看完了信并没有多想,脸上的关系也不似作假,笑着解释道:“我倒也不用如何颠簸,过两日师兄会来京城接我,师兄的医道高超,有他一路为我调养,也不必担心时辰,应该是不会有大碍的。”
一听柳玉竹提到她师兄俞文延施韵舟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这会儿容不得他使小性子,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柳玉竹难得见施韵舟这么乖巧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怎的,施小将军不吃醋了?”
施韵舟心中本就有些不舒服,又被柳玉竹言语挑逗,当下一双桃花眼就气势“凶狠”地瞪了过来:“本将军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媳妇生病看大夫我也要吃醋?都说宰相肚子能撑船,我肚里撑个大夫怎么不行?”
话虽如此,但施韵舟话里话外完全忽略了俞文延身为柳玉竹师兄的身份,只把人家定位到了“大夫”上,分明是在贬低。
“行行行,您大人有大量,”柳玉竹强忍笑意,也懒得戳穿他,随口敷衍了几句。
“身体的事情可是大事,事关咱们今后的幸福生活,本将军才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呢!”施韵舟倒是无所谓柳玉竹是在敷衍自己,让她夸了两句明显心情要好了不少,拍着胸脯道,“京城这边有我呢,你尽管去养伤吧,身子养好了等我去接你成亲!”
“不要脸,轻浮!”柳玉竹的俏脸染上了绯红,心中泛起甜蜜的波澜,却故作羞恼地骂道,“那木棉公主与天仙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就你这粗手粗脚的性子,能搞得定吗?”
“就是两个小女子罢了,实在不行我爹……我就破了不打女子的戒,打杀了便是!”施韵舟颈着脖颈故作强硬地说道,实际上他是想说再不济他爹施老将军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又不好落了自己的面子,这才一时改了口。
“最好是!”柳玉竹习惯了不戳穿施韵舟的话,只是笑着问道,“如今那公主催婚催得紧,若是过两日我随师兄离开了,你当如何?”
“这倒也是,若是不让你看到我解决了此事,只怕你走也要走得不安心。”施韵舟脸上的笑意一收,正经地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这样吧,这两日我便将这件事解决好,也好到时候让你安心上路。”
柳玉竹疑惑:“你准备怎么解决?”
“凉国如今已无还手之力,送红棉公主过来也不过为了向我唐华示弱示好,我们如今不过也是顾忌着红棉身后的凉国而与之周旋,毕竟若是凉国临死反扑也够我们头疼的,”施韵舟神秘一笑,“可,若是这公主在我国作出了什么伤害凉国友好的大事……”
“你想设计让红棉作出什么大事?”柳玉竹立刻想通了施韵舟的意思。
“聪明!不亏是小爷看上的媳妇儿!”施韵舟立刻得意一笑。
柳玉竹直觉施韵舟的主意怕不是什么好主意,一双凤眼直直地瞪着他,直把施韵舟的笑容瞪没了:“你要怎么做?”
施韵舟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内心暗道:怎么自己的心思到了柳玉竹这里全都瞒不过她一般?“也不知设计一国要将这等要事,够不够红棉公主喝一壶的?”
柳玉竹面上闪过一丝了然,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施韵舟的打算。红棉公主本就是为了两国友好才过来和亲的,更是代表了凉国的态度。可若是红棉公主伤了此次与凉国战役之中最大的功臣施韵舟……
那么别提和亲一事了,便是凉国送红棉公主前来的用意都会遭到质疑,毕竟若不是公主任性非要嫁给施韵舟,以公主的年纪妥妥是要成为皇妃或是皇子妃的。而刺杀皇族,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太过冒险……”柳玉竹自然明白这是个好主意,但一想到施韵舟可能会因此而受伤,她就有些排斥这个办法。
“怎会冒险?”施韵舟见柳玉竹关心自己,不仅面上得意,心中也是一片欣慰,安慰道,“你怕不是忘了小爷我的身手,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小爷故意设计,到时候随便卧床个三两个月,自然就成了大事,由不得那红棉公主不上当的。”
柳玉竹心知施韵舟所说不差,又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终于没在反驳。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后,柳玉竹才借口困乏,推攘着将施韵舟推出了门外,“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施韵舟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气恼地摸了摸鼻子:“难道我说错啥了吗?”
柳玉竹被施韵舟这么插科打诨闹了一通以后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一贯习惯了事事都扛在自己肩上,而不知不觉中,施韵舟竟也成长成到了足以为她挡风遮雨地步,除了欣慰外,柳玉竹心中还有些失落之意……
当夜施韵舟走后,不出三日,一辆刻着白骨阁标识的马车便晃悠着进了京城城门。
“师妹最近感觉身体如何?”俞文延依旧是风度翩翩,细细替柳玉竹诊了脉后问道。
“身子比起早先要差了不少,如今竟也有了体虚贫血之感,天气转换也易病了不少,”柳玉竹冲俞文延无奈地笑了笑,脸上有几分苍白,“不怕师兄笑话,如今我这院内是日日汤药不断,倒是再不能如当初上山那般生龙活虎了。”
俞文延听了柳玉竹这般说法也没有指责她什么,只是陈述她的身体情况:“虽说医者不能自医,如今师妹给自己开的药倒是对症。”
“师兄莫要取笑与我了,玉竹自知是自己没有分寸,用了禁药伤了身子,玉竹知错了……”俞文延虽话里没有一句指责自己的话,但话里话外哪句不是在指责她,柳玉竹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态度那叫一个端正。
俞文延被柳玉竹这幅老实的模样气笑了,回想起当年与柳玉竹在山上的点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身子没叫你玩废已算是运气,这些年你在军营里那般不顾身体地忙碌,本就将底子透支了不少,如今又不知分寸地用了秘药……如今能有这个状态已经是万幸了!”
柳玉竹老老实实低着头任由俞文延教训,一点不敢反驳。等到俞文延骂够了,柳玉竹笑着转移话题:“师兄,两位师尊如今可好?”
“你还记得师傅!”俞文延瞪了柳玉竹一眼,见柳玉竹在自己的眼神下小心地缩了缩脖子,又有些哭笑不得,“两位师尊如今都好,只是师傅又外出游历去了,而药娘子前些日子才与三十六阁的武老结成连理,如今也正是蜜里调油之际,找不见人……否则你当来的人会是我吗?”
柳玉竹就说为什么两个师傅听说了自己作死的事迹后,没有杀过来京城找她,原来还有这一出在。一想到当初武老与药娘子在三十六阁时的作为,再想到若是两个师傅都杀到京城来的场面……
“现在知道怕了?”
“知道,知道!”柳玉竹再度缩了缩脖子,弱小可怜无助。
俞文延见了柳玉竹这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也懒得再多说她什么,提笔研磨写下药方:“你现在的身子虚弱却是因为体内的‘药毒’作祟,若是平时用你自己开的那些药方也无不妥,可药毒堵不如疏,却是不好用这中规中矩的药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