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委屈你了,边塞疾苦,难为你为了我做到这一步了。”那道男子背对着柳玉竹,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那人的声音。
“婉儿不苦,为了韩郎婉儿做再多都是值得的。只是,婉儿惭愧,竟是一点没有帮上韩郎,让韩郎要到唐华受这等折辱之苦。”温婉婉的眸中话中皆带着浓浓的情谊与心疼,听得柳玉竹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之间那高大的男人猿臂一伸,将温婉婉娇弱的身子揽入了怀中,低头吻了吻温婉婉的发顶,低声道:“这事原就怪不得你,是凉国将领不堪重用,临城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临城的事情果然与温婉婉有关!柳玉竹心头剧震,看那男子的背影与身形,若是柳玉竹没有猜错的话,那人便是今日多番言语挑衅的凉国来使韩将军了!只是温婉婉究竟是何时与这人勾搭在一起的?
“为韩郎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婉儿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更何况,婉儿这条命本就是因为韩郎才捡回来的。”温婉婉何曾有过如此温柔似水的样子,柳玉竹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只是听温婉婉的意思,韩东成似乎救过她的命?可柳玉竹记得前世分明没有过这么一出啊,更何况温婉婉双亲去世后,不多时便被柳府接过来了,又哪来的机会能让韩东成英雄救美?
那边柳玉竹正百思不得其解,这边温婉婉与韩东成已经你侬我侬地在柳树湖边温存了一番。
韩东成抱着被自己温得气喘吁吁的温婉婉,看着怀中人因为呼吸急促而绯红的一张小脸,眸色深沉,半响后才开口道:“此次我过来唐华议和只怕也待不了多久,只可惜,这次的战役败了,我便是没有了借口名正言顺地将你要走了。”
温婉婉靠在韩东成的怀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听到韩东成这话浑身一僵,又开口道:“一定要战胜婉儿才能嫁给韩郎吗?”
“这是自然,”韩东成开口道,“我主刚刚登基,朝中局势本就不稳,况且如今又与唐华打了败仗,若是不能稳定朝堂人心,以及军中人心,我便是想要求娶你也是有心无力。”
“婉儿知道了,”温婉婉将头埋进了韩东成的怀里,柳玉竹一时间竟没有看清楚她的表情,便听温婉婉说道,“若是婉儿帮韩郎拿到了阳关城的布防图,韩郎再借使臣身份拿下三皇子,这一仗可有把握?”
温婉婉平静无波的一番话,说得柳玉竹心头大振。这女人莫不是疯了不成,竟妄想叛国不说,更是为了这个男人准备将整个阳关城拱手让人?
看来临城瘟疫一事必是温婉婉在筹谋,韩东成做幕后推手的了!真该死!
“哐!”
柳玉竹心神剧震之下,竟是不小心撞倒了墙边上堆放的箩筐,发出了响动。
“谁在那!”韩东成立即放开了温婉婉,迅速地向柳玉竹所在方向掠来。
“糟了!”柳玉竹慌乱之下,只能匆忙钻入了一旁的小巷,韩东成是凉国引以为傲的胡国将军,武功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柳玉竹这会儿恨得不行,只怪自己大意,在阳关城几年,竟是把防身的东西全丢了,出来时更是一时大意完全忘记将护身的药粉带上、
韩东成这会儿也听出了来人的步伐仓促虚浮,是个没有武功的,逼近小巷后也不着急冲上前抓住柳玉竹,而是刻意地让自己的脚步重重落下,像是猫捉老鼠一般,一点点地逼近柳玉竹,从心里上摧毁她的防线,享受捕猎的快感。
韩东成的动作自然是有用的,柳玉竹只觉得那沉重的脚步声,似乎一下下落在了她的心脏上,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不仅是韩东成还有死亡的威胁。柳玉竹不怕死,但若是不能把温婉婉是细作的事情告诉给施家军,只怕接下来,整个阳关城都将覆灭。
谁会想到温婉婉一个生在深闺,一生都不曾离开过唐华国的女儿家,竟然会是敌国的细作?更何况施韵舟那个二傻子曾经年少无知,还曾深深爱慕过温婉婉,军中上下谁会对她抱有防备?
柳玉竹拼命地逃窜着,即便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十分沉重,她依旧不敢停下来。
“我听阁下气息,似乎是个不会武的,坚持了这么久,想必阁下已经到了极限了,何不停下来,与鄙人好好聊聊?”韩东成似乎觉得自己戏弄得还不够,语气戏虐道。
柳玉竹大口大口喘着气,拖着沉重的双腿,却是一点都不敢停下肺部负荷太大,氧气消耗殆尽,柳玉竹已经能感受到了淡淡的窒息感,可身后恶魔一样的声音还在缓慢接近着。
“完了!”
柳玉竹也是慌不择路,明明是对阳关城十分熟悉的人,此刻却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望着眼前高大的院墙,柳玉竹心中一片绝望,难道她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吗?
身后的韩东成的步伐还在一点点的接近中,柳玉竹绝望地闭上了眼,靠着墙大口喘气着,放弃了抵抗。
忽然一张温热十分熟悉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口鼻,柳玉竹瞪大了一双眼睛,回过头却刚好对上了一张柳玉竹做梦也不会忘掉的桃花眼。
“唔唔……”柳玉竹想问,你为何会在这里,奈何嘴被施韵舟捂住,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施韵舟靠在柳玉竹的耳畔,轻说了句“过会儿再说”,便揽了柳玉竹入怀,脚下发力纵身跃过了高高的墙壁。柳玉竹本以为施韵舟会放她下来,却不想施韵舟又再她耳边道:“等下再说,韩东成追过来了!”
柳玉竹顿时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话。耳畔有呼啸的风声略过,施韵舟一直在提速,明显是韩东成在后头跟了过来,两人看似一前一后在比拼轻功,实则是在各自以内力较劲。
当前的情况,施韵舟怀里还抱着一个柳玉竹,而韩东成则比他轻松了不少,三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柳玉竹本以为施韵舟来了便安全了,结果没想到韩东成的武功竟与施韵舟不相上下,此刻又有自己这个累赘在……
“前方左拐,怡红楼的房屋高大,且那一带是花楼地带,人多得很,只要到了那里,咱们便能甩开韩东成了!”柳玉竹无奈在强风下睁开眼,努力辨别方向,给施韵舟指导着方向。
施韵舟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与争一时之气,顺从地按柳玉竹的指挥在各个屋顶上空飞掠。索性两人这些年的默契非常人所能想象,在柳玉竹的指挥下,两人与韩东成原本拉近的距离,又逐渐拉开。
“前面就是怡红楼地段,咱们先找个位置避一避,这里人多,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咱们!”柳玉竹沉着地指挥着,这会儿的她原本精致利落的发髻,已经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发丝间佩戴的发簪也在奔波中不见了踪影,十分狼狈。
施韵舟按着柳玉竹的指挥,沉稳地在怡红楼一代的高楼层中又绕了好几圈,这才抱着柳玉竹冲着一间昏暗的房间破窗而入。
“砰……”
窗户没有落锁,施韵舟抱着柳玉竹就地滚了好几个圈,怕伤到柳玉竹还紧紧将人护在了怀里。
这么一会儿完全比拼内力的逃亡,对施韵舟而言消耗也是巨大的,柳玉竹听着他胸膛里如雷的心跳声,也不知是后怕还是感动,一双凤眼不多时便蓄满了泪水。
“没事吧?”施韵舟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又凝神注意了下,确定感受不到韩东成的气息后才连忙将柳玉竹放开,“怎……怎么哭了?”
见柳玉竹一连泪水,施韵舟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伸出大手,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嘴里还哄小孩似的安慰着:“不哭了,不哭了啊,没事了,不用害怕……”
柳玉竹被施韵舟笨拙地哄了半天,终于破涕为笑,看着施韵舟傻傻的模样娇嗔了声“傻子!”
当时那种情况,若是施韵舟随便找个地方,将她放下来,绝对是可以自己走的……可柳玉竹没有开口说过要施韵舟抛弃她的话,想来便是她说了施韵舟这个二傻子也不可能同意。到了这会儿,柳玉竹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真的不止是默契这么简单了。
过了好一会儿,施韵舟才想到询问柳玉竹:“方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凉国的来使怎会追着你不放?我瞧着他分明是动了杀心的。”
柳玉竹这才开口将自己方才的所见告诉施韵舟……
月朗星疏,昏暗的小巷子里,温婉婉一袭黑袍,手中握着一枚简单却不失贵重的玉簪子:“柳玉竹,为何你生来就要与我作对?”